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稚野动了动手腕,主动挣脱他的桎梏

    “等我胃病好了,就按时吃饭”

    江舟一怔,被她气笑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笑骂她“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茶稚野走不动了,坐在长椅上不动,闭目塞耳不听劝

    江舟拿她没辙,只能坐在她旁边

    路边行人不多,天边也仍然是按部就班的阴沉沉,总说要买厚衣服,却总是瘫在半路

    衣服有些薄,风一吹,浑身便凉的透彻

    她偏头看着江舟,他穿的并不是应季的衣衫,看着未免有些单薄,清冷

    可能去买衣服的路上她还要在捎带一个人

    茶稚野突然间就被这样的他抱住,身上并没有想的那样冷,温度很高,烘的人从心底慢慢回暖

    树影晃的厉害,仿佛一下子晃回了某个盛夏

    “小舟哥哥”茶稚野从他身后钻出来,鼻尖上一抹红,她转了个圈,绕到江舟另一侧,又笑盈盈的转着圈向前走“看我的裙子”

    江舟踩着凸起的道路边缘,并没有抬头,他盯着她脚下的路

    鲜艳的裙子一圈又一圈的开

    阳光一隅,满满的树影落在上面

    她笑着托起整个夏天的景色

    “看我啊,小舟哥哥”茶稚野歪头在前面等他“看我的裙子”

    一圈又一圈,聚拢又散开

    太阳炙热,烈的人灼烧在漫天光亮里

    他抬头

    茶稚野浸在这个盛夏的的怀抱里,呼吸不由得变轻,唯恐吹散枝桠上新生的枝叶

    在这个糟糕的岁月里,这个拥抱确实是个温暖的赠予

    但她聪明,知道江舟不会无缘无故的抱她,更不会这么突然的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这个怀抱里什么都有,温度,气味,同样也是一个很有分寸的拥抱

    “藏好了”江舟把声音压的很低,身上的热气烘的人脑内供血不足,脸色涨的通红

    茶的清香混着洗衣液的腻歪歪的气味,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盛夏

    热的燥人,耳边嗡嗡嗡的响

    什么也听不见,眼睛埋的深,也看不清外界

    过了许久,茶稚野才愣愣的反应过来

    “你外婆来了”江舟拉着她的脸,让她看一路向北的街道

    她伛偻着身体,手里的拐杖换了个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被擦拭的很干净

    她穿的很厚实,左顾右盼的在找人

    一只猫趴在她脚背,被她一脚踢开

    是了,这就是她该有的反应,厌恶任何一个无法满足她源源不断欲望的生物

    茶稚野起身,那只猫很瘦很小,被她踹在地上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江舟看向她,又看向那只猫

    透过她的眼睛,仿佛在那只猫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浅色的瞳孔里映着没有阳光的四季

    那猫夹着尾巴爬上倒塌的垃圾桶,向下一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舟又拉着她背道而驰,她向北,那我们就向南

    “其实,我很庆幸自己一个人扛了那么多,要是有你的话,我可能长不成这样,我很爱现在的自己”茶稚野的手被他暖的温热,手心处也已经可以感觉到湿润的感觉,她的声音被风打散又合并,温柔的不像话

    鸡蛋从外部打破是食物,从内部打破却是生命

    “开心吗”江舟问她

    她被爱着,只被言语爱着

    总该有个人愿她开心

    茶稚野没吭声,长久的沉寂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风景里

    良久,她缓缓道“开心”

    两人走走停停,在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时,他们才坐上回程的公交车

    江舟有些晕,不是对车,是对车里的味道

    太过杂乱无章,一堆说不上来的气味和香水揉杂在一起,直冲冲的拍在眼睛上

    辣的抬不起眼皮

    两人熬到下一站,呼吸些新鲜空气后,这才算是活了过来

    运气很好,刚好从一家快要关门的花店路过,经营花店的老板的是一位老人

    祥和,慈眉善目,像个温柔的阿弥佛

    她柜台上趴着两只猫,屋内有一部分的花早已被猫抓的落了叶子

    卖花的老人听到铃声,挪开盖在身上的蒲扇,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两人“我的两个二白把这花抓坏了,卖不了,我这花啊,要不得”

    “扎一束吧”茶稚野把手掌盖在猫的头顶上揉了揉“不用要全新的,我不放花瓶”

    "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句话”

    江舟特意卖起关子,却在很久之后都没有说出这句话呢是什么,或许他也在话脱口而出时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表达什么了

    他替老人把花捆起来“买花就开心了吗”

    “还行”

    “嘴硬”江舟笑骂她,眼睛没在那么分散,这家店很小,他看的不多

    茶稚野站在他正前方,他眼里只能看见她了

    老人摸了摸被茶稚野摸过的那只猫的脑袋“摸摸毛,摸摸毛”老人的力度很轻,很是宠溺

    茶稚野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母亲临别前,满目库容的躺在床上,怀里放着热水袋,她被抱得很紧,说话的力度很轻,但是茶稚野听不清,她以为只要不写遗书人就不会死去,她以为人只要不听临别语爱人就不会消失

    她始终以为人的遗憾都应该有结果,所以她等了这么多年,在今天突然发现这不过是她自己求生的精神寄托罢了

    她不舍得死,却忘自菲薄把一切归根于思念

    茶稚野不得不承认,许知冬说得对,她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同情,这种痛苦使她乐在其中

    她一直乐在其中

    “年纪大了,陪不了多久了”老人说“缘分到头了,就怕这老猫不记得,总要让它知道这还有个老不死的主子,阎王行行好,以后还让她来”

    出店门时那只猫看着更加慵懒,瘫在柜台上看着外面的大路

    眼角的泪痕被擦拭的很干净

    “我以后也会养猫的,对吧”茶稚野如此想着,手里的花有些干枯

    玻璃门一推,挂在墙上的贝壳撞在一起,响声混着风,很轻

    像一个将死之人的低低喃语

    她抬眼看他,眼里映射的路灯灯光明晃晃的刺眼,灯光为两人圈出一个暖黄的小圈,可能自己已经开始留恋这个圈子里的灯下人了

    也或者是她为了活着,又为自己新觅的精神寄托

    他似乎会永远带着这个灯光映射的小圈,成为一个不可丢弃的影子

    傍晚的天很单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茶稚野趴在窗台看路灯下的过路人的影子

    微信的消息总是震,屏幕时不时的便亮一下,响声在屋内显得突兀

    没那么静了

    书桌上的台灯上被画着涂鸦,她用颜料涂了个火材人在上面,调出来的色彩都被画在白色桌垫上

    茶稚野颜料笔一抖,留出一片空白

    她想起那只猫了

    路边的垃圾桶被扶正,它身后就留出一条过道

    繁荣和杂草撞在一起

    她夹着嗓子学着猫叫,想把那只猫唤出来

    那猫似乎是黑色的,再这么个不亮堂的地方会踩到它的尾巴的吧

    “小黑?”江舟的声音响起“又有一只猫来了”

    “小红”

    “小白?”

    那猫抓着江舟的手指不松,爪子勾在他的皮肤上,在黑夜里不细看仅有两双眼睛

    江舟比今晨穿的要厚些,衣服的后摆垂在地上,他一只手躲在背后,像是怕在被抓一次,另一只抓着猫的后脖颈

    “你冷不冷?”江舟注意到她,“怎么比早上还薄”

    他想抽手摸摸她的手腕,黑猫爪子勾在他的手指上,一动便被剌的生疼“嘶”

    “不冷”茶稚野捏住黑猫的爪子,轻轻一按,便把猫的爪子捏掉,她提起猫,灯光太暗,她看不清黑猫的整个身影

    手里的分量很轻

    “你在给它起名字”

    “嗯,起不出好名字,他就不让我走”江舟戳着黑猫的后背

    见人下菜碟的势利猫

    哼

    “如果你给我起那些名字,你也走不掉了”茶稚野笑着说“我们抓阄吧”

    “抓阄?亏你想的出来”江舟说“谁抓,他吗”

    “不然呢,不好听,他也舍不得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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