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巨响,树木倒地,步云凌呆呆地看着罗娆徒手拔树……他挠挠头,拿着梅枝怔怔得发呆。

    阿娆看起来状况不太好啊,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娆为什么要砍树拔树呢?这些树难道另有玄机?

    巨大的响动声引来狼群,罗娆瞪着猩红的双眼,拿着刀看向它们。

    狼群一分为二,让出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只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纯白色狼崽。

    “嗷呜!”

    罗娆神情一松,她看向步云凌。

    步云凌对上她的眼神,略有些不解。

    罗娆将人抱起来放在通往白色幼狼的小路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护着步云凌,她低哑的声音落在步云凌耳边,道:“这是共生,很难得。”

    她抓起步云凌的手,将他的食指含在口中,尖齿划破步云凌的指尖,罗娆在步云凌后背轻轻推了一把,道:“抹在它眉心,它会认主。”

    步云凌举着滴血的指尖,往前一步,狼群隐约有不满的低吼声,它们是为了杀死巨熊的罗娆而来,并不是为这个和幼年狼王同样弱小的人类崽子。

    罗娆手腕用力,刀身颤动。狼群伏低下头不再用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步云凌。

    “去吧。”罗娆对着步云凌轻声说道。

    步云凌走过去,蹲下身将指尖血抹在纯白狼崽的眉间。狼崽睁开双眼看向步云凌,嘤嘤了一声。步云凌摸摸它毛茸茸的脊背和柔软的肚子,将它抱了起来。

    “我们是要带走它吗?”步云凌脑海中对于共生的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见过罗娆一人有共生,未曾想他也会有自己的共生。

    “嗯,白狼在雪地里不容易活下来,狼群既然将幼崽托付给你,它便是你的共生了。”罗娆心中暴虐的情绪并未平复,语气格外冰冷,但步云凌并未觉得不妥。

    “给它取个名字吧。”罗娆提议。

    步云凌为难,抱着白狼想不出名字来。

    “你取吧……”步云凌哪里有心思给它取名字,他此时站在罗娆身边,满心都是罗娆,即使罗娆浑身是血,但他还是想不自觉的亲近她,想让她再抱一抱自己……

    他抱着白狼凑上去,红着脸低头道:“你取吧,我想不出来……”

    罗娆握着刀的手一紧,她心中即有对步云凌的珍惜爱护,又有一种莫名的虐杀欲望,她方才居然想伸手掐住步云凌的脖颈,想看他因窒息痛苦而脸色泛红的样子。

    “叫小黑。”她有些走神,对上步云凌充满期待的视线,脱口而出……

    步云凌眉头微蹙低头看狼崽,明明比雪还白,但罗娆取的就是最好的!

    没等罗娆改口,步云凌抱着狼崽,仰着笑脸道:“好啊!我喜欢!”

    罗娆:“……嗯。”算了,喜欢就好。

    “走吧。”罗娆上前一步,将抱着狼崽的少年拦腰抱起,稳稳地搂在怀中,“我抱你出去,藏好小黑,别露脸。”

    步云凌抱着狼崽将脸埋进罗娆肩窝,轻声道:“嗯……”

    水滩边,王女猎队众人只能听到深林中偶有响动,许久过后,罗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她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侍从。

    “?”深山老林里哪来的侍从?!

    萧源死死地盯着罗娆怀抱中的小侍从,他想看清是谁胆大包天,连命都不要,敢在这种场合下勾引王女?

    但那侍从始终被罗娆紧紧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王女,这是?”罗渠眉毛拧在一起,看着罗娆怀里的侍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罗娆给他一个“少打听”的眼神,抱着人翻身上马。

    她只道:“拖回去,查清楚。”

    众人还在愣神,秦万疆最先反应过来,道:“熊有问题,将尸体拖回去彻查!”

    旁人这才将注意力从那侍从的身上转移到黑熊的尸体身上。王女从深林中抱回一个侍从只是有些突然又有点荒唐而已,但王女一个人击杀黑熊就是令人觉得恐怖了。

    由于战乱不断,并不是每年冬捕都会有这么多外城的王族子弟来参与围猎,许多人对罗娆的威名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目睹过罗娆的强大,所以有些人会觉得罗娆的种种事迹是经过神化的,目的是为了在战时稳住全局。

    按照昆罗王位更迭的规则,非战时,王女猎队中的每个人都有资格挑战罗娆,从而获得贵族们的支持,让自己的家族成为下一代王族之首,入主昆罗王城。

    许多外城来的骄子们,或多或少都报有取而代之的臆想,毕竟这几年罗娆的名声并不好听,和平时期,或许他们也有机会参与竞争呢?

    但此次围猎之后,恐怕不会有人再异想天开了。除非这个人的爪子比黑熊锋利,外表比熊皮坚厚,身形巨大但身姿矫健……

    否则,他的下场估计会比地上推着的,那只内脏外翻的黑熊还要惨。

    秦万疆的视线从黑熊落在罗娆的怀中,她现在有些为这个小倒霉蛋担忧,谁知道罗娆会不会突然将人掐死呢?抱得那么紧……表情又那么骇人……

    猎队返回到娆旗将士停驻的位置,到此便可原地解散,各自入林捕猎。将士们负责护送黑熊回去,待到国师用黑熊的鬃毛卜算合适的破冰位置,明日便可破冰抓锦。

    王族各自结伴入林,萧源跟在罗娆身后想邀请她一同狩猎,但始终找不到好机会,只能跟随罗娆先返回澄净湖。

    步云凌这一路都在罗娆怀里,脸一直埋在她怀中,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急促,有些透不过气,他想抬头透口气,却被罗娆按住。

    “别乱动。”罗娆也不太好受,步云凌憋得慌总是动来动去,搅得她心绪不宁。

    萧源的视线始终落在罗娆的怀里,仿佛要将人戳出个窟窿来。才关进去个王婿,又来个小侍从……祭坛上还有个奏乐的大侍君。

    什么时候能轮到他萧源呢?

    呵,苦恼的恐怕不止他萧源一人吧?

    远方祭坛的影子逐渐清晰,郑岐要在祭坛上弹奏一天一夜,萧源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王女大侍君又怎样?

    不都说郑岐是最佳王婿人选吗?如今王婿位置被别人占了去,祭祀当天王女又抱着一个回来,就算郑岐放弃继承王位的资格,利用大国师的身份逼迫王女迎他做侍君,那又如何?

    他也还是不得王女宠爱,他甚至不能跟随王女一同出征,一同狩猎。如此对比一下,萧源心里舒服许多。

    “王女,祭祀日夜里需要王婿点灯,如今王婿被禁足,那点灯……”萧源提到祭祀夜点灯,作为祈福,一般都由王婿或王妃来完成。

    “我亲自去。”罗娆淡淡地回答他。

    萧源闭上嘴,唇角一抬。

    “这么重要的日子就应当克己慎行,王婿如今犯错被禁足不能为王女分忧,唉……”

    罗娆抬手捂住步云凌耳朵。

    “不如小王陪王女点灯?”萧源图穷匕见,恨不得将“我想当王婿”五个字用刀刻在脑门上。

    步云凌算是听明白了。

    他在罗娆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表达自己的不满。罗娆身形一顿,伸手拍拍他示意他安分一些。

    随后,她冷声说:“不必。”

    步云凌鼻子里哼出气,窝在罗娆怀里心想,怎么这么多人往他阿娆身边凑呢?他还没死呢!

    萧源碰一鼻子灰,自行告退了。

    罗娆环顾四周见无异动,便抱着人回自己的营帐,左庭和一娘跟随在她身后。

    “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罗娆将人抱进帐内,帐中炭火还未点燃,有些冷。罗娆将步云凌放下来,随后转身拿出自己的黑狐裘垫在床榻上,她拉着人坐到床榻上,用黑狐裘裹住步云凌。

    “冻坏了。”

    罗娆凑过去用脸颊贴步云凌的额头,伸手去摸步云凌的手,都是又冰又凉。

    他怀里还抱着狼崽,右手拿着树枝。

    “这是什么?”步云凌怀中的梅花已经被压的不成样子,罗娆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小树枝。

    步云凌心疼地摸摸树枝:“你折给我的梅花,都压烂了。”

    他小声嘟囔,抱怨着:“都怪你抱得太紧了。”

    罗娆动作一顿,道:“明日再折新的给你。”

    步云凌撅着的小嘴一挒,开心地应道:“好!”

    他抱着狼崽倚进罗娆怀里,声音软软地问:“你还生气吗?”

    罗娆伸手搂住他,沉默无声。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这原本就是罗娆设下的局。

    她毫无遮掩地宠爱步云凌,就是为了让奸细以为有机会利用步云凌行事,从而窥见奸细的计划和行踪。

    但罗娆并未料到步云凌会通过这种方式,让罗渠和奸细对他放松警惕,罗娆也是在那日想明白,步云凌究竟站在哪一边。

    糊弄罗渠是真,放走奸细是真,站在她这边的心也是真的。罗娆生气的点,就在于她看懂步云凌是想用自己的命做基石,保住她的名声。

    敌国皇子放走奸细,刺杀权贵。

    王女大义灭亲,杀掉王婿,对历宣战。

    若不出她所料,步云凌这次偷跑出来也不是为了偷看她围猎,而是想刺杀郑岐。

    一是给她名正言顺开战的机会。

    二是和奸细达成某种约定,或许他还有把柄握在奸细手中,这个“把柄”很有可能就是步云凌失踪数年,步慈自戕的原因。

    罗娆还不能直接问他,若步云凌肯说他早就与罗娆哭诉了。

    但她与步云凌同榻而眠数个日夜,除了偶尔能听到他偷偷抽泣的声音,并未等到过他开口诉说。

    所以,这个原因或许也与她有关,所以步云凌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就算她问步云凌,得到的也只会是他的搪塞和谎言。

    罗娆搂住步云凌,又伸手摸他的头,轻声说:“不气了。”

    她才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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