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中饿鬼
沈梧被班长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填充晋王府的戏班子行列。班长夸她身段很不错，当年一眼从坟场相中了，带了回来。
她觉得班长眼神不好，搬回来洗洗干净，唱了几天，也没发现她是个女人。等到后来知晓了，也只是看在她动作声调尤其出色的份上让她保住了这份饭碗，只是没让真正的主子看中，让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主儿看中了。
六太保李存礼当时坐在义兄李存勖的旁边，身着白色宽袖长衫，软罗乌纱帽将一头银丝束得一丝不苟，两根帽绳垂落，倒给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遮掩了几分妖异。
她感觉得出来同类的气息。只是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一人端端呷茶观戏，一人却是戏子。
那日是庆贺二太保李存勖得胜仗归来的日子，为那场戏他们准备了近五年。她自然是领班，唱了一曲后，台下人皱着眉头道，本王征战归来，不是继续看杀人的。
李存勖说她舞起来杀气重，扎眼。看中了旁的新来几月的镜心魔，招至贴身服侍。
领班做了几年，被顶头不喜，一句话便让她结局明见。
沈梧心思深，按捺不住情绪，一抬头却看见李存礼原本兴致缺缺的面容变化了，几句话将她要了过来。
舞剑，是要死人的。
这大抵是他不喜伶人戏曲的缘故。
于是她成功跳槽，连带着把职业也换了，这才明白当初班长夸她身段好好在适合sha人而不是舞戏曲儿上。一个杀手去唱戏，无异于一个医者去作厨，不是不可，大材小用就是了。
李存礼将她收于帐下，让来自沙陀国的巴姓三人带着她做任务。巴尔神龙不见尾，巴也恃傲懒怠，唯有巴戈对她表露了一丝兴趣，让沈梧在她的毒蛇面前唱一曲。
然后沈梧一刀砍断了她宝贝蛇的尾巴。
场面一度失控，巴戈怒意冲天，操纵卷丝盘和她打的难分难解。
李存礼下值回来看到的，是遍体鳞伤的沈梧和被扼住脖子的巴戈。
还挺凶悍。他看客一般地评价。
沈梧朝旁吐了口血，昏过去之前回了一句，你眼光好。
眼光真好，她喜欢这条路，比扭腰妮侬来的舒袒。
李存礼没让巴戈动她。
沈梧醒来的时候，李存礼在床侧的椅上，长睫垂下，在苍白的眼底落了一层阴影，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冷漠而肃杀。
你天生适合做这勾当。
叫什么名。
与巴家三兄弟以后共事，平日里关系不可太难看。
……
这些她都懒得记清，只记得当时背着光看他那片蝶翅般的阴影，像落在一片秋水的涟漪里。软剑绕住的劲腰，是蓄势待发的力量，也是让人目眩神迷的尺寸。
身段，真不错，适合杀人。
也适合在床上，看他伪善的面容破碎成凶狠和难以自持背后的迷醉。
她决定要拿他。
沈梧与巴戈一战挂了重彩，十五六岁的身体，好得飞速，一周过完就能提拉着骨折过的腿上房梁搭弓射人，完美完成刺杀任务。
月底汇报时，李存礼对这个完成度表示满意，当众问她想要什么奖赏。
什么都可以要？她听到周围有人倒抽口气，想必是很久没见过在六太保面前这么不客气的人了。
看你要什么。李存礼回道，檐绳后的一双琥珀色的蛇眼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微微偏着头，薄唇像两片寒刃随时准备出鞘吐出致人死地的玩笑语。
沈梧着迷这幅模样。
沈梧崇慕上将军，想要接受将军的指导。沈梧拱手垂额，从前唱戏训练出来的嗓音夜莺般轻盈地飞舞在议事厅。
这下不少人落目在她身上，看起来菟丝花一样的女伶，说出这话来，难免让人多想。六太保武力过人，乃是如他的配剑一般刚柔并济，如此也只是招揽人才，手下至今未有门徒，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第一次领赏却狮子大开口，落在旁人眼里，是不识轻重。
哦？上位者吐了一声轻音便没了后续，沈梧尚未揣测透，下颚便被一道凉得发颤的力挟持起来，她被迫撞进李存礼的眼里。
惧意裹同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她便听到了她想要的后续。
好啊，今夜来我房里吧。寒刃里吐露的邀请，是毒汁凝聚的鲜花。
上将军年纪不过二十，一房妻妾也没有，若不是十三太保大多如此，指不准在私下里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大抵没有家眷有这个胆量接近这个人。
她也是疯了。
李存礼没告知具体时间，沈梧不敢提早来，硬是等到最后一点白色都被浓重的夜幕吞没，她才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一片漆黑。
危险信号撞击在视野中，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却被冰凉的什么卷住腰际，几乎是拖拽地摔进房里，身后木门无风自动，哐啷一声猛的合上。
你想要我怎么指导你？
墨水翻落在空气里，着了水一般分不清东西南北，或人或物。沈梧发了狠地拽住身前的什么，在腰间的软剑将她的骨头勒断前向旁一折，本以为能够扳回一局，料想不到反被扣着手腕向前拖去。
力气太小。腕骨和肋骨仿佛要被捏碎，痛的她两眼发直，嘴唇发颤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点亮光这才点起，熹微地映着李存礼披散的银发，和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松开。沈梧气音微弱。
这就不行了么，我还等着你说出些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呢。他依言松开软剑，架在沈梧的颈侧。
疼痛缓解，沈梧勉力睁开眼睛，手里紧紧抓住的正是李存礼的腰带。
喀嚓，是衣料撕裂和腕骨碎裂的声音。
下一瞬沈梧压住李存礼，不顾颈边已经深可见血的伤口，恶狠狠咬上那两片觊觎已久的薄唇。
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过命。
后来沈梧想起这个片段，已经回忆不出个中滋味，唯一记得的只有为色弃命的刺激。
还有，李存礼当时欲言又止的失语神情。
还有，嘴唇很软。
她觉得班长眼神不好，搬回来洗洗干净，唱了几天，也没发现她是个女人。等到后来知晓了，也只是看在她动作声调尤其出色的份上让她保住了这份饭碗，只是没让真正的主子看中，让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主儿看中了。
六太保李存礼当时坐在义兄李存勖的旁边，身着白色宽袖长衫，软罗乌纱帽将一头银丝束得一丝不苟，两根帽绳垂落，倒给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遮掩了几分妖异。
她感觉得出来同类的气息。只是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一人端端呷茶观戏，一人却是戏子。
那日是庆贺二太保李存勖得胜仗归来的日子，为那场戏他们准备了近五年。她自然是领班，唱了一曲后，台下人皱着眉头道，本王征战归来，不是继续看杀人的。
李存勖说她舞起来杀气重，扎眼。看中了旁的新来几月的镜心魔，招至贴身服侍。
领班做了几年，被顶头不喜，一句话便让她结局明见。
沈梧心思深，按捺不住情绪，一抬头却看见李存礼原本兴致缺缺的面容变化了，几句话将她要了过来。
舞剑，是要死人的。
这大抵是他不喜伶人戏曲的缘故。
于是她成功跳槽，连带着把职业也换了，这才明白当初班长夸她身段好好在适合sha人而不是舞戏曲儿上。一个杀手去唱戏，无异于一个医者去作厨，不是不可，大材小用就是了。
李存礼将她收于帐下，让来自沙陀国的巴姓三人带着她做任务。巴尔神龙不见尾，巴也恃傲懒怠，唯有巴戈对她表露了一丝兴趣，让沈梧在她的毒蛇面前唱一曲。
然后沈梧一刀砍断了她宝贝蛇的尾巴。
场面一度失控，巴戈怒意冲天，操纵卷丝盘和她打的难分难解。
李存礼下值回来看到的，是遍体鳞伤的沈梧和被扼住脖子的巴戈。
还挺凶悍。他看客一般地评价。
沈梧朝旁吐了口血，昏过去之前回了一句，你眼光好。
眼光真好，她喜欢这条路，比扭腰妮侬来的舒袒。
李存礼没让巴戈动她。
沈梧醒来的时候，李存礼在床侧的椅上，长睫垂下，在苍白的眼底落了一层阴影，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冷漠而肃杀。
你天生适合做这勾当。
叫什么名。
与巴家三兄弟以后共事，平日里关系不可太难看。
……
这些她都懒得记清，只记得当时背着光看他那片蝶翅般的阴影，像落在一片秋水的涟漪里。软剑绕住的劲腰，是蓄势待发的力量，也是让人目眩神迷的尺寸。
身段，真不错，适合杀人。
也适合在床上，看他伪善的面容破碎成凶狠和难以自持背后的迷醉。
她决定要拿他。
沈梧与巴戈一战挂了重彩，十五六岁的身体，好得飞速，一周过完就能提拉着骨折过的腿上房梁搭弓射人，完美完成刺杀任务。
月底汇报时，李存礼对这个完成度表示满意，当众问她想要什么奖赏。
什么都可以要？她听到周围有人倒抽口气，想必是很久没见过在六太保面前这么不客气的人了。
看你要什么。李存礼回道，檐绳后的一双琥珀色的蛇眼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微微偏着头，薄唇像两片寒刃随时准备出鞘吐出致人死地的玩笑语。
沈梧着迷这幅模样。
沈梧崇慕上将军，想要接受将军的指导。沈梧拱手垂额，从前唱戏训练出来的嗓音夜莺般轻盈地飞舞在议事厅。
这下不少人落目在她身上，看起来菟丝花一样的女伶，说出这话来，难免让人多想。六太保武力过人，乃是如他的配剑一般刚柔并济，如此也只是招揽人才，手下至今未有门徒，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第一次领赏却狮子大开口，落在旁人眼里，是不识轻重。
哦？上位者吐了一声轻音便没了后续，沈梧尚未揣测透，下颚便被一道凉得发颤的力挟持起来，她被迫撞进李存礼的眼里。
惧意裹同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她便听到了她想要的后续。
好啊，今夜来我房里吧。寒刃里吐露的邀请，是毒汁凝聚的鲜花。
上将军年纪不过二十，一房妻妾也没有，若不是十三太保大多如此，指不准在私下里传成什么样子。
不过，大抵没有家眷有这个胆量接近这个人。
她也是疯了。
李存礼没告知具体时间，沈梧不敢提早来，硬是等到最后一点白色都被浓重的夜幕吞没，她才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一片漆黑。
危险信号撞击在视野中，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却被冰凉的什么卷住腰际，几乎是拖拽地摔进房里，身后木门无风自动，哐啷一声猛的合上。
你想要我怎么指导你？
墨水翻落在空气里，着了水一般分不清东西南北，或人或物。沈梧发了狠地拽住身前的什么，在腰间的软剑将她的骨头勒断前向旁一折，本以为能够扳回一局，料想不到反被扣着手腕向前拖去。
力气太小。腕骨和肋骨仿佛要被捏碎，痛的她两眼发直，嘴唇发颤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点亮光这才点起，熹微地映着李存礼披散的银发，和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松开。沈梧气音微弱。
这就不行了么，我还等着你说出些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呢。他依言松开软剑，架在沈梧的颈侧。
疼痛缓解，沈梧勉力睁开眼睛，手里紧紧抓住的正是李存礼的腰带。
喀嚓，是衣料撕裂和腕骨碎裂的声音。
下一瞬沈梧压住李存礼，不顾颈边已经深可见血的伤口，恶狠狠咬上那两片觊觎已久的薄唇。
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过命。
后来沈梧想起这个片段，已经回忆不出个中滋味，唯一记得的只有为色弃命的刺激。
还有，李存礼当时欲言又止的失语神情。
还有，嘴唇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