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捕前三日王族之间交流最为频繁密切,步云凌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动手,白天罗娆留下左庭看守营帐,晚上罗娆回账内陪他吃饭睡觉,表面上没有明说,但实际还是在囚禁步云凌。

    步云凌心里难受,却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账内,他知道这几日是最要紧的时候,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给罗娆找麻烦。

    抓锦日的氛围相对轻松一些,由王上在湖面下钉,随后由专人钻洞,打捞出龙锦即可。罗娆只需要负责此日的安全,避免有人掉进冰窟窿里就好。

    罗渠趁人不注意,偷偷来到她身边,小声与她报信,道:“胡纣昨夜见了一个人。”

    罗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抽空回罗渠一句:“谁?”

    罗渠看看四周,见无人靠近,才道:“卞瑾。”

    罗娆眯眼,嘴里呢喃道:“洛城水路。”

    罗渠听到这四个字,心里一惊。

    洛水一路直通昆罗东北、西南俩角,卞瑾掌握洛水中游必须要流经的一座小城池,禾城。洛城水路主要用来运输瓜果,战备时则用来作为周转万粟谷至北固城与西宁关不太紧迫的军需运输枢纽,算是一条颇为重要的水路。

    若胡纣与卞瑾有勾结,其谋不小。

    “卞氏通敌叛国?”罗渠难以置信。

    罗娆皱眉,卞氏已然是下代王族的必选,作为王储的母族,卞氏的地位甚至比罗氏还要显赫,若罗娆顺利继位,下一任王储将极有可能会从罗、卞两族中选出。

    卞氏的势力庞大,可以说昆罗有一半都是卞氏的天下,是利益最中心,怎么可能会轻易叛国?这无异于自己推翻自己。

    “盯紧胡纣。”罗娆自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卞氏是否叛国尚未可知,但胡氏通敌已然露出马脚,这次借着冬捕将胡氏中重要子弟圈禁在王城里,待罗娆抓到奸细便可将之一并抓获。

    “是。”罗渠听命。

    不远处萧源一直注视着罗娆,他待罗渠走后,捧着一个黑木盒子凑上去。

    罗娆在他靠近至百米外时偏头撇他一眼,这便是察觉到他在靠近,下意识给出的警告。

    萧源被她锐利的眼神盯在原地,随后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继续朝着罗娆走去。其他王族子弟也在关注罗娆所站的位置,他们注意到萧源的靠近,也都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地观察。

    第一个往前凑的小王出现了,大家都很好奇罗娆的反应……

    “参见王女,王女万安千骑,长命无衰。”萧源下跪行大礼。

    罗娆低头看着他举过头顶的小黑盒子,伸手接过来。盒子有些重量,萧源自她接过盒子,开口介绍道:“这是小王私下收集珍藏多年的鲛人泪和各种奇珍异宝,还有一颗自漓海寻得的鹅月珠。正如古书中记载,‘皎皎如月,入夜生辉’,一点心意,愿王女开怀。”

    鹅月珠自古象征神秘力量,它还有一个关于爱情的传说。传说掌管姻缘的天神姌曾爱上水中蛟龙,与其交合后,姌让原本不能怀有子嗣的雄性蛟龙出现怀孕的异样,蛟龙日日痛苦不堪,流下的眼泪化为珍珠沉入大海。

    自古雄性无法孕育生命,天神无法产子造神,只能点化凡人。姌便偷取万法之源使蛟龙服用,让蛟龙顺利产下一枚鹅蛋大小,色如皎月的实心蛋。

    鹅月珠便是这枚蛋,它不仅象征神秘的力量,生命之源,也象征着男子渴望与女子结下欢好之情,即使经受生子之痛也在所不惜。

    “姌幸蛟龙,予之痛爱。万法之源,灵而诞亲。皎皎如月,入夜生辉。银光异彩,类于我心。欲结欢好,奉予赏焉。”

    并非古文,而是昆罗古时东漓贵族邀婚所用唱词,意思是:天神姌宠幸蛟龙,给予蛟龙疼痛和爱情,对其有了点化让蛟龙通灵。这样蛟龙服用万法之源,生下蛋,便与天神姌更加亲密。这蛋皎白如同月亮一般,进入黑夜时便焕发光彩。银色的光芒奇异绚丽,如同我的心意,想与你结下欢好之情,奉上此物(也可理解为我的真心)供你赏玩。

    只是鹅月珠难寻,男子终究无法切身体会生子之痛,这唱词华而不实便无人再用,只剩下古书半页黄纸上的聊聊几笔,罗娆并不曾听闻。

    她不知鹅月珠关于爱情的隐喻,只觉得这样一盒珠宝闪闪亮亮,或许可以拿来给步云凌解闷。

    罗娆关上盒子捧在手中,对待萧源的态度也不似方才那一撇冰冷彻骨,但面容依旧冷硬,道:“多谢,东漓王费心了。今年初雨祭祀会设在洛蒙。”

    初雨祭祀一般由王储选择祭祀地点,初雨祭祀除了祈求降雨,还会在祭祀地选四位平民获得直接加入王储军队的资格。洛蒙是东漓最要紧的一座城池,祭祀地点选在洛蒙会间接提升东漓在整个东部的地位。

    这是值得萧源高兴的事,但如此一来,他心中那点情谊便又被罗娆搪塞回去……

    萧源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眼中却躁郁难遮。

    “谢王女恩典!”

    走了一个萧源,便会有无数个萧源凑上来,只期望王女一个又一个恩典,或许是名声权柄,又或许是财富地位……

    只是罗娆有得有些急切,剩下伺机而动的王族贵子连罗娆的衣袖都没摸到,只得捶胸顿足暗骂自己太过胆小谨慎,又羡慕萧源虽未得罗娆垂怜,但也从中获利。

    王女一向大方,只要她能看上他们给的东西,那些人便有接近权力的机会。但王女的喜好实在难捉摸,很少有她能看上眼的物件。一时间,大家都在打听,萧源送给王女的究竟是何物?

    萧源对其闭口不谈,他送的是一片真心,但王女并不感兴趣罢了。

    以他对王女的了解,萧源不会傻到以为王女喜欢的真是这些闪亮的俗物,但身份卑贱的侍从自然是喜欢宝石玩具……萧源又想起罗娆抱回去的那个侍从,心里愤恨。

    王女身边的人明明样样都不如他,王婿是敌国来的,新宠是个贱奴,大侍君是国师亲传弟子,因承天神旨意不可孕育子嗣。

    明明他萧源贵为王族,坐拥万军,掌握平川高山、大海汪洋,子民万千。

    这王婿之位,他萧源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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