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一假期真的很长，温珈言也不是特别喜欢出去的人，就待在宿舍里，做导师的任务，看文献，看小说。
但这样也会感到无聊。
甚至一个下午，她无聊地玩起了很久没打开的游戏。
进入游戏，刚接受赠送了游戏金币，温珈言就收到了来自玩家【Edward】的组队邀请。
她没犹豫地接受了。
两人一起打了几局。
温珈言心里特别舒畅，E哥人真的很好，不仅不嫌她菜，还教她怎么打，在E哥的帮助下，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不仅如此，如果被敌人围攻，E哥还来保护她。
真是善！温珈言感叹。
几局结束以后，【Edward】在队内发言。
【Edward】：还玩吗
【加点盐】：你有事要下了吗？
【Edward】：没，我又不出门没什么事
【加点盐】：国庆你不出去玩吗。
【Edward】：已经出去过了
【加点盐】：哦哦。
【Edward】：你呢
温珈言没反应过来，半响才明白E哥是问她国庆出去玩没有。
【加点盐】：出去了，挺好玩的。
【Edward】：嗯
温珈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
【加点盐】：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Edward】：什么
温珈言看这个E哥也是个游戏老手了，经常游戏在线，便虚心请教到。
【加点盐】：为什么有人能一直坚持玩这个游戏？就这么喜欢吗？
【Edward】：不全是吧
【加点盐】：？
【Edward】：可能因为，这个游戏里有在乎的人、美好的回忆，所以才一直坚持玩了下去？
这样吗，温珈言有点诧异，在虚拟世界里想要留住真实？
什么鬼。
【加点盐】：哦哦，谢谢你！
【Edward】：不客气，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加点盐】：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加点盐】：还开吗？
【Edward】：嗯
-
眨眼，假期结束，忙碌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是的，温珈言忙碌了起来。她们的组会变得频繁了起来，看文献看得天昏地暗，做课题做的温珈言心烦意乱。
这天下午，温珈言看文献看得心烦意乱。她对着电脑发起了呆，思考自己其实也不是做学术的料。她或许更适合去开一个餐厅。
这个念头，在她高中的时候就有了。温珈言喜欢吃，也愿意费心思去思考怎么才能把餐厅开好。她有时候压力大得睡不着就一直想自己未来如果要开一家餐厅会是什么样的，为此还特意用一个本子专门来记录。
温珈言讨厌自己没动力就不想做一件事的样子，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没动力。她很少去问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因为她没有机会，她被推着去做决定，被推着长大到24岁。她没有那么多资本去试错，没有那么多勇气和有恃无恐，因为没人会为她兜底。
沈云霞对她要求严格，但沈云霞只要结果不管过程。她不会像其他家长一样去帮她咨询各种信息，教导她遇到事该怎么做。
所以，温珈言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好功课，自己学会长大。
小学的时候，做手工作业。老师说这次作业很难，大家可以跟父母一起完成这个作业，温珈言的手工一向很差，温珈言的爸爸温予怀由于工作忙碌经常不在家，于是她去找沈云霞，沈云霞很干脆地拒绝了，“我现在帮了你，你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第二天温珈言拿着自己做的一团糟的作品去学校，其他同学的大多在父母的帮助下都很好看，尤其是裴淮宁的。
温珈言问裴淮宁怎么做的，看起来很复杂。她记得裴淮宁当时笑得很灿烂，语调轻松，诚实地说，“其实我做的部分也不是很多，我妈妈和我一起做的，她手工很好，复杂的地方都是她带着我做。”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来我家，让我妈妈教你做。”
温珈言勉强地勾着笑，木木地点点头说，“谢谢你。”
她在这一刻，无比地羡慕裴淮宁。
裴淮宁总觉得温珈言在真正遇到事了很冷静很理性，情绪稳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的冷静乐观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沈云霞绝对不会帮她解决任何遇到的问题，只会把问题抛给她自己解决，久而久之，温珈言习惯凡事事先考虑后果，尽量不给自己找麻烦。
而裴淮宁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积极乐观，阳光开朗的人。这其中很大部分原因也在于他的妈妈，宁穗，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很有耐心，会帮助、会鼓励裴淮宁，她毫不犹豫地爱着、支持着裴淮宁，且也会笑着关心温珈言。
温珈言有些心烦意乱地拿起放在电脑旁的幸运转盘，轻轻一转，箭头指向“好事发生”。嘴角微微勾起，内心的烦躁被慢慢化解，温珈言望着幸运转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转盘边缘。
转盘有些旧了，看得出来被人经常拿来用。
过一会儿，“叮咚”一声响起，她的微信收到了一条信息。
【裴淮宁】：在宿舍吗
【不倒温】：在，怎么了？
【裴淮宁】：下来
【不倒温】：？
温珈言发了个问号过去，却也没等他回复，就直接匆匆跑下楼。
裴淮宁果然站在宿舍楼底下的一棵树旁边，正低着头看手机。
“裴淮宁？”温珈言喊道。
裴淮宁听见声音，立即抬起了头，眼底一抹笑意闪过。
他看向来人，举起手中的奶茶递给她。
温珈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珈言没接，只悠悠说道
裴淮宁无奈地低头一笑，解释，“买一送一，刚好多了一杯，顺路给你了。”
温珈言想起沈怡也说过学校奶茶店在搞活动。当时温珈言只说了一句，到时候再看。
没想到，裴淮宁这先找来了。
温珈言探究地看向裴淮宁：“你舍友不喝奶茶吗？”言下之意，你怎么不带给你舍友。
裴淮宁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陪他女朋友喝了，喝不下我这杯了。”
温珈言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买的什么奶茶？”
裴淮宁打开袋子让她看。
温珈言探头过去，拿起两杯除了甜度不一样的奶茶中的七分甜的，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她喜欢喝的芝士葡萄，这么巧，“感谢你，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你真不觉得甜吗？每次都全糖。”
裴淮宁摇摇头，“不会，我喜欢。”
温珈言迅速道：“好的，理解尊重支持。”
裴淮宁嗤笑了一声，“我谢谢你，你快喝奶茶吧，时间久了要滋生细菌。”
温珈言点点头，拿起奶茶，准备转身，突然又顿住，“那我先上去了，拜拜？”
裴淮宁轻轻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懒懒地喊道，“温珈言。”
温珈言喝吸管的动作一顿，“有事启奏？”
“什么时候打羽毛球？”
温珈言怔了一瞬，裴淮宁不说，她都要忘了她的健康生活大业，“你什么时候有空？”
裴淮宁微低着头，像似在琢磨什么东西似的。半响，他说道：“我微信发一个课表给你，你看看？”
温珈言看了他的课表，郑重其事地决定，“周五下午去打？”
裴淮宁挑了下眉：“只打一天？”
什么意思，运动量过少？温珈言心头一跳，她解释到，“我觉得一周有那么一次就行了。”
“没问题。”裴淮宁点点头。
温珈言回到寝室后，看到电脑上的文献，喝了一口甜甜的芝士葡萄，烦躁的心情突然被平复了，于是，她又耐下性子看了起来。
-
眨眼间，就到了十一月，气温与时间成反比，逐渐降低。
在稳定的羽毛球搭子裴淮宁的陪伴下，温珈言健康地坚持了一个月的羽毛球运动。
她觉得自己大脑都没那么昏沉了。
“真好。”温珈言感叹道。
彼时，温珈言和裴淮宁刚结束一场羽毛球对打，在一旁休息。
裴淮宁转过头，看着她定定地说，“怎么？”
温珈言呆呆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一直坚持打羽毛球，感觉自己健康了不少，本科的时候老是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裴淮宁垂下眼睫，微微勾起一抹笑，“你不是说你本科的时候也练了羽毛球吗？”
温珈言：“那不一样，现在是一直规律地坚持，当时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就只是偶尔打打。”
而且也没人像裴淮宁一样一直陪着她打。
想到这，温珈言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裴淮宁。”
裴淮宁往后轻仰了一下，歪着头看向她，轻轻问道：“温珈言，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你很喜欢对我说谢谢。”
“说谢谢难道不好吗？”
裴淮宁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珈言眼色沉了沉，有些疑惑：“什么？”
裴淮宁低下头，稍微凑近了一点，凝视着温珈言的双眼，像是要透过这双眸子看穿什么，“你好像很怕麻烦我，也怕欠我什么。为什么？”
温珈言闻言讪笑着偏头，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又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说，“没有怕什么吧，这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何况我们的关系也还没熟悉到算亲近吧，我不能白占你便宜吧。”
没那么亲近。
也对，他们分开了六年，在温珈言里他们也不过才重新遇见两个月，哪有那么熟悉和亲近，想到这，裴淮宁自嘲地笑了。
裴淮宁送她一袋纪念品，温珈言反手送乐高，裴淮宁给她买奶茶，过几天就收到温珈言的蛋糕，裴淮宁帮她拿个东西，温珈言客气得不行，他们之间被温珈言筑起了一道叫“疏离客套”的高墙。
裴淮宁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自嘲地说道，“对，我们也不是很熟，算得上什么关系。”
温珈言察觉到裴淮宁的语气的不对劲，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淮宁轻声反问道。
温珈言抿了下唇，捏着自己的衣角，以图找到一种安全感，“我只是……”
怕自己自以为是，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给人带来麻烦。
温珈言深吸了口气，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出话。
温珈言没有得到过太多被坚定的选择，没有得到过偏爱，没有得到过确定和肯定，大多是意味不明，摇摆不定。
温珈言小时候听得最多的话便是，“珈言学习成绩真好，很聪明。要跟她多学学。”
但温珈言知道不是这样的，永远有人比她更厉害，她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优秀，她也不是很聪明，一道题她要做很多遍才能学会。
但好像，在别人眼中，温珈言成绩好，所以别人要跟她多接触，一起玩。
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她是温珈言而跟她玩？
能不能只是因为喜欢温珈言本身而跟她玩呢。
是不是只要她成绩没那么好，没那么优秀，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玩了，不愿意跟她接触呢？
温珈言也曾不小心几次听到过宁穗对裴淮宁说，“珈言成绩好，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多跟人家接触交流。”
而裴淮宁一向是耐不住宁穗在他耳边唠叨的人，他都会说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温珈言却从来都不敢自认为裴淮宁最好的朋友。或许在自己的世界里，裴淮宁是过河的人必须需要的一条船。但在裴淮宁的世界，温珈言可能只是路边一朵可采可不采的花。
裴淮宁是孩子王，身边总有很多朋友。
而且，最让温珈言摇摆不定的一件事。
小学毕业的时候，裴淮宁送了她乐高玩具人物里最丑的一个作为毕业礼物。
当时另一个拿着玩具的小朋友还在一旁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裴淮宁给你送了一个这么丑的玩具人物给你，他一定是特别讨厌你吧。”
温珈言忘记了她那时的心情，她唯一记得的是她根本没有勇气去问裴淮宁，她怕她问了他们表面的友好也无法维持。
她只在心里默默想，裴淮宁一定是没有那么喜欢她的，但碍于宁穗阿姨的叮嘱，不得不跟她一起玩。
回到眼前，如今24岁的温珈言依然不敢确信裴淮宁的好有多少来自于他自己，还是来自于宁穗阿姨。
她没有办法完全敞开自己，让自己毫无顾忌地享受裴淮宁对她的好，如果迟早有一天要还的，那不如及时回报。
温珈言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她也不能只让别人单方面付出。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
“算了。”裴淮宁站起身，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眼底的落寞，“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温珈言仰头看着收拾东西的裴淮宁，心底一阵不安。
但是，真要让她把自己心底一切软弱和害怕都变成阳光下的沙滩一览无余吗，她做不到。
在裴淮宁面前，她更做不到。
温珈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在裴淮宁旁边轻轻开口，“裴淮宁。”
“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没有什么客套不客套一说。”如果她不想要别人的好，她根本不会收下。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落下什么，我有了，你也要有，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有。”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只有一个人付出，而是要两个人双向奔赴。温珈言在心里这样想。
她觉得裴淮宁最近对她有点过分好了，比从前还好，为什么？
因为宁穗阿姨唠叨的更厉害了吗？
“这样说，你能懂吗？”温珈言歪着头，试探地看向裴淮宁。
干净透亮的深黑眼眸与她对上，裴淮宁利落地将拉链拉好，“我懂。”
“但是，温珈言，我对你好，不是一定也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给你，你就拿着。”
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想要你过得好好的。
温珈言知道裴淮宁说的是认真的，她头一回露出了有些局促的表情，“为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早就暗中标好价格的商品。
气氛箭在弦上，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的纸马上将要戳破，可裴淮宁轻挑了下眉，语气又变得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猜？”
“走了，去吃饭，我饿了。”裴淮宁示意她收东西。
温珈言没得到回答，便知道裴淮宁这次不会告诉她了，便也没纠结，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跟上裴淮宁。
一抬头，看见裴淮宁的背影，修长挺拔，健硕有力，不知不觉已经高出她很多了。
恍惚间，从前清瘦少年的背影渐渐与此时成熟男性的背影重合。
她惊觉，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可他们好像还是一如从前。
在打完羽毛球离开时，温珈言会跟在裴淮宁的身后，踩他灯下的影子。
十一假期真的很长，温珈言也不是特别喜欢出去的人，就待在宿舍里，做导师的任务，看文献，看小说。
但这样也会感到无聊。
甚至一个下午，她无聊地玩起了很久没打开的游戏。
进入游戏，刚接受赠送了游戏金币，温珈言就收到了来自玩家【Edward】的组队邀请。
她没犹豫地接受了。
两人一起打了几局。
温珈言心里特别舒畅，E哥人真的很好，不仅不嫌她菜，还教她怎么打，在E哥的帮助下，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不仅如此，如果被敌人围攻，E哥还来保护她。
真是善！温珈言感叹。
几局结束以后，【Edward】在队内发言。
【Edward】：还玩吗
【加点盐】：你有事要下了吗？
【Edward】：没，我又不出门没什么事
【加点盐】：国庆你不出去玩吗。
【Edward】：已经出去过了
【加点盐】：哦哦。
【Edward】：你呢
温珈言没反应过来，半响才明白E哥是问她国庆出去玩没有。
【加点盐】：出去了，挺好玩的。
【Edward】：嗯
温珈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
【加点盐】：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Edward】：什么
温珈言看这个E哥也是个游戏老手了，经常游戏在线，便虚心请教到。
【加点盐】：为什么有人能一直坚持玩这个游戏？就这么喜欢吗？
【Edward】：不全是吧
【加点盐】：？
【Edward】：可能因为，这个游戏里有在乎的人、美好的回忆，所以才一直坚持玩了下去？
这样吗，温珈言有点诧异，在虚拟世界里想要留住真实？
什么鬼。
【加点盐】：哦哦，谢谢你！
【Edward】：不客气，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加点盐】：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加点盐】：还开吗？
【Edward】：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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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假期结束，忙碌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
是的，温珈言忙碌了起来。她们的组会变得频繁了起来，看文献看得天昏地暗，做课题做的温珈言心烦意乱。
这天下午，温珈言看文献看得心烦意乱。她对着电脑发起了呆，思考自己其实也不是做学术的料。她或许更适合去开一个餐厅。
这个念头，在她高中的时候就有了。温珈言喜欢吃，也愿意费心思去思考怎么才能把餐厅开好。她有时候压力大得睡不着就一直想自己未来如果要开一家餐厅会是什么样的，为此还特意用一个本子专门来记录。
温珈言讨厌自己没动力就不想做一件事的样子，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没动力。她很少去问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因为她没有机会，她被推着去做决定，被推着长大到24岁。她没有那么多资本去试错，没有那么多勇气和有恃无恐，因为没人会为她兜底。
沈云霞对她要求严格，但沈云霞只要结果不管过程。她不会像其他家长一样去帮她咨询各种信息，教导她遇到事该怎么做。
所以，温珈言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做好功课，自己学会长大。
小学的时候，做手工作业。老师说这次作业很难，大家可以跟父母一起完成这个作业，温珈言的手工一向很差，温珈言的爸爸温予怀由于工作忙碌经常不在家，于是她去找沈云霞，沈云霞很干脆地拒绝了，“我现在帮了你，你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第二天温珈言拿着自己做的一团糟的作品去学校，其他同学的大多在父母的帮助下都很好看，尤其是裴淮宁的。
温珈言问裴淮宁怎么做的，看起来很复杂。她记得裴淮宁当时笑得很灿烂，语调轻松，诚实地说，“其实我做的部分也不是很多，我妈妈和我一起做的，她手工很好，复杂的地方都是她带着我做。”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来我家，让我妈妈教你做。”
温珈言勉强地勾着笑，木木地点点头说，“谢谢你。”
她在这一刻，无比地羡慕裴淮宁。
裴淮宁总觉得温珈言在真正遇到事了很冷静很理性，情绪稳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的冷静乐观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沈云霞绝对不会帮她解决任何遇到的问题，只会把问题抛给她自己解决，久而久之，温珈言习惯凡事事先考虑后果，尽量不给自己找麻烦。
而裴淮宁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积极乐观，阳光开朗的人。这其中很大部分原因也在于他的妈妈，宁穗，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很有耐心，会帮助、会鼓励裴淮宁，她毫不犹豫地爱着、支持着裴淮宁，且也会笑着关心温珈言。
温珈言有些心烦意乱地拿起放在电脑旁的幸运转盘，轻轻一转，箭头指向“好事发生”。嘴角微微勾起，内心的烦躁被慢慢化解，温珈言望着幸运转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转盘边缘。
转盘有些旧了，看得出来被人经常拿来用。
过一会儿，“叮咚”一声响起，她的微信收到了一条信息。
【裴淮宁】：在宿舍吗
【不倒温】：在，怎么了？
【裴淮宁】：下来
【不倒温】：？
温珈言发了个问号过去，却也没等他回复，就直接匆匆跑下楼。
裴淮宁果然站在宿舍楼底下的一棵树旁边，正低着头看手机。
“裴淮宁？”温珈言喊道。
裴淮宁听见声音，立即抬起了头，眼底一抹笑意闪过。
他看向来人，举起手中的奶茶递给她。
温珈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珈言没接，只悠悠说道
裴淮宁无奈地低头一笑，解释，“买一送一，刚好多了一杯，顺路给你了。”
温珈言想起沈怡也说过学校奶茶店在搞活动。当时温珈言只说了一句，到时候再看。
没想到，裴淮宁这先找来了。
温珈言探究地看向裴淮宁：“你舍友不喝奶茶吗？”言下之意，你怎么不带给你舍友。
裴淮宁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陪他女朋友喝了，喝不下我这杯了。”
温珈言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买的什么奶茶？”
裴淮宁打开袋子让她看。
温珈言探头过去，拿起两杯除了甜度不一样的奶茶中的七分甜的，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她喜欢喝的芝士葡萄，这么巧，“感谢你，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你真不觉得甜吗？每次都全糖。”
裴淮宁摇摇头，“不会，我喜欢。”
温珈言迅速道：“好的，理解尊重支持。”
裴淮宁嗤笑了一声，“我谢谢你，你快喝奶茶吧，时间久了要滋生细菌。”
温珈言点点头，拿起奶茶，准备转身，突然又顿住，“那我先上去了，拜拜？”
裴淮宁轻轻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懒懒地喊道，“温珈言。”
温珈言喝吸管的动作一顿，“有事启奏？”
“什么时候打羽毛球？”
温珈言怔了一瞬，裴淮宁不说，她都要忘了她的健康生活大业，“你什么时候有空？”
裴淮宁微低着头，像似在琢磨什么东西似的。半响，他说道：“我微信发一个课表给你，你看看？”
温珈言看了他的课表，郑重其事地决定，“周五下午去打？”
裴淮宁挑了下眉：“只打一天？”
什么意思，运动量过少？温珈言心头一跳，她解释到，“我觉得一周有那么一次就行了。”
“没问题。”裴淮宁点点头。
温珈言回到寝室后，看到电脑上的文献，喝了一口甜甜的芝士葡萄，烦躁的心情突然被平复了，于是，她又耐下性子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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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十一月，气温与时间成反比，逐渐降低。
在稳定的羽毛球搭子裴淮宁的陪伴下，温珈言健康地坚持了一个月的羽毛球运动。
她觉得自己大脑都没那么昏沉了。
“真好。”温珈言感叹道。
彼时，温珈言和裴淮宁刚结束一场羽毛球对打，在一旁休息。
裴淮宁转过头，看着她定定地说，“怎么？”
温珈言呆呆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一直坚持打羽毛球，感觉自己健康了不少，本科的时候老是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
裴淮宁垂下眼睫，微微勾起一抹笑，“你不是说你本科的时候也练了羽毛球吗？”
温珈言：“那不一样，现在是一直规律地坚持，当时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情，就只是偶尔打打。”
而且也没人像裴淮宁一样一直陪着她打。
想到这，温珈言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裴淮宁。”
裴淮宁往后轻仰了一下，歪着头看向她，轻轻问道：“温珈言，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
“你很喜欢对我说谢谢。”
“说谢谢难道不好吗？”
裴淮宁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珈言眼色沉了沉，有些疑惑：“什么？”
裴淮宁低下头，稍微凑近了一点，凝视着温珈言的双眼，像是要透过这双眸子看穿什么，“你好像很怕麻烦我，也怕欠我什么。为什么？”
温珈言闻言讪笑着偏头，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又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说，“没有怕什么吧，这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亲兄弟都要明算帐，何况我们的关系也还没熟悉到算亲近吧，我不能白占你便宜吧。”
没那么亲近。
也对，他们分开了六年，在温珈言里他们也不过才重新遇见两个月，哪有那么熟悉和亲近，想到这，裴淮宁自嘲地笑了。
裴淮宁送她一袋纪念品，温珈言反手送乐高，裴淮宁给她买奶茶，过几天就收到温珈言的蛋糕，裴淮宁帮她拿个东西，温珈言客气得不行，他们之间被温珈言筑起了一道叫“疏离客套”的高墙。
裴淮宁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自嘲地说道，“对，我们也不是很熟，算得上什么关系。”
温珈言察觉到裴淮宁的语气的不对劲，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淮宁轻声反问道。
温珈言抿了下唇，捏着自己的衣角，以图找到一种安全感，“我只是……”
怕自己自以为是，怕自己自作多情，怕自己给人带来麻烦。
温珈言深吸了口气，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出话。
温珈言没有得到过太多被坚定的选择，没有得到过偏爱，没有得到过确定和肯定，大多是意味不明，摇摆不定。
温珈言小时候听得最多的话便是，“珈言学习成绩真好，很聪明。要跟她多学学。”
但温珈言知道不是这样的，永远有人比她更厉害，她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优秀，她也不是很聪明，一道题她要做很多遍才能学会。
但好像，在别人眼中，温珈言成绩好，所以别人要跟她多接触，一起玩。
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她是温珈言而跟她玩？
能不能只是因为喜欢温珈言本身而跟她玩呢。
是不是只要她成绩没那么好，没那么优秀，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玩了，不愿意跟她接触呢？
温珈言也曾不小心几次听到过宁穗对裴淮宁说，“珈言成绩好，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多跟人家接触交流。”
而裴淮宁一向是耐不住宁穗在他耳边唠叨的人，他都会说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温珈言却从来都不敢自认为裴淮宁最好的朋友。或许在自己的世界里，裴淮宁是过河的人必须需要的一条船。但在裴淮宁的世界，温珈言可能只是路边一朵可采可不采的花。
裴淮宁是孩子王，身边总有很多朋友。
而且，最让温珈言摇摆不定的一件事。
小学毕业的时候，裴淮宁送了她乐高玩具人物里最丑的一个作为毕业礼物。
当时另一个拿着玩具的小朋友还在一旁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裴淮宁给你送了一个这么丑的玩具人物给你，他一定是特别讨厌你吧。”
温珈言忘记了她那时的心情，她唯一记得的是她根本没有勇气去问裴淮宁，她怕她问了他们表面的友好也无法维持。
她只在心里默默想，裴淮宁一定是没有那么喜欢她的，但碍于宁穗阿姨的叮嘱，不得不跟她一起玩。
回到眼前，如今24岁的温珈言依然不敢确信裴淮宁的好有多少来自于他自己，还是来自于宁穗阿姨。
她没有办法完全敞开自己，让自己毫无顾忌地享受裴淮宁对她的好，如果迟早有一天要还的，那不如及时回报。
温珈言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她也不能只让别人单方面付出。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
“算了。”裴淮宁站起身，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眼底的落寞，“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温珈言仰头看着收拾东西的裴淮宁，心底一阵不安。
但是，真要让她把自己心底一切软弱和害怕都变成阳光下的沙滩一览无余吗，她做不到。
在裴淮宁面前，她更做不到。
温珈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在裴淮宁旁边轻轻开口，“裴淮宁。”
“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没有什么客套不客套一说。”如果她不想要别人的好，她根本不会收下。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落下什么，我有了，你也要有，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有。”无论什么关系，都不能只有一个人付出，而是要两个人双向奔赴。温珈言在心里这样想。
她觉得裴淮宁最近对她有点过分好了，比从前还好，为什么？
因为宁穗阿姨唠叨的更厉害了吗？
“这样说，你能懂吗？”温珈言歪着头，试探地看向裴淮宁。
干净透亮的深黑眼眸与她对上，裴淮宁利落地将拉链拉好，“我懂。”
“但是，温珈言，我对你好，不是一定也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给你，你就拿着。”
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想要你过得好好的。
温珈言知道裴淮宁说的是认真的，她头一回露出了有些局促的表情，“为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早就暗中标好价格的商品。
气氛箭在弦上，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的纸马上将要戳破，可裴淮宁轻挑了下眉，语气又变得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猜？”
“走了，去吃饭，我饿了。”裴淮宁示意她收东西。
温珈言没得到回答，便知道裴淮宁这次不会告诉她了，便也没纠结，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跟上裴淮宁。
一抬头，看见裴淮宁的背影，修长挺拔，健硕有力，不知不觉已经高出她很多了。
恍惚间，从前清瘦少年的背影渐渐与此时成熟男性的背影重合。
她惊觉，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可他们好像还是一如从前。
在打完羽毛球离开时，温珈言会跟在裴淮宁的身后，踩他灯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