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音瞧着苏府的装潢着实跟传言中“富可敌国”的身份太不相配了些,不禁暗自思量道。

    正厅中坐着两位长辈,想必定是苏老爷和苏夫人,两人远远的看见林家一行人进府,便从座位上起身,迈步迎接。

    林富贵见苏家二人迎接,连忙携着宋芹大步进厅,嘴里不忘寒暄:“哈哈苏老爷,当日京门前多有不便才没能前去寒暄几番,不过如今可算是有机会了,你莫见怪。”

    “哪里哪里,是我才要给林老爷赔个不是,当日要不是下人一时没寻见印信,怎会耽搁你们进京。”苏老爷捻着下巴胡须,眉目弯弯。

    林晚音这才瞧见苏老爷身着一袭墨绿袍子,衣角万寿藤栩栩如生,似是从身侧蜿蜒而上要缠在腰间一般。笑起来眉目如弯月,眼角纹路状似鱼尾,下巴长须与两鬓皆是花白。

    身旁的苏夫人秦氏一袭绀紫衣裙,头簪金钗,柳眉杏眼,看起来年纪比苏老爷小了不少。

    “这是....”秦氏目光落在林福安林晚音身上。

    “这是犬子福安,这是小女阿音,让苏夫人见笑了。”宋芹微微侧身,林富贵闻言也侧目看了一眼林福安和林晚音。

    “晚辈林福安/林晚音,见过苏老爷、苏夫人。”站在宋芹身后的林福安和林晚音齐齐对秦氏和苏老爷行礼。

    只见林福安一袭玄色袍子,手持折扇,白银头冠上细看左右各雕着一头白虎,中间镶着一颗皓石,眉目间尚存三分痞气;林晚音一袭蓝白衣裙,两鬓间步摇摇曳间顾盼生辉,虽未至绝色,但已难掩清丽之姿。

    “瞧瞧,林老爷可真的是虎父无犬子啊,看大公子器宇不凡,令爱亭亭玉立,好福气!来来来入座。”苏老爷拉着林富贵便要往上座去。

    秦氏看着自家夫君只觉失笑,忙用手中锦帕掩唇,未了转头牵过宋芹的手道:“林夫人随他们聊,莫管他们,我和修言带你们前往后院一同赏花去,早知你们要来,后院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宋芹听罢连点头称好,便携着林福安与林晚音一同前往苏家后院赏花。

    绕过正厅侧面的玉屏风出了侧门,就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露天小院,前方便是一道拱门,拱门后的小路跟前院的拱门小路一样铺着青石板,青石板旁长满了嫩绿的草,踏上青石板,抬眼望去只见院中山石林立,眺望右侧只隐隐见戏台空幽,戏台下粉色团影似是牡丹锦簇争奇斗艳,戏台对面小楼独立,若是登楼看戏想必好生快活!左侧亭台傍水,杨柳依依,供客人暂做歇息的厢房前竹叶潇潇,别有一番诗情画意,远处洞门更有小径通向深幽处,不知是何景色。

    “牡丹都植在戏台前,林夫人随我前往听雨轩便可赏花,妾早已安排好戏班子候着登台了,牡丹花开可是戏台最好看的时候。”秦氏挽着宋芹的手,施施然便往听雨轩走去。

    先前当真是我鼠目寸光,苏家虽未曾用奇珍异宝装饰府邸,但在院中的一草一木无不是花了心思的,此番心血非常人所能及。

    林晚音思及此处,顿时涨红了脸面。

    苏夫人与宋芹两人走的较快,没一会儿便与林晚音三人拉开距离,苏修言因跟林晚音林福安是同辈,且此时有苏夫人携宋芹在前方带路,便与她和林福安并肩而行。

    倒霉的只有林福安,夹在两人中间只觉进退两难,真真是好不自在。

    “林二姑娘可是觉得晌午日头太大,晒着难受了?”苏修言自苏夫人与宋芹走远后,便忍不住望向林晚音,刚好碰见她双颊灿若红霞,只觉是晒的。

    本想着春日的太阳应当是暖的,不会烈得晒坏人,谁知竟是自己没思虑周全。

    苏修言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

    “多谢苏公子关心,应是觉着有些晒的。”林晚音定是不能将心中思虑一一道出,只好顺着苏修言的话如是说道。

    “怎么也不备把伞给林二姑娘呢,快去取一把过来”苏修言吩咐完身边小厮,便快步走到林晚音身旁道:“林二姑娘请稍稍忍耐片刻,前方就是听雨轩了,是我考虑不周,望林二姑娘恕罪。”

    苏修言低头看身旁晒红了脸的林晚音,只觉她面若桃花,一双如蝶翼般的长睫低低垂下,叫他看不清神情。

    他看了一瞬,虽情不自禁,但自觉终究是不妥的,忙移开目光。

    林福安听着二人唱双簧似的你来我往,自觉无趣,稍稍快步跟上宋芹与苏夫人的脚步。

    “苏公子何罪之有,是我自己不抗晒罢了,说起来公子已经给我备过一回伞了。”

    本就是自己一时的借口罢了,他竟真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在京门前那一次,还未曾谢过苏公子呢。”

    林晚音低头浅笑,看见他紧张的模样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况且本就是我们苏家累及你们,何须言谢。我只盼...”苏修言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细语间宛如春风拂过,一出口便是了无痕迹。

    我只盼,你能喜欢我系在伞上的玉叶坠子。

    “苏公子说只盼什么?”林晚音抬头。

    苏修言闻言望向林晚音,她一双明眸就这样疑惑地撞上了他的看过来的视线。

    林晚音正是此时才得以细细看清苏修言的眉目,只见他剑眉下一双凤目,眼中似有万般柔情,像是在看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卧蚕为他一双凤目平添几分暖意。

    这一刻,苏修言只觉天地失色,阳光洒在她鬓间的步摇上,蓝宝石折射出海洋般的波纹,她就像传说中的鲛人,从深海处走到他面前,一身蓝白衣裙,袖间梨花像春风吹下散落在她身上,而他是被眷顾的人,命运准许他跨过时光来到她面前,她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我只盼林二姑娘会喜欢这满院牡丹。”苏修言移开目光,浅笑道。

    戏台前-听雨轩

    秦氏与宋芹早已在听雨轩落座,却迟迟未见三人前来,便在亭中寒暄起来。

    “不知宋妹妹平日可爱看戏?这戏班子可是我前几日刚进京城便冒雨出门寻来的呢!”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秦氏俨然与宋芹姐妹相称。

    “看戏?妾大多数只在家中读读医书。”

    “咳咳咳咳...什么?医书?”秦氏磕瓜子的手一顿,被宋芹说的话吓得呛住,先是咳嗽,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递温水供她漱口,吓得宋芹也连忙过来递帕子,待她缓过来接着道:“妹妹呀,你怎将这大好时光浪费在拜读这种东西上面,医书这种东西都是大夫去拜读的呀!”

    “说出来不怕秦姐姐笑话,妾未与夫君相识前,曾在临州一带行医,忙时便挖草药到城镇上卖,闲时便制些丹丸卖与富人家。”宋芹回想起那段时光,不禁失笑。

    林福安行至听雨轩处,只隐隐听见宋芹与秦氏道“行医”、“丹丸”,虽心下疑惑,但长辈间在外谈话聊天他也不便插话,便行礼在一旁落座。

    “看来妹妹和林老爷倒是一段佳话嘛,我倒是没这等本事了,平时只会在府里看看话本,其他的事是一概不知。”

    林福安听秦氏说出“一段佳话”心下只觉讽刺,她宋芹也配?心下怒火不自觉便燃起,转念间指尖发白几乎要将握在手中的茶盏捏碎,他抬眼瞥向宋芹,暗自讥笑。若是在家中听见这等闲言,他怕是早已勃然大怒,若不是在外顾及林家颜面,即使引得爹爹责罚,他也定不会让宋芹这般好过。

    前几天出府除了寻戏班子,我另在京中寻了些话本,看着还觉怪有意思的,有些在我们殷州还未曾见过呢,今日正好送与妹妹一同看看。”秦氏言罢,便使眼色给身后丫鬟,丫鬟了然,回房中取话本去了。

    “那妾便多谢姐姐好意了。”宋芹自知秦氏盛情难却,于是便不再推辞。

    “娘想要拿话本过来为何不早告诉沫儿?现下才命下人跑一趟,可叫客人好等了吧。”

    宋芹抬眼望去,只见来人眉目间与秦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袭粉衣显得甚是娇俏可爱,鬓间簪着的金钗上镶着一朵粉色珊瑚雕琢而成的牡丹花,牡丹花下有金色流苏一步一摇。

    苏夫人闻言也不恼,只笑着对宋芹道:“让妹妹见笑了,这是我女儿,名唤苏沫”接着便朝苏沫唤道:“沫儿,还不快些过来给林夫人行礼。”

    苏沫闻言,抬步间如踏星追月:“沫儿见过林夫人,林夫人安好。”

    “快免礼。”宋芹连忙摆手,复又望向秦氏道:“苏夫人能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秦氏听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随即又谦虚道:“哪里哪里,宋妹妹家的女儿才真是亭亭玉立,令人羡慕呢。”言罢,秦氏向苏沫道:“沫儿,这位是林公子。”

    苏沫闻言,目光微微流转,落在不远处坐着的林福安身上。他面如冠玉,眉宇间三分痞气,正是宋芹所提的林公子。苏沫微微欠身,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怯:“沫儿见过林公子。”

    “苏姑娘有礼了。”林福安将手中茶盏放下,收敛了思绪,只见他微微颔首,眉目间并无别的情绪。

    “沫儿,你哥哥修言与林姑娘正院中散步呢,估摸着快到听雨轩了,你与林姑娘同是姑娘家,想必定是有许多话可聊得来。”

    苏沫转身,瞧见院里小道上一对璧人缓步而来,不禁笑道:“娘的嘴巴莫不是开过光?瞧哥哥与林姑娘这便到听雨轩了。”

    一番话引得秦氏与宋芹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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