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
分离总是磨人。霍绮罗见惯了聚合离散，早学会了化悲为喜。这次走一遭，心里还为在大内中行动有了些新门道而暗喜，但年纪小那两个，一个愁眉不展，一个暗暗摸眼泪。
霍绮罗三言两语把沈慕白和方澄赶出去，门一关，拉着泽一与芳灵两个一齐坐在床边，好说歹说宽慰他俩。
被赶出去的二人相视一笑，慢步远离房门，留他三个切切察察。
“你可查清了？”
“嗯。”
方澄回眸，目光缱绻而悲哀，嘴角缓缓上扬，却也悲苦得很。
“她本家姓‘方’，湘翠宫那边给她换了字，改成草头芳。籍贯宾州罗县，十岁应召进宫，当是不假。”
“也是老天作弄。”沈慕白双手背后，叹道：“若不是你家被抄，你们兄妹俩怎么也是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不会走散，更不会兜兜转转，一个净身，一个为婢。”
他抬头仰望亘古运行的天空，冷笑一声：“兄妹错过十几年，居然又在这吃人之处相见。”
方澄收回目光，将心中的遗憾，欢喜与悲凉妥帖归置，才又开口：“莫说什么‘老天作弄’，相爷心里门清是何人作弄。”
方澄原来是二十多年前宫中御医方许的长子，有个妹妹叫方灵。元庆四年，因先皇重病药石无医而被牵连抄家流放。然而流亡之途凶险万分，没过一段路程父母双双病死。方澄拉扯着妹妹咬牙坚持，却又遇洪水，冲散了他们。押解官吏寻人不见，害怕上头怪罪，趁着洪水之势禀告流放犯人皆葬身水底，此案才了。
方澄在水中被救，一户贫苦人家收留了他。但妹妹音讯全无，又见官府张贴告示宣称方家人皆死尽，万念俱灰之下，为报答收留之恩，卖身进宫，得到了三两银子尽数给了那贫苦之户。
他也说不清当时为何一心进宫，或许是见连年洪灾百姓颗粒无收，不忍好心收留自己的人家因多添一份口粮而加倍窘迫，或许……是想回到这让他家破人亡的地方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可以让世人生来诚服于天威，更或许，是他心里的恨难平，意难收。
沈慕白轻轻叹气，无奈浅笑。人有这点奇怪，万事走到头了，举目无法的困境里，泪消失了，笑还在。“但我们又能如何？你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可以报仇吗？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能自在吗？”
沈慕白看向霍绮罗窗台边的水仙花，此刻的笑意较先前多了些真心：“不过我们做不到的事，总有人可以。”
他想起来什么，忽然问道：“如果她执意把你妹妹带走，你还选不选她？”
方澄眼波一动，似鱼儿摆尾般涟漪圈圈。
“把自己的喜恶凌驾于我们这些蝼蚁之上的人，是好是坏有什么差？”话音刚落，方澄整个人一瞬温柔下来，像笼罩着一层柔柔的纱雾，更添几分松快和愉悦。
“万幸女世子把妹妹留给我。”
这一局里沈慕白不过是牵线人，棋子如何下落与他无关。但听见方澄终究偏向了霍绮罗，还是心里飘飘然。
替现在毫不知情的霍绮罗飘飘然。
“她日后也会万幸自己做了这么个选择。”
沈慕白的马车悠悠晃晃在宫道上行驶，巡逻守卫见之即跪。马车行过他们面前时，只留下阵阵异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车厢内极大，玉璧内嵌，雕花螺钿，除三面软垫座位外，还另置有香案，茶几和一尺半高的书架。霍绮罗坐在右侧，两腿岔开，右手小臂横挡在大腿上，左手叉着腰，盯着面前五层屉的茶几直皱眉：怎么比我从前王爷的马车还豪华？！
沈慕白座于中间上位，随手翻着本折子，嗓子咳嗽了两声。
“又在骂我？”
霍绮罗斜视他，“对。”
沈慕白眉尾一挑，突然有些怀念霍绮罗装傻的时候。至少那些日子里，她会为了讨好自己说些骗人的假话来哄他。
折子被他随意丢在茶几上，沈慕白仰头抱臂朝后一靠，“谈一下之后的事吧。”
霍绮罗坦然地拿起茶几上的折子翻阅，见是黎州知事上书沈慕白插手佛骨圣道修建，贩卖修路权以牟私利，导致黎州当地富商为夺权大打出手，互相倾轧，最后百姓苦不堪言。
白纸黑字看得霍绮罗怒发冲冠，“啪”的一下把硬封折子甩到沈慕白脸上。
“这折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又截下别人了？！”
折子直直打在沈慕白鼻梁上，痛得他闭了眼才正好躲过被硬角扎到眼睛。沈慕白揉着鼻梁，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疼死了。”
霍绮罗气得眼冒金星，倾身逼近沈慕白只隔两拳远，恶狠狠指他道：“别以为你可以用解毒挟制我，早晚有一天我杀了你。”
沈慕白半眯着眼，眼神里似喜似嗔，“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他握住霍绮罗的手指，柔声道：“但你回了山阳王府该如何，我们总得聊聊？”
霍绮罗猛地抽出手指，扭脸看向马车摇晃的深蓝色门帘，语气冷硬：“关你什么事。”
沈慕白移去她身边坐着，和她胳膊挨着胳膊，吓了霍绮罗一大跳。
“本相好心告知你中毒之事，难道没有什么回报？”
两人四目相对，霍绮罗从他眼睛里看到饿狼面对食物那种绿莹莹的光。
她稍稍转移目光，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而是微微期待他会回答什么。“说实话，我确实挺好奇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还没来得及审杜升奎，他就被你救走了。”沈慕白一点点靠近霍绮罗，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和这朝中有些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山阳王殿下。”
织天督办。
霍绮罗眼神陡然冷下来。果然，他还是想把督查暗网挖出来。她心脏渐渐发硬，憋得心口有气喘不过来。难受，会带来清醒。
“关系……”霍绮罗勾唇一笑，拉远了自己和沈慕白的距离，“等相爷把竹林中的‘秘密’告诉我后自会知晓。”
沈慕白长睫掩着笑意，深邃的眉骨投下一块阴影笼罩着双目。
“一言为定。”
“嗯？”霍绮罗没料到这样打太极的话语会被沈慕白应下来，不自觉愣了一下。
沈慕白伸出食指拖住她的下巴，小心翼翼蹭了蹭，承诺道：“等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天，我也要知道你的秘密。”
沈慕白声腔慢悠悠的，像天上的风筝，隔着很远看见它在云层底下浮水一般娴静，但只有站在风筝底下，顺着那细细的风筝线往上看，才会瞧见风筝双翼之下是怎样的疾风。
霍澈玉一早站在王府门口等着，眼睛盯着长街尽头一瞬不移。
虽然知道沈慕白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但他没想到自己根本忍受不了一刻等待的煎熬。先是无法入睡，再是半夜起身，生生在玉宸院里睁着眼睛看太阳升起来。
太痛苦了。
等待是最绝望的。越心心念念期盼一个人，老天爷就越要使坏，派神君将时刻拖着，光阴被定住般不肯走动。
忽而长街尽头的百姓纷纷退避两侧，一辆恢弘的马车缓缓行来。
霍澈玉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怎的，他反而希望它慢一点，再慢一点。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踌躇和急躁里隐藏着一些恐惧。
马车越逼越近，霍澈玉的脸色越来越僵。
他答应了沈慕白等霍绮罗回来会尽心完成任务，可是……
无尽的纠结中，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只听得见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哥哥！”
霍绮罗蹦蹦跳跳下车，张开双臂笑嘻嘻奔向他。
与世界孤寂的隔阂哄然倒塌，霍澈玉再次听见了外来的声响，是霍绮罗喊他“哥哥”。
完蛋了。
霍澈玉双目之中漫上一层水光，他将二十三年的痛苦折磨紧锁在绷紧的双唇之下。
训练，虐打，锻造，棋子，卧底，无名氏……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霍澈玉抢先一步拥住她，侧脸温柔地贴住她的鬓发：“回来就好。家在这里。”
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霍绮罗被他紧抱在怀里，隔着两层皮肉她都能感受到霍澈玉胸腔里的震动，怦然有力，每一下都似擂鼓。
她双手攀上霍澈玉的肩膀，脑海里一个回音微弱缥缈：但愿不是你。
沈慕白压抑的呼吸声出现在两人身后。
霍绮罗还没反应过来时，霍澈玉一下子退了两步，胡乱摸着脸上的冷泪。
“相爷见笑了。”
沈慕白冰冷的手钻进霍绮罗的手心，和她十指相扣。
“殿下说笑了。宫里边半点行差踏错就要命的地方，做兄长的多担心是人之常情。”他一顿，故意一字一顿讲：“兄妹情深，你是最有资格为她流点泪的人。”
霍澈玉垂着眼，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之色。霍绮罗也觉得沈慕白阴阳怪气的，瞪了他一眼。
她甩开沈慕白的手，挽住霍澈玉的胳膊，“我想去兄长的院子里玩。”
玉宸院是老王爷的住所。
此生第一次离家那么久，知晓了那么多诡谲莫测的事情，霍绮罗只想回祖父的地方缓一缓。
祖父英灵在上，无论之后她要面对什么，总有人——总有魂支撑她。
霍绮罗三言两语把沈慕白和方澄赶出去，门一关，拉着泽一与芳灵两个一齐坐在床边，好说歹说宽慰他俩。
被赶出去的二人相视一笑，慢步远离房门，留他三个切切察察。
“你可查清了？”
“嗯。”
方澄回眸，目光缱绻而悲哀，嘴角缓缓上扬，却也悲苦得很。
“她本家姓‘方’，湘翠宫那边给她换了字，改成草头芳。籍贯宾州罗县，十岁应召进宫，当是不假。”
“也是老天作弄。”沈慕白双手背后，叹道：“若不是你家被抄，你们兄妹俩怎么也是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不会走散，更不会兜兜转转，一个净身，一个为婢。”
他抬头仰望亘古运行的天空，冷笑一声：“兄妹错过十几年，居然又在这吃人之处相见。”
方澄收回目光，将心中的遗憾，欢喜与悲凉妥帖归置，才又开口：“莫说什么‘老天作弄’，相爷心里门清是何人作弄。”
方澄原来是二十多年前宫中御医方许的长子，有个妹妹叫方灵。元庆四年，因先皇重病药石无医而被牵连抄家流放。然而流亡之途凶险万分，没过一段路程父母双双病死。方澄拉扯着妹妹咬牙坚持，却又遇洪水，冲散了他们。押解官吏寻人不见，害怕上头怪罪，趁着洪水之势禀告流放犯人皆葬身水底，此案才了。
方澄在水中被救，一户贫苦人家收留了他。但妹妹音讯全无，又见官府张贴告示宣称方家人皆死尽，万念俱灰之下，为报答收留之恩，卖身进宫，得到了三两银子尽数给了那贫苦之户。
他也说不清当时为何一心进宫，或许是见连年洪灾百姓颗粒无收，不忍好心收留自己的人家因多添一份口粮而加倍窘迫，或许……是想回到这让他家破人亡的地方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可以让世人生来诚服于天威，更或许，是他心里的恨难平，意难收。
沈慕白轻轻叹气，无奈浅笑。人有这点奇怪，万事走到头了，举目无法的困境里，泪消失了，笑还在。“但我们又能如何？你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可以报仇吗？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能自在吗？”
沈慕白看向霍绮罗窗台边的水仙花，此刻的笑意较先前多了些真心：“不过我们做不到的事，总有人可以。”
他想起来什么，忽然问道：“如果她执意把你妹妹带走，你还选不选她？”
方澄眼波一动，似鱼儿摆尾般涟漪圈圈。
“把自己的喜恶凌驾于我们这些蝼蚁之上的人，是好是坏有什么差？”话音刚落，方澄整个人一瞬温柔下来，像笼罩着一层柔柔的纱雾，更添几分松快和愉悦。
“万幸女世子把妹妹留给我。”
这一局里沈慕白不过是牵线人，棋子如何下落与他无关。但听见方澄终究偏向了霍绮罗，还是心里飘飘然。
替现在毫不知情的霍绮罗飘飘然。
“她日后也会万幸自己做了这么个选择。”
沈慕白的马车悠悠晃晃在宫道上行驶，巡逻守卫见之即跪。马车行过他们面前时，只留下阵阵异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车厢内极大，玉璧内嵌，雕花螺钿，除三面软垫座位外，还另置有香案，茶几和一尺半高的书架。霍绮罗坐在右侧，两腿岔开，右手小臂横挡在大腿上，左手叉着腰，盯着面前五层屉的茶几直皱眉：怎么比我从前王爷的马车还豪华？！
沈慕白座于中间上位，随手翻着本折子，嗓子咳嗽了两声。
“又在骂我？”
霍绮罗斜视他，“对。”
沈慕白眉尾一挑，突然有些怀念霍绮罗装傻的时候。至少那些日子里，她会为了讨好自己说些骗人的假话来哄他。
折子被他随意丢在茶几上，沈慕白仰头抱臂朝后一靠，“谈一下之后的事吧。”
霍绮罗坦然地拿起茶几上的折子翻阅，见是黎州知事上书沈慕白插手佛骨圣道修建，贩卖修路权以牟私利，导致黎州当地富商为夺权大打出手，互相倾轧，最后百姓苦不堪言。
白纸黑字看得霍绮罗怒发冲冠，“啪”的一下把硬封折子甩到沈慕白脸上。
“这折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又截下别人了？！”
折子直直打在沈慕白鼻梁上，痛得他闭了眼才正好躲过被硬角扎到眼睛。沈慕白揉着鼻梁，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你……发那么大火干嘛……疼死了。”
霍绮罗气得眼冒金星，倾身逼近沈慕白只隔两拳远，恶狠狠指他道：“别以为你可以用解毒挟制我，早晚有一天我杀了你。”
沈慕白半眯着眼，眼神里似喜似嗔，“好了好了，我知道的。”他握住霍绮罗的手指，柔声道：“但你回了山阳王府该如何，我们总得聊聊？”
霍绮罗猛地抽出手指，扭脸看向马车摇晃的深蓝色门帘，语气冷硬：“关你什么事。”
沈慕白移去她身边坐着，和她胳膊挨着胳膊，吓了霍绮罗一大跳。
“本相好心告知你中毒之事，难道没有什么回报？”
两人四目相对，霍绮罗从他眼睛里看到饿狼面对食物那种绿莹莹的光。
她稍稍转移目光，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而是微微期待他会回答什么。“说实话，我确实挺好奇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还没来得及审杜升奎，他就被你救走了。”沈慕白一点点靠近霍绮罗，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和这朝中有些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山阳王殿下。”
织天督办。
霍绮罗眼神陡然冷下来。果然，他还是想把督查暗网挖出来。她心脏渐渐发硬，憋得心口有气喘不过来。难受，会带来清醒。
“关系……”霍绮罗勾唇一笑，拉远了自己和沈慕白的距离，“等相爷把竹林中的‘秘密’告诉我后自会知晓。”
沈慕白长睫掩着笑意，深邃的眉骨投下一块阴影笼罩着双目。
“一言为定。”
“嗯？”霍绮罗没料到这样打太极的话语会被沈慕白应下来，不自觉愣了一下。
沈慕白伸出食指拖住她的下巴，小心翼翼蹭了蹭，承诺道：“等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天，我也要知道你的秘密。”
沈慕白声腔慢悠悠的，像天上的风筝，隔着很远看见它在云层底下浮水一般娴静，但只有站在风筝底下，顺着那细细的风筝线往上看，才会瞧见风筝双翼之下是怎样的疾风。
霍澈玉一早站在王府门口等着，眼睛盯着长街尽头一瞬不移。
虽然知道沈慕白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但他没想到自己根本忍受不了一刻等待的煎熬。先是无法入睡，再是半夜起身，生生在玉宸院里睁着眼睛看太阳升起来。
太痛苦了。
等待是最绝望的。越心心念念期盼一个人，老天爷就越要使坏，派神君将时刻拖着，光阴被定住般不肯走动。
忽而长街尽头的百姓纷纷退避两侧，一辆恢弘的马车缓缓行来。
霍澈玉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怎的，他反而希望它慢一点，再慢一点。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踌躇和急躁里隐藏着一些恐惧。
马车越逼越近，霍澈玉的脸色越来越僵。
他答应了沈慕白等霍绮罗回来会尽心完成任务，可是……
无尽的纠结中，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只听得见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哥哥！”
霍绮罗蹦蹦跳跳下车，张开双臂笑嘻嘻奔向他。
与世界孤寂的隔阂哄然倒塌，霍澈玉再次听见了外来的声响，是霍绮罗喊他“哥哥”。
完蛋了。
霍澈玉双目之中漫上一层水光，他将二十三年的痛苦折磨紧锁在绷紧的双唇之下。
训练，虐打，锻造，棋子，卧底，无名氏……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霍澈玉抢先一步拥住她，侧脸温柔地贴住她的鬓发：“回来就好。家在这里。”
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霍绮罗被他紧抱在怀里，隔着两层皮肉她都能感受到霍澈玉胸腔里的震动，怦然有力，每一下都似擂鼓。
她双手攀上霍澈玉的肩膀，脑海里一个回音微弱缥缈：但愿不是你。
沈慕白压抑的呼吸声出现在两人身后。
霍绮罗还没反应过来时，霍澈玉一下子退了两步，胡乱摸着脸上的冷泪。
“相爷见笑了。”
沈慕白冰冷的手钻进霍绮罗的手心，和她十指相扣。
“殿下说笑了。宫里边半点行差踏错就要命的地方，做兄长的多担心是人之常情。”他一顿，故意一字一顿讲：“兄妹情深，你是最有资格为她流点泪的人。”
霍澈玉垂着眼，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之色。霍绮罗也觉得沈慕白阴阳怪气的，瞪了他一眼。
她甩开沈慕白的手，挽住霍澈玉的胳膊，“我想去兄长的院子里玩。”
玉宸院是老王爷的住所。
此生第一次离家那么久，知晓了那么多诡谲莫测的事情，霍绮罗只想回祖父的地方缓一缓。
祖父英灵在上，无论之后她要面对什么，总有人——总有魂支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