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伯曼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总是触到赤犬大将的眉头,并且经常因为“左脚先迈进大门还是右脚先迈进大门”这种无厘头的缘由被批。

    酒馆里,道伯曼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与周围热络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明是同期难得的聚会,他却一点也没有享乐的心思。

    细心的鼯鼠很快发现了道伯曼这边的异常。

    “兄弟,你这是咋了?有心事啊?”

    “我最近……哎算了,一言难尽。”

    鼯鼠给道伯曼点了杯蜂蜜水,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说说看吧,说出来会好受些。”

    犹豫了一下,鼯鼠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大概已经猜到道伯曼消沉的原因了,害,不就是女人那点事么,被甩了呗。

    “说来话长……”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听他的牢骚话,这让道伯曼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总之,大概就这些了吧。”道伯曼一口闷了已经凉掉的蜂蜜水。

    鼯鼠看着道伯曼,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这个同期,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能把他逼到这份上,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也许是赤犬大将最近心情不好,你又恰好同他走得近,这才成了他的出气筒。”

    鼯鼠经不住回忆起曾在总部大楼与赤犬大将和黄猿大将的一次会面,哦,那时候他们还是中将。

    他不过是正好同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位打了个照面,便得到了黄猿大将的阴阳怪气和赤犬大将的冷哼。

    当时他还纳闷地紧,寻思着是在哪得罪两位学长了,现如今看来,大概不过是他正好撞两人枪口上去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职场黑暗啊。

    “嘿道伯曼,哭丧个脸干啥呢,还在为被甩了而难过吗?”加计突然窜了过来,嚎了一句。

    经他这一嗓子,其他中将不禁全部转过头来看道伯曼。没转过头的也集中精神竖起耳朵捕捉这边的动静,以鬼蜘蛛为例。

    “听说你被甩了?”祇园单手撑着下颌,满脸玩味。

    跨过自己的道德防线,鼯鼠终究还是没忍住加入了众人:“内部报上那张照片是真的?”

    火烧山笑得憨厚:“道伯曼,你到哪勾搭得这么年轻的妹子,教教我们呗。”

    “……”道伯曼看着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同期们,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别害羞呀,说说看。”

    “就是,虽败犹荣好么。”

    “我们海军单身汉差哪了。”

    在大家的催促下,道伯曼额角青筋跳动,他深吸口气道:“对,就是报纸上说得,我,被甩了。”

    他还能怎么说?除了认下,他还能怎么说?一旦开口解释澄清,那必然会被追根问底他与贺年在干什么,到时候他怎么答?回答他们在密谋推翻世界政府吗?或者说在分裂海军?

    “哎哎哎??!!”

    “居然是真的!”

    “天哪,道伯曼你真的追妹子去了!”

    “快给我们说说妹子长啥样,那照片太模糊,还只有个背影。”

    闭上眼睛,道伯曼疲惫地搓了搓脸:“我拒绝。”末了他睁眼认真地补了一句:“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们别问了。”

    ……

    几天后,行政大楼,战国元帅办公室。

    “战国,你听说了吗?道伯曼那小子追妹子,没追上被甩了!”卡普把仙贝咬得卡擦作响,碎屑掉了一地。

    “内部报的花边板块你也信,指不定是道伯曼有什么其他事。”埋首公务的战国头霍然抬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卡普,地上全是碎屑!”

    “你还别不信,前几天那群小子同期聚会,道伯曼可是亲口承认自己追爱失败了。”

    门外,路过的萨卡斯基脚步顿了一下。

    “萨卡斯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耶~是道伯曼那小子主动追得贺年,贺年压根没看上他。”波鲁萨利诺手肘搭上萨卡斯基的肩膀。

    “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萨卡斯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得好看并不是贺年的错。”

    萨卡斯基用力一压帽檐,将眼睛彻底掩藏在帽檐的阴影下。

    斯摩格也就算了,一个青雉、一个道伯曼,可真是他的好学弟啊,他倒要看看,还有谁!下一个,是谁?!

    “话说军校实践课你打算怎么上?真打啊,为了凑贺年一顿耶?”

    “那群军校的小子们,就该多捶打捶打,平时多流汗,等上战场才能少流血。”

    波鲁萨利诺扶额叹息道:“萨卡斯基哟,你这套方法适合用在士兵身上,却不适合用在女儿身上。”

    “我说过,她除了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兵。”萨卡斯基固执地朝前走着,步履不停。

    “萨卡斯基,不是我说,孩子不是你这么养的,不听我的劝你迟早栽跟头。”

    “多操心操心你的工作吧波鲁萨利诺,贺年就不劳你费心了。”

    “真算起来,我带贺年的时间比你还长耶,我当然需要费点心。”

    “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猛然驻足:“注意你的身份。”

    “萨卡斯基,你这是在宣誓主权吗?”

    “哼。”

    “是是,安心,不抢你正爹的位置,我当个干爹不过分吧?”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达了萨卡斯基的办公室门口。

    “劈里啪啦!”门内传出极大的动静,似乎是东西碰撞垮塌的声音。

    “谁!”呵斥一声,萨卡斯基快速扭动门把手走进去,接着他便看到散了一地的文件以及站在桌边手足无措的贺年。

    钢笔咕噜噜地滚过地板,直到撞到他的皮鞋才堪堪停下。

    波鲁萨利诺后脚跟进来,他看了看惶恐的贺年,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萨卡斯基,最后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文件:“麻烦了耶~真可怕啊~”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为了增加贺年与三大将的接触,泽法托贺年给萨卡斯基送了份文件,好巧不巧,贺年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人。

    按理说,办公室没人也问题不大,可偏偏地,放文件时,贺年朝萨卡斯基的办公桌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贺年瞳孔骤缩,连着心脏漏掉了两个拍。

    她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夹在书本里的照片,更准确地说,是照片的一角。

    这一角正好印着一个女人的半张脸,半张她熟到不能再熟的脸。

    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贺年抽出了那张照片。

    这是一张普通的全家福,丈夫、妻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已经明显泛黄。

    贺年举着照片的手不断颤抖,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到最后,她只得张开嘴大口喘息。

    照片上的女人和她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个男人的脸……说不上来的熟悉。

    哦,照片上的男人是年轻版的萨卡斯基。

    不,不对,她漏掉了点什么,她的熟悉感并不来自萨卡斯基本人,而是来自其他东西。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快想起来,想起来!

    贺年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记起重要的信息。

    闪电划过大脑,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这张照片的熟悉感出自哪里了!

    照片里男人的脸,不正是她房间里摆放的故去父亲照片的脸么?!

    也就是说,原世界里,她已故的父亲和萨卡斯基长得一模一样,而她的母亲则和照片里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照片里的孩子……

    贺年闭上眼,不敢往下想,可她的脑子仿佛绝了堤,各种记忆拼命上涌——

    你和萨卡斯基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妻子家乡的习俗。

    你有没有感觉,你和赤犬大将长得很像。

    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有迹可循。

    为什么萨卡斯基一定要把她调到身边?为什么萨卡斯基不惜赌上仕途也要保她?为什么波鲁萨利诺和库赞对自己的态度180°大转弯?

    因为萨卡斯基认出来了,认出她是自己的孩子;因为波鲁萨利诺和库赞也认出来了,认出她是萨卡斯基的孩子。

    原来,是父亲啊。

    她的父亲。

    “我的……爸爸……”无意识呢喃出声,贺年眼眶酸得厉害。

    这一刻她好想哭,她好想扑进萨卡斯基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无它,只因自己在异世界终于有家了,有亲人了,有爸爸了。

    从此她不再是一个人,从此她无需在万事自己扛,从此她又能继续做个孩子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谈话声。

    是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

    大脑做出反应的一瞬间,来不及把照片放回原位的贺年下意识地打翻了桌上的全部文件。

    堆积如山的文件散落一地,包括那本夹放照片的书,也包括那张照片,等贺年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瞧瞧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等萨卡斯基推门而入,自己却千言万语突然卡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时,贺年懂了。

    之所以自己会肢体快过大脑,归根结底,是她自身还没做好与萨卡斯基相认的准备。

    她没准备好,也不敢认。

    虽然萨卡斯基将她带在身边,但始终没主动认她。她的父亲,真的想认她么?还是说只想在不挑明关系的前提下补偿她?毕竟,萨卡斯基现在位高权重,不排除这种可能。

    思绪万千的贺年站在桌边,愣愣看着进来的萨卡斯基,突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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