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露在朦朦胧胧中醒来,她的喉咙剧痛无比,头晕目眩,脑袋昏沉沉的。

    她迷迷愣愣的微睁双眼,床上一片昏暗。

    林寒露的思绪动的很慢,或许是生病导致的,昨晚上明明没有拉遮光窗帘啊,怎么还这么黑,几点了……

    自从某次拉了遮光窗帘,导致她睡到中午十二点之后,她每天都只拉半扇遮光,纱帘漏光,早上就会被太阳自然叫醒。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双手触到的,竟是绸缎被面,床室内很昏暗,她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身上又乏的厉害,竟起不得身来。

    不对,这不对,去年买的贡缎被子,明明套在了冬被上面,昨天虽然开了空调,但只开了28°,完全不用盖厚被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寒露心中越发紧张,这一切都与家中景象不同,难道她重生到去年冬天了?

    林寒露正发散思维之际,外面传来了一位女子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

    这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到了林寒露跟前,林寒露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

    她刚刚试图撑着坐起来,尚未成功,只见右侧布幔被揭起,一只白净的小手伸了进来。

    这双手微微有些瘦削,手指圆润光滑,穿着长袖,因她在试图拉起布幔,手上袖子微微向臂弯处滑动,露出腕子上的一双镂空银镯。

    光逐渐从此处照到林寒露的脸上,她放弃了撑起身子的操作,用手捂住了眼睛。

    这女子见林寒露捂住了眼睛,忙放下了两层纱帐,又把帘子放下半扇,只掀起半幅床帘,在外询问到:

    “小姐,是否要用水?”

    林寒露渐渐适应了光线,她躺着打量周围。

    只见顶上是一副淡黄底色的牡丹床帐,点缀狸奴扑蝶纹样,四周都立有木柱。

    她身上盖着一副淡绿色点缀梅花团纹的锦被。

    不对,这都不对,这绝不是她的东西。

    侍女未得到回复,仍在旁边侍立,直到林寒露沙哑的叫她:“你扶我起来。”

    林寒露被侍女扶了起来,她半靠在床上,伸手就可摸到拔步床的边架,侍女给她行了个礼,就打了帘子退了出去。

    这木制边架,提醒她一个巨大的事实,她大概是穿越了。

    首先,她的床为了营造围绕的安全感,只装了两面宝宝围栏,绝对不是四柱床太贵,她舍不得。

    而现在她扶着的,正是一个她在网上曾经刷到过的千工拔步床,摸着精美的木工纹饰,温润的触感,这在现代都是顶级奢侈品,工薪阶级怎么买得起?

    林寒露身为一名资深社畜,当牛做马好多年,吃下了不知多少领导画的大饼,好不容易加了一点工资,脱离了合租,刚刚步入独立整租阶段,只能租的起小小的一居室,她连猫都养不起,家里怎么会请得起陌生的小保姆呢?

    在她摸着拔步床时,一位温柔女性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好,穿越附带了原主的记忆,很不错,不用装失忆了。

    她刚刚发散了一些思维,没有两分钟,刚刚那个年轻瘦小的侍女又掀开门口的帘子进来了。

    “小姐,这是蜂蜜梨饮”,她将一个茶壶和一个杯子放在拔步床对侧的炕桌上,倒了一杯水,给林寒露送了过来。

    入口温度正正好,微甜,润滑,林寒露一饮而尽,将杯子递给在旁边侍立的侍女,沙哑着嗓子道:“你先……咳咳……退下吧,我要再呆一会。”

    “是”,侍女退下之前望了一眼林寒露,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手上,放下了门前的帘子,默默退下了。

    她真贴心啊,林寒露心想,然后慢慢啜饮着这杯舒适的蜂蜜梨饮。

    林寒露闭上眼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她甚至感到有一点好笑。

    在现代,她闭上眼回忆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印象,根本看不到任何画面,今天换了个身体,居然能在脑子里播放高清纪录片了,心盲症离开她了?

    小寒露出生在一个七品小官之家,她的母亲是大家族次女,下嫁给当初“看起来”很有前途的新科榜眼父亲。

    这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母亲抱着玩累了的小寒露,拍着她的后背给她讲的小故事,母亲的形象似乎加了柔光,唯美动人,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幸福。

    奈何好景不长,她母亲因病亡故,父亲很快就娶了新的后母进门。

    后母梁氏形象时而模糊,时而扭曲,甚至还有小寒露躺在床上委屈地哭着,偷偷咒骂梁氏几句的画面,记忆中也仿佛增加了一层灰色滤镜。

    这段阴影时光中,只有在她的表姐许观真来找她玩的时候,才会变得阳光明媚,阴暗尽去。

    小表姐来做客的时候,梁氏和小寒露的父亲就会变得很客气很体贴,小表姐可以随意的带小寒露出去玩。

    小寒露在床上暗暗的期待过,希望她是小表姐的亲妹妹,又舍不得离开母亲,翻了个身又睡了。

    这份记忆里,小寒露越熟悉的人越清晰,比如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表姐许观真,她的玩伴们,她后母,她的丫鬟们等等等等。

    有些人就只是模糊的影像,例如她小时候见过的亲戚们,她小时候去过的地方,都很糊。

    林寒露接收记忆完毕后,她开始尝试回忆现代的画面,结果还是一片黑黢黢的印象,并不能像刚刚的记忆一样播放高清纪录片,她转念思索一下记忆中的画面,分毫毕现,比4K还清晰。

    她无语的放弃了回想现代的记忆,看来这个原主记忆,也是给她开了小小的金手指了,不然凭她的心盲脸盲症,如何记得住小寒露这短短一辈子认识的人呢。

    林寒露还没有玩够4K高清纪录片,刚刚那位贴心女孩掀了帘子进来,“小姐,夫人来看您了。”在小寒露的记忆里,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司玥,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司玥的眉头微微皱起,又轻轻望向林寒露的方向,似乎对夫人的到访很是担心,她的情绪很快被林寒露捕捉到。

    来者不善啊,林寒露想到记忆里的梁夫人,心中感慨到。

    司玥手下未停,她收起林寒露用过的茶杯,重新换了一套新的杯盏,扶着林寒露坐到炕桌上,然后退出去迎梁氏进屋。

    梁氏的侍女捧着一个大盒子,交给了司玥,司玥叫来另一个侍女司枝,吩咐她处理这些东西,司玥嘱咐完了后,进屋侍立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梁氏坐下后好一会没有张嘴,林寒露在记忆里没见过小寒露叫她母亲,就也没有说话。

    她好奇地盯着梁氏,只见其面色变幻不定,仿佛想要说点啥,又不愿意说出口,有一些不忍的样子。

    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笑着张嘴道:“寒露啊,你爹爹叫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也已经十六岁了。

    二八年华,合该为你许一门好亲事。”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呦吼,这表情,这话语,怕是没啥好事儿。

    不过这表情,这动作,怎么那么像小领导跟员工谈开除,又不好意思的场景呢。

    这梁氏在小寒露记忆里不是一大反派吗,小寒露的记忆里都是梁氏来与她坏消息,难不成还有反转?

    “我家有一门好亲,”说到这话的时候,她狠狠的皱了皱眉毛,复又放开。

    “王氏子,年二十六,乃太常寺少卿之子,年纪轻轻,就已与你父亲官职相当,嫁过去就能立刻帮你请封诰命夫人,从此是一路飞黄腾达啊。

    王氏乃高门大户,能将你许给王家,你爹爹是非常高兴,他还让我告诉你,这是你母亲的心愿之一,让我儿寒露能当上诰命夫人,也算补偿你娘这辈子的执念了。”

    梁氏说到最后,越说越顺,再不带一点表情和磕绊。

    “你爹爹让我来问问你,是否愿意啊。”梁氏一副慈爱表情,望着她问道。

    林寒露心中吐槽到:小寒露愿不愿意,怕是这都得嫁吧,这表情就不像啥好亲事,假模假样的,加工作还问员工愿不愿意,能愿意吗?

    想到记忆中小寒露的样子,答道:“我要先想一想,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随即狠狠的咳了两下。

    梁氏站起身来,嘱咐她多休息之后就离去了。司玥观林寒露的面色,将梁氏用过的茶盏收走,重新换上之前给她用的杯盏,倒了一杯梨饮,合上帘子退到了门外。

    这可真是来者不善了,刚穿越就要嫁人?这走的是宅斗剧本吗。

    林寒露回想起梁氏说有一门好亲的样子,这好亲肯定得加个引号。

    这位王氏子,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就是脑子有病,肯定不是啥好人。

    二十六,放现代倒是正当年,这古代,十六嫁给二十六,怕是给对方家里当后妈去了吧。

    而且她这后妈说的话,味道怎么这么怪呢?

    补偿小寒露的娘一辈子的执念?

    这爹一股子渣男的味道啊,他怕是个隐身在梁氏背后的渣男“后爹”啊。

    小寒露这回忆里都没有坏爹爹的印象,估计是个伪君子,这梁氏看起来也怪不情愿的。

    简直是标准职场套路,大领导都是好人,温柔可亲,小领导都当坏人,面目可憎。

    林寒露心想,这爹要是个好爹,我就倒立拉*,他也就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要是放在现代,只有应届生才会上这种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这天都黑了,小寒露这人脉也不怎么行的样子,赶明找她、不对,找我表姐观真问问再说。

    既已穿越,家中又无太多牵挂,就不想它了!

    先过日子吧。

    幸好还没有买房,不然还得后悔房子白买了。

    林寒露高高兴兴的发扬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优良思想,叫司玥进来,让她先去给自己搞一顿晚饭吃吃。

    晚饭上来了,晚饭吃完了。

    林寒露满足的添了足足五碗饭,司玥反复投来震惊、不解又不敢问的眼神。

    她似乎想劝小姐少吃点,看到林寒露高兴的表情又不敢劝了。

    林寒露也注意到了司玥的小表情,但她不想去理。

    谁让,这古代的精致碗碟小的可怜,四五寸的小碗,还不给盛满哩!

    她自己在家都是吃两大碗饭的,六七寸的碗,换算成现在的小碗,可不是得吃个五碗才能吃饱么,绝不是因为这菜太好吃了的原因!

    奴隶主真幸福啊,虽然没有洗碗机,但也不用自己洗碗收拾桌子再擦厨房。

    林寒露偷偷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望着司玥和其他丫鬟收拾桌子的样子感慨道。

    司玥很快收拾好了屋子,她问林寒露是否要去小花园散散步,林寒露拒绝了。

    她走到了侧间的书房,另一位名为司枝的侍女上前,很有眼色的帮她准备好了文房四宝。

    她玩了玩笔墨纸砚,发现自己只要想,就能写出和小寒露一样的字,感觉这字都可以在现代卖钱了。

    古代专业毛笔字啊,要放现代,她得花好几千块报班还不一定学的好。

    林寒露兴致勃勃的在书房玩毛笔,弹琴,很快就玩累了,她刚往寝室迈了两步,司玥就极其有眼色的叫了司枝来帮她铺床。

    铺完后给她换上了睡衣,林寒露本想自己穿,又担心穿错了被司玥发现,现代人玩汉服还要争执穿着制式呢,她还是先学一学这个衣服的穿法吧。

    毕竟,小寒露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怎么穿衣服这种操作指南,只能在侍女手里学习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她让司玥退下,表示晚上她想自己待会,司玥默默合上门退下了。

    林寒露在确定司玥已经走掉了之后,开心的在床上来回翻滚,摸着身上的衣服感慨,这可是真丝啊,这都是我以前买不起的好货啊!

    她高兴的在一夜暴富的幸福中睡去了。

    第二天才刚起床洗漱,小寒露的表姐许观真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阿露,姨父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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