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和他哥哥的事,现阶段沈寒贞根本没有立场去管。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远远地站在竹林里观望小阁楼前的动静。

    直到那些仆从都走光了以后,沈寒贞才走出了竹林,绕过了小阁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一进门,身上便像一下子卸下了百余斤重担似的,轻松了不少。可是,同样的,一阵阵的困意也毫不讲道理地反了上来。

    穆灵皋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沈寒贞想找个人聊天消减睡意都做不到。她百无聊赖,只好再洗漱一番之后,裹着被子一个人寻思着近日的所见所闻来。等到把一切都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怔怔地望着灯影,渐渐睡着了。

    在那一天以后,沈寒贞再也没有找到什么机会申请出门了。好在,她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只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周子素给她安排的小院子里,每日练剑,读书,养花弄草,耐心地等待着事情的转机。

    她这样等着等着,终于等来了向夫人的生辰宴。

    向家在江湖上声名不弱,向夫人好歹也把持了向家十来年,如今虽然退下了,生辰宴的排场却依旧不容小觑。

    向家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迎接来自四方的宾客。一单单礼物如同流水一样的送了进来,人人进出的时候脸上都挂满了笑意,互相拱手说着一些吉祥的话。

    寒贞一早起来,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声,她往窗外看去,见到来往的人脸上带着些喜气。只不过看来看去,都是些向家自己的门人子弟,宾客的影子却半个也没见着。

    出去拉人一问,才知道这一片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摆宴席的另有他处。那回答她问题的门人很是热情,笑嘻嘻地给她指了指摆席的地方,又附赠了一筐的好话。寒贞谢过了他,匆匆往他所指的地方赶去。

    走到月门的时候,人就更多了。寒贞不大走运,被一队把守的守卫拦下了。沈寒贞正欲分辩,却听一人道,“这是沈姑娘,是府上贵客。你们且让她过来。”

    周子素手里正拿着一张长长的礼单,口中一五一十地清点着,抬头道,“沈姑娘,稍后我带您去您的位子。”

    周子素向来以办事迅捷稳妥而闻名,这样人来人往,众声喧哗的时候,本来就是她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只是这次活动人员实在太多,牵涉范围也太广,还没开宴,周子素额头上已经忙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她快速点完了面前的礼物,把单子交给了手下人,道,“好了,就先这样吧。沈姑娘,您请和我来。”

    “咱们是要去拜见向夫人吗?”寒贞见子素引着自己往西疾行,不由问道。

    “夫人还在闭关呢。今天的全部事务都交由家主处置。”子素有条不紊道,“沈姑娘,您找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可是,今天不是向夫人的生辰宴吗?沈寒贞心里颇感奇怪,道,“急事倒没有。我只是以为……今日每个宾客都要去见一见夫人。”

    子素轻声道,“您若想见夫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屋顶上传来轻轻地一声笑,穆灵皋像只粉红色的水母似的,从房梁下飘飘悠悠地降下来,“这种生辰宴本来就是客套,表面上说着什么要给向夫人祝寿,其实都是假的,不过是势力之间互相博弈的场面话罢了。”

    “你别看现在人人脸上都笑眯眯的,个个慈悲良善的不得了。其实呀,私下里人人都在互相打量盘算,强的就过去巴结,弱了就不屑一顾,等到落魄的时候,还会过去踩上一脚,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这种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谁往心里去谁是蠢蛋。”

    “你这样讲话,真没意思。”沈寒贞目不斜视地回答她。

    “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灵皋做了个鬼脸,“在你得知真相之后,心里该不会难过的不行吧”

    沈寒贞自然不会,只是穆灵皋说的如此直白,叫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一系统就这样在路上走着,途中,自然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凑巧的是,寒贞还在路上遇到了祝一鹤,对方正费力地帮一个人搬运着一只箱子。

    她犹豫了一下,想过去打个招呼,却突然想到对方其实根本不认识她——上次固然是她沈寒贞亲手把字条和药草放在了人家家门口,可是两人并没有打过照面。

    周子素察言观色,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介绍道,“这孩子是最近新来的。他父亲从前也在我们府上做事,后来出了未可知的事情,死在了外头。家主怜悯他,给了他一些钱,又给了他一份差事,叫他可以养家。”

    这其中的种种事情,寒贞早已经知道的不能再清楚了。她点了点头,侧身想给祝一鹤让路,只是她心里想着事情,动作就未免慢了一些,一时不察,肩膀无意间碰撞了一下那只箱子。

    祝一鹤本来手里抱着重物,看不清脚下的路面,此时被她一撞,身体就有些失衡。他“啊呀”了一声,倒退了一步,才又站稳了。寒贞心里有愧,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道,“你没事吧?”

    祝一鹤摇了摇头,眼睛仍望着地面。他低声说,“抱歉。”

    他倒还没说什么,那跟在祝一鹤身后,抱臂而立的箱子主人却轻轻地哼了一声。

    比起穆灵皋来,这人更像个魔教妖女。她脸上口脂鲜红,眼波流转,身段纤细袅娜,长发垂到腰间,很有几分艳丽张扬的风情。不过,她的样子虽然好看,脾气却显而易见地不太好。从寒贞旁边走过去的时候,还很凌厉地剜了她一眼,这才像解了气似的,施施然地走了。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沈寒贞面无表情地接受了,穆灵皋却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大好看,阴着脸不说话了。沈寒贞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位魔教小祖宗,道,“算了,随她去吧。”

    “这人我认得。”穆灵皋跟着她走了几步,实在是忍不住了,告状似的道,“告诉你也无所谓。以前,教中集会的时候,我看见她来过的。”

    这么说来,刚刚趾高气昂的那人,还真是个魔教妖女?魔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沈寒贞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简单地说,“真的吗?那她可比你专业多了。”

    “我建议你最好闭上嘴听我说话。”穆灵皋大怒,面上还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你听不听?”

    “我听。”

    穆灵皋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把那组上三代都是魔教中人的论调拿出来重复一遍。她怒道,“算了,别的我都不说了。总之,你小心点,别被她算计了。这人心狠手辣,我很不喜欢她。”

    其实,不用她说,寒贞心中也已经警铃大作。只不过,有一件事,她必须得先弄清楚。沈寒贞装作不经意地对子素问道,“刚刚那位小姐,看起来脾气好大?”

    “哦。你说那位小姐。”周子素果然如数家珍,把每位客人的资料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是南月城李家的独生女儿,她既是独生女,性情难免嚣张跋扈些。你别放在心上。”

    身份看来是假冒的,这样的人潜进向家来,会有什么图谋呢?

    这时候,两队人已经擦肩而过了好一会,沈寒贞回头望望,都看不见祝一鹤和那魔教女子的背影了。此时若反身去追,必然会引起周子素的疑心,可是若放任不管,还不知道这个来自魔教的家伙要干出什么事来,真是进退两难。

    好在这人既然让祝一鹤替她拿着东西,周子素又记得她假造的身世,那身份必然也是个宾客,既是宾客,便一定会在席上出现。沈寒贞只好将这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之后再做打算。

    只是,真正到了场中央的时候,连沈寒贞都不由眉头一皱,眼前一黑。四处都是乌泱泱的人群,人人举着酒杯寒暄攀谈,那“李小姐”则仿佛是泥牛入海,全然不见了踪迹。

    周子素对于她内心的这些活动全然无知,只是带着她到了空席跟前,又和了她说了些话,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寒贞谢过了周子素,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坐定了。她抓了把干果,握在手里一个一个地吃着,左右望一圈,没看见什么熟人,只看见温明水正坐在席位上,铁青着脸举着一只杯子。

    对于温落山这个哥哥,寒贞向来与他交集不多,只记得他烤鱼很有一手。虽然她曾经在危难关头神兵天降,拯救了对方的性命,但是在那以后,两人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

    在不久前,沈寒贞曾在无意中撞见温明水与温落山吵架,也不知道二人和好了没有。

    寒贞向他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便不再望向那边了。她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塞着干果,眼睛往四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里一心只想找出那个魔教中人。

    只是,她不想和温明水讲话,对方却不愿意遂她的意。

    温明水执着酒杯,站了起来,来到了她的座位之前,低声说,“沈姑娘,烦请出席一叙,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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