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羽重新躺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彻底失了眠。

    对于吕岱年刚才的提议,她无计可施。

    君坊只接待高端茶客,涉及政商,平时,都是吕岱年的继母孟舒仪周旋其中。

    周徽羽自家那小茶园,产出量也不过是,供给全国三分之一的普通茶叶店铺。

    她随常年在国外,对自家茶园不多了解,但也只知道,他们家以种植采摘龙井为主,因醇厚的口感,她并不喜欢。

    况且,无论如何,君坊茶庄是不会和他们那个小茶园有任何瓜葛的。

    因为君坊看不上。

    周徽羽内心伤感,忽然想起父亲弥留之际,托人给她带的口信内容,现在想来似乎大有深意。

    “徽羽我儿,事已至此,万望平安,事事以自己为主,切记不要回国,我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当时周徽羽接到消息,匆匆回国,送父亲最后一程,却没想到天人永隔,她见到的只有父亲的骨灰,和被迫接受茶园因为效益不好,今年的茶叶质量大打折扣,导致还要赔偿给收货方一大笔钱,茶园被人接手,和周家再无半分关系,这才没有大出血,但周徽羽的父亲却因为身体原因,急火攻心彻底倒下了。

    这怎么能让周徽羽不恨呢?

    她的父亲一辈子为茶园事业呕心沥血,尽心尽力,只为采摘最好的茶叶。

    茶园被人横刀夺去,又有人刻意把这件事情往下弹压,她预感对方是冲他们家茶园而来。

    她站在父亲的墓碑前,想到他留给她的话,捏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人物,连他们家一片小茶园都不肯放过。

    回国,踏上北城报复之路。

    ……

    次日一早,周徽羽睡到不气,才起了床。

    这个季节了,院子里白天竟还是鸟语花香,她听到有喜鹊的叫声。

    吕岱年从外面晨跑归来,额头上挂着细密晶莹的汗珠,带着大量运动后的的微喘,迈进家门。

    周徽羽坐在茶室,正在泡茶,她在冰箱里发现这儿,竟然藏了一罐上好的安吉白茶。

    她爱喝清淡的茶水,遂取出来,刚刚烧好了水,透过门框和吕岱年对上了眼,两人打了个照面。

    他用眼尾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略过茶室,进了主卧洗澡。

    周徽羽也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也没有想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虽然是她心怀叵测接近吕家,但是没弄清谁是背后的人之前,她不会主动出击。

    冤有头债有主,她对人不对事。

    走出浴室的那一刻,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头,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勾勒出迷人的性感。

    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腹部的线条紧致而有力,修长的双腿因为长期锻炼的坚持,紧实中彰显着有力。

    他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点燃了烟,咬在嘴里。

    昨天晚上,周徽羽成功把他的烟瘾给勾了回来。

    她昨天被他发现抽烟,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微垂了下眼眸。

    低眉顺目的样子,竟然让他失了一秒的神。

    接她领证那天,尽管她做了掩饰,他还是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气。

    他总是能够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哪天不被她戳两下,心里倒有些痒痒的。

    ……

    吕岱年吩咐了人送来衣服,却迟迟没到。

    很好,曾临这个助理,是去找裁缝现做吗?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烦躁不满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曾临的电话。

    “让送的衣服怎么还没到?”

    低沉的语气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电话那头,曾临等在车上,他赶忙解释道:“老板,我刚才把衣服交给您夫人了”

    吕岱年听闻此言,又无奈又无语。

    “知道了”挂了电话,有些生闷气,听见门响,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对上周徽羽的乌黑水润的眼睛。

    “曾临送过来的…衣服..”她递过手提袋,耳垂不由自主的红了。

    周徽羽的目光,直接落在他的腹肌上,瞬间,她的眼神慌乱地躲闪,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说话也变得结巴。

    “你..”

    “你你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在开门啊!”

    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偏过头去,看向别处,睫毛又密又长,有种别样的可爱。

    这可把吕岱年气笑了,他双手叉腰,不正经的挑了下眉:“你还会害羞?”他伸手接过衣服,关上了门。

    他认为她又在装,可周徽羽刚刚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竟毫不留情地“砰”一声关上了门。

    周徽羽瞪大了双眼,又凶又奶,动了动唇,还没等她开口,扬起的风扑在她脸上,像是无情的巴掌。

    她先是一愣,晶莹透亮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怒意,她捏紧了拳头,对着紧闭的门做了个假装捶打的动作,提高了音量:“自己不穿好衣服,还出来吓别人,多锻炼锻炼身体吧!人鱼线都没有的男人!”

    她听到里面,似乎有走动的声音靠近门边,赶紧溜回了会客厅。

    周徽羽好气啊!

    正常人看到她这张清纯的脸,都会认为她表里如一吧!

    吕岱年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没办法,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徽羽,还真是个雏儿,虽然她谈过一段三个月的恋爱。

    ……

    周徽羽托朋友,给她找了个茶艺师,她和这个下周才来到岗的姑娘,换了个班。

    吕岱年今日穿的正式了一些,一条黑色的领带,上面似乎有些微微发光的装饰,精致又帅气。

    坐到车上,坐在副驾的曾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老板,太太”

    “早上好!”

    周徽羽发挥她惯会的伪善形象,嗓音轻缓:“早!”

    吕岱年姿态闲散,在旁边坐下来,眼睑耷拉的看着她,两个人挨的极近。

    心道,她怎么就对别人那么温柔呢?

    对他横的不得了。

    也是,他又不吃她那一套。

    他靠上椅背,双眼微闭,开始闭目养神。

    周徽羽扯了扯,身上的白色v领衬衣百褶裙,遮住腿上伤痕,她极不习惯穿的这么正式,没办法曾临拿来的衣服,她没得选。

    脚上的高跟鞋,她也觉得很别扭,咽下不适,总要习惯的。

    ……

    车在君坊茶庄门口缓缓停下,下了车,黑色的桐木牌匾上,墨绿色的四个大字,彰显了店里的风格大气。

    门口廊下的侍应生弯腰示礼,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他们。

    吕岱年和她缓缓踱步其中,一进门,茶香缠绕进鼻腔,轻拂着心弦。

    一整面墙的茶柜,摆满了精致典雅的茶具,另一面墙上挂着的书画,墨香与茶香相互交融,下面胡桃色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系样品。

    宁静美好,一派祥和之气,使人灵魂通过茶的世界,得到滋养和碰撞。

    前台以为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却很面生,但还是起身,出来迎接:“您好,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不是问顾客需要什么,而是问有没有预约。

    这倒是有意思。

    吕岱年嘴角掀起凉凉的笑意,冷的刺目。

    “你们负责人呢?”

    “是这样的,请问你们是通过谁,介绍来的?”前台人员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像是精心绘制的面具,公式化而刻板。

    嘴里吐出的话,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

    可笑容却无法抵达眼底,给人一种难以言喻轻视之感。

    “孟舒仪”

    吕岱年声音没什么温度,直呼其名,吐了三字出来。

    前台一愣,她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男人,高贵疏离身姿挺拔清俊,还有种不凡的气质。

    身边跟着一位乖巧可爱的女孩,涉世未深的样子,他们俩的组合,看着倒像大灰狼带着一只小白兔。

    前台转换了态度,微微弯低了腰,变脸之快,声音也跟着轻柔甜美。

    “不好意思,原来您是我们孟老板介绍过来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吗?”

    “很乐意为您效劳”

    吕岱年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话,仿若未闻,丝毫未予理会。

    紧接着,他微微侧过身,突然插兜站在原地,稍稍弯腰,带着诱哄:“你随便看看,这以后归你管了”

    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温柔,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哄起身边的小姑娘来。

    他没问她喜不喜欢,直接宣布。

    周徽羽立马机智,灵活应对,特意睁大了眼睛,惺惺作态:“真的吗?我好喜欢这家店的风格唉~”

    她对他轻眨了下眼睛。

    吕岱年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眼神里全是轻柔的宠溺。

    前台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究竟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北城鼎鼎大名的达官贵人栖息会谈的地儿,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改朝换代。

    这时,孟舒仪来到店里,看到吕岱年的背影,并不意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身旁的女孩,个子不矮,微卷的黑色长发飘逸在单薄的后背。

    “孟总!”前台察觉到了孟舒仪的到来,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看到孟舒仪走到脸前,瞬间恢复了一点底气,挺直了腰背,趾高气昂起来。

    下一秒,孟舒仪亲切主动向他们,问起好来。

    “岱年,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没去公司吗?”

    周徽羽回过头来,看到一个贵气十足的女人,留着一头齐肩的卷发,蓬松而富有层次感,微微卷曲的发梢,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的脸庞,为她增添了端庄和优雅。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眼角,透露出几分精明与锐利。

    薄唇充满了笑意,她打量着周徽羽。

    周徽羽把她的审视接收眼底。

    她猜到对方的身份,故意无知懵懂,她扯了扯吕岱年的衣角。

    “老公,她是谁啊?”

    吕岱年反牵住她的手。

    “孟女士”他毫不客气,嘲讽的意味十足。

    他揽过周徽羽的肩膀。

    孟舒仪脸色未改,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吕岱年对她处处不客气。

    “你好,孟女士”周徽羽了表客气。

    她脸上只闪过一下不适,依然热情微笑,却在听到,周徽羽的一声称呼后,顿住了嘴角,收起笑意:“岱年,这位是?”

    “你新谈的女朋友?”

    周徽羽意识到,吕岱年这个继母果然是个狠角色,上来先是一句挑拨离间。

    “介绍一下,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是我的妻子,周徽羽”

    “观延茶业未来的掌权人”

    “也是这儿真正的老板娘”

    孟舒仪不由得怔愣,脸一下子变的形容白纸,她捏紧了手里的包,手指变得泛白,吕岱年这个混蛋,竟一丝情面不留,当众打她的脸。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孟舒仪嘴角上扬,挥了挥手,似是不信邪的挣扎。

    “你现在就知道了”

    他依旧是冷淡地、不辩情绪的口吻。

    这句话,周徽羽听着耳熟,似乎是她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话已带到,吕岱年拉过周徽羽的手,作势要走。

    “我是来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周徽羽临走,又补了一刀:“再见孟女士”

    最后这句话杀伤力极强,唯恐天下不乱。

    礼貌又不失教养,抓不出一点错出来。

    吕岱年捏紧了她的手。

    ……

    孟舒仪回到办公室,开启桌面清理大师模式,桌子上的文件、茶杯扫落一地。

    等她冷静下来,打给一个人,咬牙切齿地指示。

    “去查!”

    她瘫倒在椅子上,心里嘀咕:吕岱年,年近三十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

    她一点把柄抓不到。

    他什么时候身边多了女人,还结了婚,她竟然一点风声没收到,白白耽误了她为他,精心准备的一枚棋子。

    看他还挺护着那女孩,那个女孩一脸的无辜懵懂,心倒是很有个性。

    两个人表面感情倒是很好的样子,但她总觉得两个人,不像真正的情侣。

    虽然配合的很好,但多了些刻意。

    她又电话给孟淮颂的秘书,让他转告,晚上回来吃饭。

    孟舒仪暗暗盘算,打算先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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