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河边时,脚踝已经肿成两个核桃那么大,整个人完全蹲不下去,只能跪在地上,伸手舀些河水洗洗脸,漱漱口,再喝一喝。

    一套流程走完,我正跪趴在地上预备站起来,突然被冲下来一块金绣黑纱吸引了视线。

    这是……

    回忆的画面突然开始该死的袭击我的大脑,好消息,沿着河边向上走,或者能找到颜柯。

    可是直到河流尽头也没能如愿以偿,实话说这种以为看到了微茫的希望结果希望完全破灭的情形实在令人心态崩溃。

    这时太阳也不解风情的顶头照起来,阳光像隔着云层飞过来的箭羽,刺的人眼睛生疼。

    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又热的人汗如雨下的,找个人真费劲。

    河流尽头是一片熟悉的旷野,遍地黄沙,荒无人烟,草也少得可怜,放眼望去,一片寂寥。

    走了这么久,还悲催的没真正把树林转个完全,眼下要到河对岸去的话,要么从沙漠里绕,问题是河岸旁一座巨大的石山挡着路,绕的话估计也得好一会儿,下河呢,河水倒是不宽,就是得浑身湿透……

    要不还是绕吧,应该也不会走太远。

    要不说呢,人还是不要错误的对任何局势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譬如我,快被太阳晒秃噜皮了,还是没能走出巨石阵,反而越加眼花缭乱、视线斑驳、心跳加速、头脑缺氧……

    老天奶,你是一点儿多余的好处也不愿意给我啊。

    眼前的太阳分裂出了整整8个,眩晕感浪涛一样的翻涌,“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能找到他了”这种盲目自信的念头总会在身体快要透支到极点的时刻蹦出来,给我以希望的刺激。

    真是个自我催眠大师。

    好渴啊……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血乌已经黏在了下唇上,入口一股苦涩的血腥。

    视线晃了晃,我脚下一空险些摔倒,紧紧扒住了身旁的石壁。

    除了虚之外,我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得劲儿的地方,一腚坐在地上,靠在石壁前,双眼迷离的向前方发散。

    眼睛被光照的疼得厉害,我伸出右手挡住视线,突然听得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无边的旷野。

    “你还好吗?”

    我心口一窒,抽掉右臂。

    原以为那张熟悉的脸会映上来,可是除了云层和黄沙,什么都没有。

    我开场白都想好了。

    “别来无恙啊,颜柯”

    艹,害我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这时天空又罕见的阴云大作,视线猛然一暗,风乍起,黄沙划过眼眶,割的皮肤生疼,我扣着石壁伸展了一下瘸腿,弯腰继续艰难前行。

    以前的话本里,但凡女主找男主都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女主奋战几天几夜从尸堆里把男主生生挖出来。

    那时只觉这样的爱情变态又重口,现在结合自己的处境顿觉更加荒凉,至少别的女主还是在希望中前行的,不像我,孤注一掷,只能在孤独中绝望。

    眼下颜柯不晓得是生是死,如果……算了,如果真的寻不到他,我宁愿是他下落不明,而不是遭遇这种如果。

    有些假设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宁愿它永远不会发生。

    抽风的天气慢慢恢复了平和,风渐止,趁太阳还被拢在云层中,在阳光出来的最后一刻,在巨石的巨大缝隙中,我寻到了那个费劲千方百计去寻的人。

    颜柯半靠着石壁圈坐在那里,半张脸浸在石壁空洞处透出的光里,双眼紧闭。

    什么狗屁见面词,全被抛之脑后,那瞬间大脑想被雷劈了一样,全是空白,声都发不利索,我哆嗦的像个筛子,抚上他的脸。

    这触感,应当是真的。

    他条件反射般一下儿扣住我缩回来一半儿的手,“你是……相宜?”

    我沉浸在总算找到他的巨大悲喜情绪转换中,哪还顾得上解释什么,听到他说话只觉得确然找到了活人,还是个四肢健全的活人,喜不自当,猛的一下儿扑过去抱住了他。

    “我总算……没白找。”这时他滞楞了一下儿,轻轻的拢住我的头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委屈和害怕的情绪一下儿突破了压抑的极点,我放声大哭。

    眼泪滴到了他漂亮的手指上,他环抱我的手紧了紧,“相宜,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么”

    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想问问他什么时候瞎的,突然看到他渗血的双耳和灰蒙蒙的眼眸。

    他这是……失了视觉和听觉?

    颜柯轻轻的抬起手来小心的擦了擦我的眼泪,我没有躲,犹豫片刻环上了他的脖颈。

    我承认那一刻我存了私心。

    以他的功力,眼下短短几日便能给自己渡功疗伤,估计不足月余便能恢复如常,可一旦他恢复如常……

    他大概是一定要回去寻一寻柳相宜的。

    到那时,我便什么都不剩了。

    搭上半条命去找的人,我抱一抱又怎么了?!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起伏的心跳声,他的下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颜柯的怀抱很温暖,也很温柔,“我困了”将他的手拢上我的唇,他的掌心微凉,覆上我的侧脸。

    “睡吧,我陪着你。”

    “嗯”兴许是极阳的万凰业火,让颜柯周身总算消磨了冰冷阴凉的感觉,散发出淡淡的正常人类的体温。

    挺好的,抱着不冰手了。

    这一觉,许是悬着的心终于得以安稳的原有,我沉沉睡了许久。

    醒来时依旧被他小心的抱在怀里,我舒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会不会压麻了他的腿,于是赶忙抽身,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

    “醒了?睡得还好吗?”

    何止是睡得好,不知道多少次恍惚中张开眼看到他心情好到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了,但我只是矜持的点点头。

    这时我离这张心心念念的帅脸仅半掌之隔,指尖轻轻拢上他的眉眼,缓缓来到额角,一路向下来到鬓角,他不知道我要干嘛,只疑惑的喊相宜。

    我才不会让你如愿呢,我不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所以在听到“相……”字时,我果断的贴上了他的双唇。

    双唇微凉,见他语塞,我满意的笑了笑,一点点滑落下来轻吮着他的下唇,熟悉的血腥味儿涌上来,我突然有些好奇颜柯的嘴巴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大概……会比我的甜一点儿吧?舌尖舔上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你——”

    “嘘,别讲话”他突然将我一推,抵住身后的石壁起身,用力的将指腹擦过嘴唇。

    “你不是相宜!”

    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颜大人,我好像从来就没说过我是柳相宜吧!”

    “你——”

    “你听好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柳相宜,我之所以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寻你,单纯因为我沙比一样的喜欢——”

    停。

    理智叫停了我体内冲动的魔鬼,让我在和盘托出前保留了一些残存的体面。

    “喜欢什么?”

    “喜欢助人为乐。”本世纪听过最乐子人的笑话,我喜欢助人为乐。

    等等。

    他怎么知道我不是柳相宜的?难不成……我赶忙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瞳孔毫无反应。

    “你……恢复听觉了?”我试探着询问,他点点头。

    不是吧???

    老天爷,你是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我啊,好家伙我不过睡个觉的功夫,他就已经恢复听觉了???

    我还有好多心愿没实现啊!

    经此一役,我瞬间没了继续的兴致,只是心怀不甘的叹了口气,便扶住石壁尝试着站起来活动活动。

    颜柯呆了很久,久到我好容易站起来又因为腿麻了不过血一瘸一拐的差点儿跌倒时,他才如梦初醒的起身摸到我身边。

    “腿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摔了一下儿肿了,有点儿不方便行走。”我叹了口气,“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便我心里很喜欢……很喜欢同人亲近,只要那人拒绝,我便不会再占他便宜了”

    实话说,要是颜柯没有恢复视听觉,就在这片前不着山后不着店的荒漠里,比这更恐怖的事都能被我给做出来,眼下急刹车,倒真不是为了刘相宜那个隐身失联的女人。

    我单纯不想颜柯如此为难。

    只是没想到好容易能一梦黄粱,梦碎的如此快速又彻底,果真情字难强求将就,我强求不了颜柯,他将就不了我。

    真好。

    我自嘲的笑笑,笑中满含无奈的苦涩,既然不想他为难,我拒绝了他几次递过来的手,保持了雄鹰般坚强女人的不屈身姿。

    人嘛,尊严没了就没了,保留最后一丝丝的体面给自己也不算太难堪。

    颜柯还是有点子良心的,晚上见我冷的很,找了些断木点了火,又趁我睡着帮我疗了伤,待我一觉醒来顿觉浑身舒服了不少,脚踝也不再肿痛,已经能够正常跑跳行走了。

    他还算聪明,知道根据声音走在我走过的地方,不过理智如我,偶尔会不随他愿的隐藏踪迹,让他不经意撞到树上。

    在他委屈巴巴的眉头微皱,巴巴的揉揉肩膀或是膝盖时,我的心中总是随即涌起一股舒畅的暖流。

    几日下来,我也累的不行了,他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想,是时候各回各家了。

    但是眼下我们的关系比较微妙且紧张,我也实在没什么心情同他说一堆冠冕堂皇的体己话,毕竟一想到转头就要将自己的成果拱手让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不服气的。

    但是这样的置气没拉扯多久,魔族的人便找上门来了。

    实话说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两族一役,死伤无数,遍地狼藉,而后两族心照不宣的将此事按下不表,维持表面和平,此后魔族重振旗鼓,鬼族另立新主。

    无论如何,魔族也不至于费如此大的心力寻一具消失不见许久的尸首吧……

    除非……

    难不成,又是柳相宜从中作梗?

    正在进行时的推断被几柄飞过来的血衣沾打断,我望向不远处的颜柯,未曾有过的迫切希望他视觉能够马上恢复。

    魔族的人已经看到了我们,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我和颜柯,我想他们想要为前魔主报仇雪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问题是我既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又要抓着我不放要连带着叫我嗝屁呢?

    我一个旋风影脱来到了颜柯身旁,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别动,随即捏了一个隐身诀,正要感叹自己的术法使用之强悍并对自己能顺利逃脱升天报以强大信心时,天杀的魔族不知道从哪儿捞出了原本戴在我手腕上的银线。

    什么鬼???

    我低头一看,我这跟也没丢啊!那他们手里那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怎么这种鬼族至宝其实还有一对儿的嘛?!!

    银线一出我的手腕上跟着发出一道锃亮的白光,吓得我立马要出手扯断它,谁想它现在来了劲头在我手腕上越缠越紧,眼下如果不扯断它势必会暴露我的行踪,可扯断它的代价估计就是忍痛放弃爱手,这有什么可思考的,我凑到颜柯耳边对他说了句“呆这儿别动,我去引开他们”,然后嗖的一声跳起来,叫嚣到:“你奶奶在此!”

    趁魔兵冲过来的间隙,拔腿就跑。

    “希望颜柯可以好好的,好容易被我救活可千万别在这儿挂了——”如此一来,我跑的更起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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