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目前的状况，那么就是一句话，沈寒贞魂魄出窍了。
偷看他人执念的弊端是巨大而又直接的，尽管沈寒贞一点也不知道它在别人身上会有表现，但有关她自己的情况目前还是很清楚的——她变成了和穆灵皋一样的灵体。
她的身体依然躺在榻上，双眸紧闭，睡得很安详。沈寒贞端详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凑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自己的皮肤依旧是温热的，呼吸平缓而有力，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
见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沈寒贞才勉强地安下心来。她小心地在床帐里转了几个圈，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魂体，又思索了一会，最后决定找个救兵来，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
“事到如今，再做惊慌，也是无用。”
尽管已经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用来劝说了自己，但沈寒贞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极为苦涩地飘荡在夜风中。
虽然，现在的她可以不费什么力气便跃上树梢，在上面轻盈地荡来荡去。也可以挥一挥袖子，飘在风里，到处飞舞。但是，沈寒贞一点没有心情去这么做。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四处都是月光，向家沉睡在大湖边上，像一个无害的婴儿一样安静。
她沿着石径默默地走了很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突然，听到一个人在叫她，“沈姑娘！”
向能西正坐在落满星光的湖面边上，很诧异地盯着她看。他端详了许久，才问出了下一句话，“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居然能看见她？那么，或许向能西有办法替她解决这个困境。沈寒贞心里多了点喜悦，缓缓地走上前去，来到了向能西的身边。
“执念。”她怀着一颗求医问药的心，很实诚，很认真地诉说着，“我把一个人的执念放了出来，它……”
“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向能西饶有兴致地睁大了双眼，“你看见了那个执念的全部内容，对不对？而且，那个执念也不是你的执念。”
全中。沈寒贞想着，应了一声，“对。”
“噢，那就难怪了。”向能西充满同情地凝视着她，“执念这玩意，就是这样的。就算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主人这么久，但依旧倔强着不肯给别人看。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要去反咬别人一口。”
“你也知道，记忆是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把头一转，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这个不着调的随性家伙，原来也有靠谱的时候，“你看了别人的回忆，知道了原本不该你知道的东西，魂魄上便自然而然地粘上了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所以，身体会很自然地排斥你。”
“什么时候可以复原？”寒贞轻声问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头一闪而过，“还是说，永远……”
“不，不！”她的话还没说完，向能西便连忙打断了她，“哪有这么可怕。身魂分离，最多也就持续一整夜的时间。你不如找个地方看看湖景，数数星星，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到身体里去了。”
真是无妄之灾，但幸好还有回旋的余地。沈寒贞松了一口气，心里浮起几分庆幸来，“谢谢你，向家主。”
向能西摆摆手，这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像他的母亲了，一样的如梦如幻，虚无缥缈，“祝你做个好梦，沈姑娘。”
他看沈寒贞往回走了几步，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既然都有了这个遭遇，为什么不飞起来看看呢？”
这句话细品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沈寒贞不由点了一下头，晃晃悠悠地拔身飞了起来。
她一路掠过向家的林影与湖水，认准了方向，向自己所住的那个庭院飞去。夜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头顶上满是晶莹的，冷冷的月光。原来做魂灵是这么的自由，沈寒贞默默地想，她伸出手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她一路飘着，直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才下了地，往屋舍中走了过去。可是，在那间普通安静的房屋里，还有另外一件另她大为惊奇的事正在等着她。
门不用推就能穿过去，摆设一切如常，只有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是个例外。理所当然地，在沈寒贞穿过门的时候，她几乎瞠目结舌，甚至退后了半步。
直到三个吐息之后，她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叫道，“穆……穆灵皋！”
一个绝对真实，有血有肉的穆灵皋正乖乖地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只凳子上。她用自己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寒贞，扁了扁嘴。
———
沈寒贞观察了穆灵皋很久。
按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来说，本来是不应该在别人做事的时候插话打搅别人的，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也太匪夷所思了。沈寒贞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穆灵皋，你在干什么？”
假如沈寒贞和穆灵皋异地而处，她自觉一定会先问一问目前的状况，至少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复原出肉身。但是，穆灵皋显然走的不是这种理性路线，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坐到了梳妆台前面，又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装着她买的小东西的小包来，开始慢条斯理地往自己脸上涂胭脂。
“我在打扮自己啊。”她又抹了一些胭脂，把手背亮给沈寒贞看，“怎么样，是不是有一股好闻的芬芳？”
“金钱的臭气。”沈寒贞道，“你先别忙着给自己上妆了，我问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灵皋说着，把胭脂盒一关，“突然之间就一下子复原了呗，倒是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寒贞把她在向能西那里问到的种种都重复了一遍，两人瞎猜了一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因为沈寒贞的魂魄突然离体，直接造成了绿茶系统的混乱。稀里糊涂，搞七搞八，倒把穆灵皋给放出来了。
在听说了这个状态至多保持一晚之后，穆灵皋倒很释然，“我就说，哪有这样的好事。但是白白捞了一晚上的自由，倒也不赖。”
沈寒贞想的比她更深远些，轻声告诫道，“向家没有接待过你这个人，你要外出走动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怎么会有人觉得我奇怪呢”
穆灵皋满不在乎，随口争辩道，但是在接触到沈寒贞严肃的目光时她改口了，“好了，知道了。我向你保证，在子时之前我就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什么地方都不去。”
“子时，为什么是子时？”
“因为子时以后我就要出去啊。”穆灵皋非常理所当然。
“去哪？”
毫不夸张的说，沈寒贞懵了。
“这样啊，你想。”灵皋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她向寒贞举起一根手指，样子笑眯眯的，“今夜三更，姜沉乌会和一个人在明阳楼见面，对吧？”
“可是，他要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哎呀，你别打断我的话吗。”穆灵皋继续说着，“所以，我们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这个姜沉乌啊，虽然他那么谨慎又那么聪明，但现在他也只知道自己会和一个知道暗号的教中人士接头，对吧？”
过了很久很久，沈寒贞才点了点头，“对。”
“噢，那不就结了。”穆灵皋终于不打扮自己了，她把头从镜子面前转了过来，慢慢地张口说话了。
“我也是个知道接头暗号的本教人士啊。”
偷看他人执念的弊端是巨大而又直接的，尽管沈寒贞一点也不知道它在别人身上会有表现，但有关她自己的情况目前还是很清楚的——她变成了和穆灵皋一样的灵体。
她的身体依然躺在榻上，双眸紧闭，睡得很安详。沈寒贞端详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凑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自己的皮肤依旧是温热的，呼吸平缓而有力，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
见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沈寒贞才勉强地安下心来。她小心地在床帐里转了几个圈，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魂体，又思索了一会，最后决定找个救兵来，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
“事到如今，再做惊慌，也是无用。”
尽管已经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用来劝说了自己，但沈寒贞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极为苦涩地飘荡在夜风中。
虽然，现在的她可以不费什么力气便跃上树梢，在上面轻盈地荡来荡去。也可以挥一挥袖子，飘在风里，到处飞舞。但是，沈寒贞一点没有心情去这么做。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四处都是月光，向家沉睡在大湖边上，像一个无害的婴儿一样安静。
她沿着石径默默地走了很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突然，听到一个人在叫她，“沈姑娘！”
向能西正坐在落满星光的湖面边上，很诧异地盯着她看。他端详了许久，才问出了下一句话，“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居然能看见她？那么，或许向能西有办法替她解决这个困境。沈寒贞心里多了点喜悦，缓缓地走上前去，来到了向能西的身边。
“执念。”她怀着一颗求医问药的心，很实诚，很认真地诉说着，“我把一个人的执念放了出来，它……”
“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向能西饶有兴致地睁大了双眼，“你看见了那个执念的全部内容，对不对？而且，那个执念也不是你的执念。”
全中。沈寒贞想着，应了一声，“对。”
“噢，那就难怪了。”向能西充满同情地凝视着她，“执念这玩意，就是这样的。就算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主人这么久，但依旧倔强着不肯给别人看。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要去反咬别人一口。”
“你也知道，记忆是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把头一转，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这个不着调的随性家伙，原来也有靠谱的时候，“你看了别人的回忆，知道了原本不该你知道的东西，魂魄上便自然而然地粘上了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所以，身体会很自然地排斥你。”
“什么时候可以复原？”寒贞轻声问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头一闪而过，“还是说，永远……”
“不，不！”她的话还没说完，向能西便连忙打断了她，“哪有这么可怕。身魂分离，最多也就持续一整夜的时间。你不如找个地方看看湖景，数数星星，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回到身体里去了。”
真是无妄之灾，但幸好还有回旋的余地。沈寒贞松了一口气，心里浮起几分庆幸来，“谢谢你，向家主。”
向能西摆摆手，这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像他的母亲了，一样的如梦如幻，虚无缥缈，“祝你做个好梦，沈姑娘。”
他看沈寒贞往回走了几步，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既然都有了这个遭遇，为什么不飞起来看看呢？”
这句话细品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沈寒贞不由点了一下头，晃晃悠悠地拔身飞了起来。
她一路掠过向家的林影与湖水，认准了方向，向自己所住的那个庭院飞去。夜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头顶上满是晶莹的，冷冷的月光。原来做魂灵是这么的自由，沈寒贞默默地想，她伸出手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她一路飘着，直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才下了地，往屋舍中走了过去。可是，在那间普通安静的房屋里，还有另外一件另她大为惊奇的事正在等着她。
门不用推就能穿过去，摆设一切如常，只有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是个例外。理所当然地，在沈寒贞穿过门的时候，她几乎瞠目结舌，甚至退后了半步。
直到三个吐息之后，她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叫道，“穆……穆灵皋！”
一个绝对真实，有血有肉的穆灵皋正乖乖地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只凳子上。她用自己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寒贞，扁了扁嘴。
———
沈寒贞观察了穆灵皋很久。
按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来说，本来是不应该在别人做事的时候插话打搅别人的，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也太匪夷所思了。沈寒贞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了，“穆灵皋，你在干什么？”
假如沈寒贞和穆灵皋异地而处，她自觉一定会先问一问目前的状况，至少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复原出肉身。但是，穆灵皋显然走的不是这种理性路线，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坐到了梳妆台前面，又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装着她买的小东西的小包来，开始慢条斯理地往自己脸上涂胭脂。
“我在打扮自己啊。”她又抹了一些胭脂，把手背亮给沈寒贞看，“怎么样，是不是有一股好闻的芬芳？”
“金钱的臭气。”沈寒贞道，“你先别忙着给自己上妆了，我问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灵皋说着，把胭脂盒一关，“突然之间就一下子复原了呗，倒是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寒贞把她在向能西那里问到的种种都重复了一遍，两人瞎猜了一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因为沈寒贞的魂魄突然离体，直接造成了绿茶系统的混乱。稀里糊涂，搞七搞八，倒把穆灵皋给放出来了。
在听说了这个状态至多保持一晚之后，穆灵皋倒很释然，“我就说，哪有这样的好事。但是白白捞了一晚上的自由，倒也不赖。”
沈寒贞想的比她更深远些，轻声告诫道，“向家没有接待过你这个人，你要外出走动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怎么会有人觉得我奇怪呢”
穆灵皋满不在乎，随口争辩道，但是在接触到沈寒贞严肃的目光时她改口了，“好了，知道了。我向你保证，在子时之前我就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什么地方都不去。”
“子时，为什么是子时？”
“因为子时以后我就要出去啊。”穆灵皋非常理所当然。
“去哪？”
毫不夸张的说，沈寒贞懵了。
“这样啊，你想。”灵皋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她向寒贞举起一根手指，样子笑眯眯的，“今夜三更，姜沉乌会和一个人在明阳楼见面，对吧？”
“可是，他要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哎呀，你别打断我的话吗。”穆灵皋继续说着，“所以，我们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这个姜沉乌啊，虽然他那么谨慎又那么聪明，但现在他也只知道自己会和一个知道暗号的教中人士接头，对吧？”
过了很久很久，沈寒贞才点了点头，“对。”
“噢，那不就结了。”穆灵皋终于不打扮自己了，她把头从镜子面前转了过来，慢慢地张口说话了。
“我也是个知道接头暗号的本教人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