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川今天有点怪。
诸葛离鬼鬼祟祟地又往门里瞧了一眼，确定了自己的这个判断。他四下望了望，正巧见到温落山从走廊那头捧着一碟栗子糕走过。诸葛离赶紧把她扯住，低声道，“你瞧他！”
落山乖乖地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意思往门里面投去一眼。陆临川正端坐在书桌前面，读书写字，口中不时默念字句，整个人淡泊平静的不行。
她没看出个名堂来，回头看了一眼诸葛离，小声道，“怎么啦？”
“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诸葛离皱着眉头，分析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而且，他表面上安定读书，眼睛却经常会抬起来往刻漏那望，可见心神不定。”
他也不顾有没有真凭实据，先自顾自地啧啧上了，“落山，你想和我一起发掘这个秘密吗？”
“哦，你说这个啊。”温落山奇怪地看着诸葛离，“他要出去和别人吃饭啊，可能是怕误了时间吧。这件事昨天晚上他不就说过了？”
诸葛离一下愣住了，道，“噢，是吗？”
“你真是糊涂了。”落山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诸葛离很敬佩地瞧着她，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智慧。
但是，不到黄河，诸葛离还是没有死心，他说，“那他有没有说是和谁吃饭？”
“他没说。你若实在想知道，就自己进去问问呗？”落山说着。她啼笑皆非地望着诸葛离，道，“诸葛师兄，我还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进去问问，拿一块栗子糕走吧？”
诸葛离干笑几声，转头见她那栗子糕色香味俱全，就道了声谢，放了声狠话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话都说下了，那他就非进去不可了。诸葛离怀着颗刺探军情的心，掂了一块栗子糕在手，蹑手蹑脚地从门口进去了。陆临川倒不再动笔了，正在看着一张纸片，样子看起来还挺高兴，唇角缀了个淡淡的笑意。
和他同门了那么多年，诸葛离深知自己这个好朋友心绪较之常人一向比较不容易波动，遇到什么事都挺镇定的，很少有明显的喜悦和愤怒。如今脸上这个隐隐的喜色，左瞧右瞧，都挺真心实意的，真是让诸葛离越看越觉得纳闷。
见他进来，陆临川便抬起头，把自己正在看的那张纸片反手扣在了桌面上，道，“怎么了？”
“你今天出去，吃什么好吃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诸葛离自以为把握了事情的本质，接着道，“一定是什么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吧？”
他一边说着，眼睛却只盯着陆临川手里的那张小纸片，直觉告诉他，那上面一定有个重要信息。只是秘术师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让他强抢，也抢不过来。
陆临川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很镇静，“家常小菜。”
家常小菜还这么高兴，没话说。诸葛离愈发觉得好奇，“说说呗，和谁一起去啊？”
“保密。”
这下诸葛离可奇了，就差没哟呵一声了。在一盏茶时间内，他旁敲侧击，死缠烂打，就想变着法子套出那个神秘客人的信息。对此，陆临川应对自若，守口如瓶，愣是没走漏出半点风声，也算是颇有大将之风，让诸葛离暗自直咬牙。
最后，临川又扫了一眼刻漏，从书桌前站起身来，很平静，很正直地说道，“哦，差不多也是时候了。我得走了。”
“你去，你去。”
诸葛离口干舌燥地挥挥手，决心暂且休战，放此人一马。他的眼睛又盯上那张被临川随手放到一边的纸片，心里更痒痒了，恨不得陆临川赶紧出门，好让他一探究竟。
很好，陆临川已经迈出门槛了。诸葛离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伸出一半了，可是，陆临川这人却好像在背后长了眼睛，对室内的一切都非常清楚，他很快又转过头来，“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诸葛离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淌虚汗了。凭着他那时灵时不灵的直觉，他感到陆临川可能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了。
陆临川果然笑了笑，很大度地把头又转过去了，踏出门去。他声音里犹带着点笑音，告诫道，“别跟过来啊。”
“谁要跟踪你啊——”诸葛离只好硬着头皮担保。
见他走出了房门，诸葛离赶紧伸手将那张纸翻了过来，很激动地上下扫视了一番。
记着一连串的菜名？
难道他要改行当酒楼大厨？
诸葛离把纸片往桌上一扔，真的纳闷起来。
———
陆临川出了温府，不紧不慢地走过了两条街，拐了一个弯。酒楼的旌旗正迎风舒展着，他往街角那站定了，注目往二楼的窗口那望了望，看见窗口那儿正闪过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的侧脸来，那姑娘梳了一个高马尾，面色清冷。
“是他，我看见他了，他过来了。”
穆灵皋缀在窗子上，伸长了脖子，急急地向寒贞汇报着，“哦！他走过街来了！”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寒贞制止她，“我已经知道他正在走过来了。”
“可是你刚刚和我一样焦急啊。”灵皋叫道，“不然，你怎么也往窗外看呢。”
“是你昨天晚上突然说万一这是陷阱怎么办的！”沈寒贞反驳道。
穆灵皋恼羞成怒，大叫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面叫，她一面顺着楼梯就飘了下去，决心离开此处，再也不露面了，“我走了！我不待在这里了！”
可是，沈寒贞的声音偏偏还不紧不慢地，长了脚似的一个个从那楼面上飘下来，“你还要指点我做绿茶呢。”
那音拖的老长，声调却毫无起伏，是一句标准的沈寒贞风格的话。穆灵皋哼了一声，置之不理，往酒楼外面跑去，道，“你自己做去吧，我再也不指点你了！”
寒贞还欲多劝她两句，却见陆临川已经登上了二楼，推门而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随后解释道，“原本只是递个条子，碰碰运气，却没想到，向家真会放你出来。”
“那自然是我的本领大。”寒贞很认真地说。
对于前些天的查案经过，她也正想和什么人倾诉倾诉呢。不过，现在大概不是时候，她看了一眼陆临川，把话头压下了。
对方笑了，“你在向家待了那么多天，既然嫌疑洗清了，叫向家主早放出来才是。”
“怕是不会有这么容易。”寒贞一时有些头痛，“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起来，在记起幼时暴雨中的那回事以后，沈寒贞倒对陆临川多了几分亲近之感。这种感觉最直观地表现在，当寒贞再和他讲话的时候，也不会端着板着，客客气气的了。难道，这是因为他们两个分享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但是，说不定这个秘密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寒贞心里又有些奇怪地犯起愁来。她胡思乱想地琢磨着，陆临川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不过，别的不说，他笑起来还和他小时候蛮像的。
这个发现来得还挺突然的。沈寒贞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临川的脸，决心把它当作第二个秘密藏在心底，谁也不告诉。
正当沈寒贞这么痛下决心的时候，临川又说话了，“哦，对了，沈师妹。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瞧。”
诸葛离鬼鬼祟祟地又往门里瞧了一眼，确定了自己的这个判断。他四下望了望，正巧见到温落山从走廊那头捧着一碟栗子糕走过。诸葛离赶紧把她扯住，低声道，“你瞧他！”
落山乖乖地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意思往门里面投去一眼。陆临川正端坐在书桌前面，读书写字，口中不时默念字句，整个人淡泊平静的不行。
她没看出个名堂来，回头看了一眼诸葛离，小声道，“怎么啦？”
“他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好。”诸葛离皱着眉头，分析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而且，他表面上安定读书，眼睛却经常会抬起来往刻漏那望，可见心神不定。”
他也不顾有没有真凭实据，先自顾自地啧啧上了，“落山，你想和我一起发掘这个秘密吗？”
“哦，你说这个啊。”温落山奇怪地看着诸葛离，“他要出去和别人吃饭啊，可能是怕误了时间吧。这件事昨天晚上他不就说过了？”
诸葛离一下愣住了，道，“噢，是吗？”
“你真是糊涂了。”落山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诸葛离很敬佩地瞧着她，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智慧。
但是，不到黄河，诸葛离还是没有死心，他说，“那他有没有说是和谁吃饭？”
“他没说。你若实在想知道，就自己进去问问呗？”落山说着。她啼笑皆非地望着诸葛离，道，“诸葛师兄，我还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进去问问，拿一块栗子糕走吧？”
诸葛离干笑几声，转头见她那栗子糕色香味俱全，就道了声谢，放了声狠话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话都说下了，那他就非进去不可了。诸葛离怀着颗刺探军情的心，掂了一块栗子糕在手，蹑手蹑脚地从门口进去了。陆临川倒不再动笔了，正在看着一张纸片，样子看起来还挺高兴，唇角缀了个淡淡的笑意。
和他同门了那么多年，诸葛离深知自己这个好朋友心绪较之常人一向比较不容易波动，遇到什么事都挺镇定的，很少有明显的喜悦和愤怒。如今脸上这个隐隐的喜色，左瞧右瞧，都挺真心实意的，真是让诸葛离越看越觉得纳闷。
见他进来，陆临川便抬起头，把自己正在看的那张纸片反手扣在了桌面上，道，“怎么了？”
“你今天出去，吃什么好吃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诸葛离自以为把握了事情的本质，接着道，“一定是什么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吧？”
他一边说着，眼睛却只盯着陆临川手里的那张小纸片，直觉告诉他，那上面一定有个重要信息。只是秘术师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让他强抢，也抢不过来。
陆临川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很镇静，“家常小菜。”
家常小菜还这么高兴，没话说。诸葛离愈发觉得好奇，“说说呗，和谁一起去啊？”
“保密。”
这下诸葛离可奇了，就差没哟呵一声了。在一盏茶时间内，他旁敲侧击，死缠烂打，就想变着法子套出那个神秘客人的信息。对此，陆临川应对自若，守口如瓶，愣是没走漏出半点风声，也算是颇有大将之风，让诸葛离暗自直咬牙。
最后，临川又扫了一眼刻漏，从书桌前站起身来，很平静，很正直地说道，“哦，差不多也是时候了。我得走了。”
“你去，你去。”
诸葛离口干舌燥地挥挥手，决心暂且休战，放此人一马。他的眼睛又盯上那张被临川随手放到一边的纸片，心里更痒痒了，恨不得陆临川赶紧出门，好让他一探究竟。
很好，陆临川已经迈出门槛了。诸葛离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伸出一半了，可是，陆临川这人却好像在背后长了眼睛，对室内的一切都非常清楚，他很快又转过头来，“你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诸葛离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淌虚汗了。凭着他那时灵时不灵的直觉，他感到陆临川可能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了。
陆临川果然笑了笑，很大度地把头又转过去了，踏出门去。他声音里犹带着点笑音，告诫道，“别跟过来啊。”
“谁要跟踪你啊——”诸葛离只好硬着头皮担保。
见他走出了房门，诸葛离赶紧伸手将那张纸翻了过来，很激动地上下扫视了一番。
记着一连串的菜名？
难道他要改行当酒楼大厨？
诸葛离把纸片往桌上一扔，真的纳闷起来。
———
陆临川出了温府，不紧不慢地走过了两条街，拐了一个弯。酒楼的旌旗正迎风舒展着，他往街角那站定了，注目往二楼的窗口那望了望，看见窗口那儿正闪过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女的侧脸来，那姑娘梳了一个高马尾，面色清冷。
“是他，我看见他了，他过来了。”
穆灵皋缀在窗子上，伸长了脖子，急急地向寒贞汇报着，“哦！他走过街来了！”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寒贞制止她，“我已经知道他正在走过来了。”
“可是你刚刚和我一样焦急啊。”灵皋叫道，“不然，你怎么也往窗外看呢。”
“是你昨天晚上突然说万一这是陷阱怎么办的！”沈寒贞反驳道。
穆灵皋恼羞成怒，大叫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面叫，她一面顺着楼梯就飘了下去，决心离开此处，再也不露面了，“我走了！我不待在这里了！”
可是，沈寒贞的声音偏偏还不紧不慢地，长了脚似的一个个从那楼面上飘下来，“你还要指点我做绿茶呢。”
那音拖的老长，声调却毫无起伏，是一句标准的沈寒贞风格的话。穆灵皋哼了一声，置之不理，往酒楼外面跑去，道，“你自己做去吧，我再也不指点你了！”
寒贞还欲多劝她两句，却见陆临川已经登上了二楼，推门而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随后解释道，“原本只是递个条子，碰碰运气，却没想到，向家真会放你出来。”
“那自然是我的本领大。”寒贞很认真地说。
对于前些天的查案经过，她也正想和什么人倾诉倾诉呢。不过，现在大概不是时候，她看了一眼陆临川，把话头压下了。
对方笑了，“你在向家待了那么多天，既然嫌疑洗清了，叫向家主早放出来才是。”
“怕是不会有这么容易。”寒贞一时有些头痛，“现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起来，在记起幼时暴雨中的那回事以后，沈寒贞倒对陆临川多了几分亲近之感。这种感觉最直观地表现在，当寒贞再和他讲话的时候，也不会端着板着，客客气气的了。难道，这是因为他们两个分享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但是，说不定这个秘密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寒贞心里又有些奇怪地犯起愁来。她胡思乱想地琢磨着，陆临川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不过，别的不说，他笑起来还和他小时候蛮像的。
这个发现来得还挺突然的。沈寒贞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临川的脸，决心把它当作第二个秘密藏在心底，谁也不告诉。
正当沈寒贞这么痛下决心的时候，临川又说话了，“哦，对了，沈师妹。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