放下厚厚的帐帘,外面的热闹声被隔绝了一半去,奴珂早已回来烧好了炭火炉子,帐子里暖和得很,见兄妹二人有话要说,很有眼力见的退下,只留宋劼兄妹独处。

    “今晚的行动,会有危险吗?”

    宋步蘅跟着宋劼坐下,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宋劼。

    自从宋月婵去世之后,宋步蘅似乎更为粘着这个以前不常见面的哥哥,樊嬷嬷说,是因为宋劼是宋步蘅唯一的家人了,年龄小的宋步蘅自然从心底里会更加依赖他。

    宋劼伸手揉了揉宋步蘅的头,笑道:“晚上我让樊嬷嬷来陪你睡,奴珂也会在,我会把长庚留在你帐子外面守着,无论发生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等裴慵过来找你们,再出来。如果过完丑时,裴慵还没来,长庚会护送你们去找亓樾,亓樾和我是故交,他的太子身份,可以保你一生平安。”

    “那如果行动失败呢?哥哥还会平安地回来找我吗?”宋步蘅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蓄满晶莹的泪水,小手拽着宋劼的衣袍一角,眼中全是担忧和不舍。

    宋劼叹了口气,将衣袍从宋步蘅手中拿了出来,站起身,走到帐子门口,正要掀起帐帘,却于心不忍就这么走出这里,遂站在原地,背对着宋步蘅,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哥哥不能保你一辈子平安,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需要学会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宋劼顿了顿,“你和姑姑一样,很聪慧,一点就通,哥哥在做的事,也是姑姑的遗愿,所以阿蘅,有些事哥哥一个人来做就可以了,你要好好活着。”

    语毕,宋劼出了帐子。

    奴珂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步蘅缩在被子里抽泣,遂放轻了步子走过去,坐到床边。

    她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拍着宋步蘅的背,轻声哼唱骁图独特的歌谣,哄着背对她哭泣的孩子。

    几日以来,宋劼,亓樾,哈丹……无一不在告诉着宋步蘅,宋劼有一场大的计划在布局,而今天晚上,就是实施的时候。

    宋步蘅心里明白,自己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因为自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不仅如此,还会拖累哥哥,还需要哥哥派人保护。

    宋劼的能力和谋算,宋步蘅并不否认,但对于那些宋劼算计的人来说,宋劼只是一个年轻的稚子。

    所以,宋步蘅十分担心宋劼的安全,哥哥是否能够完美走完这场布下的棋局。

    在奴珂的歌声中,宋步蘅想着这些事,渐渐地睡了过去。

    ……

    再睁眼,已是深夜。

    帐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只有炭火盆还有些亮光。

    奴珂手中还捏着没绣完的帕子,趴在桌上睡着了,两日未见的樊嬷嬷则睡在小榻上。

    帐外静悄悄的,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声,也没有先前晚上士兵的巡逻脚步声,安静地有些让人觉得诡异。

    宋步蘅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下来,穿上鞋子,随手拿了被子上盖着的披风披上,绕过奴珂,掀开帐帘,看到了守在帐口边的长庚。

    长庚听见脚步声睁眼,手时刻握着腰间的佩剑剑柄,见是宋步蘅,便松了口气,小声说:“小主子怎么出来了?”

    “睡太久了,有些睡不着了,”宋步蘅拢了拢披风,“长庚哥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刚刚丑时。”

    “长庚哥哥,哥哥会来接我,对吗?”宋步蘅站在长庚身边,和长庚一起望着中心帐篷的方向。

    月光是亮的,也是皎洁的。

    但……这一晚上,却是不会太平的。

    长庚不知如何回答宋步蘅的话,只好沉默不语。

    “去帮哥哥吧。”宋步蘅突然说。

    长庚确实很想回到主上身边去帮主上,但是主上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小主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哥哥说要你保护我对吧?可是裴慵哥哥受伤了,亓太子手下那队人的能力我听哥哥他们谈话时提起过,但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无论如何,哥哥是先手,又在暗处,今日防御松懈,就算图额尔他们反应过来,届时也为时已晚。

    “除了你,哥哥应该还安排了两个侍卫在附近吧?所以,我这里是安全的,去帮哥哥吧,好吗?算我求你了长庚哥哥。”

    宋步蘅的一番话,让沉默不语的长庚更加沉默,皱着眉似乎真的在考虑宋步蘅的话。

    一番内心挣扎下来,长庚站起来,向宋步蘅深深拱手弯腰一礼:“属下确实放心不下主上,多谢小主子体谅。”

    长庚离开了宋步蘅的帐子,迅速往中心的帐子而去。

    两个侍卫见长庚离开,便从暗处出来——是经常跟在长庚身边的刘放刘仁两兄弟。

    “小主子宽心,我们会保护好您的安全的。”

    宋步蘅点点头,不舍地将视线从中心帐子的方向移开,转身回了帐子里。

    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宋步蘅揉了揉眼眶,在黑暗中摸索回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宋劼送的匕首,抱在怀中,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

    四周依旧静谧,甚至能听到奴珂和樊嬷嬷均匀的呼吸声。

    宋步蘅坐了许久也没有睡意,只好闭着眼又躺下,逼迫自己有睡意,希望一睁眼,哥哥就来接她了。

    帐外,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宋步蘅猛然睁眼,唰地坐起身,试探着喊门口的刘放:“刘放哥哥?”

    并没有人回答宋步蘅。

    不可能的,刘放和刘仁不可能没有听到宋步蘅喊他们的声音。

    除非……他们已经出事了。

    “嬷嬷?!”宋步蘅的心脏狂跳,手中已然出了冷汗,喉咙也似有东西卡住,难以吞咽口津,只能想着叫醒还在帐子里的其他两人,“珂姨?”

    樊嬷嬷和奴珂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起来。

    “怎么了?”樊嬷嬷赶紧下床,坐到宋步蘅身边。

    帐子里亮了起来,奴珂点着了烛灯,也关心的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不是,外面有动静,哥哥派了侍卫保护我们,但是我方才听见声音喊他们,并没有回应。”

    在宋步蘅看不到的地方,帐子一侧被划开一道小口,吹入缕缕香甜气味的飘烟。

    三人的身体皆渐渐软了起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巴恩大笑着带领几个青年从帐子外面大步进来。

    奴珂撑着不适的身体,挡在宋步蘅床前,呵斥巴恩:“巴恩!你要做什么!”

    巴恩抬手,几个青年就上前将拦着的奴珂和樊嬷嬷拉开。

    “做什么?当然是帮宋小姑娘好好见见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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