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紧紧揽着江绾依的腰肢。

    江绾依惊魂未定,静静地靠在沈确的怀中,脸颊微微泛红。

    “绾依,你没事吧?”沈确心急如焚。

    微风微微拂过,两人的发丝凌乱得缠绕在一起,沈确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气息萦绕在江绾依鼻尖,她全身都被沈确的气味所裹挟。

    她微微侧头,便对上沈确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他的神色专注地放在她身上。

    “别怕,有我在。”

    沈确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江绾依攥紧他的衣角,点点头,耳畔坚实有力的臂膀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

    “沈确。”江绾依叫道。

    沈确低头轻哼:“嗯?”

    温热的呼吸洒在江绾依的额顶,江绾依只觉得一股痒意如潮水一般席卷四肢百骸,身体阵阵发软,她忍不住咬住下唇,半响才缓过神来。

    “我还想继续骑马。”

    江绾依刚刚体会到了骑马的乐趣,哪怕虽有些小波澜,可仍阻挡不住她此刻的热情。

    更何况,本就是皇家狩猎,她若不会骑马,岂不是拖沈确的后腿。

    沈确本以为江绾依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经此一役,必然会心生退却,却对上她眸子中的灼灼火光。

    他扬眉一笑,少年尽是恣意风流,笑道:“好,那抓紧了。”

    他紧紧揽住江绾依纤细的腰肢,拉紧缰绳。

    “驾。”

    两人快马加鞭朝着前方马儿奔跑的地方赶去。

    瑶山行宫。

    远远望去,那行宫宫殿巍峨耸立,仿若一座神秘的仙宫坐落于尘世之间。

    朱红色的宫墙高大而厚重,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庄重的光芒。

    昭德帝和沐皇后,正端坐在正厅的上首,兰贵妃伴驾在一旁,顾渊与顾衡端正地站在下方。

    “今天收获如何。”

    昭德帝端起茶盏,轻品一口,笑呵呵地问道。

    还未等顾渊动身,顾衡连忙上前说道:“儿幸不辱命,猎得一只黑熊献予父皇,愿父皇福寿延绵。”

    兰贵妃嗔笑道:“陛下,你看,衡儿真是有心了。”

    昭德帝哈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重重有赏。”

    转而话锋一转,面色冷冽转向顾渊,帝王的压迫感随即而来:“太子,你今日猎了些什么。”

    顾渊低头:“儿子愚钝,今日只是些野兔小玩意罢了。”

    昭德帝冷冷斥责道:“太子,你文不成武不就,如此怎么堪当大任。”

    顾衡站在一旁讥讽道:“父皇不必忧心,有儿臣在,愿为父皇分忧。”

    此话讲完,昭德帝更是火冒三丈,对着顾渊便劈头盖脸骂道:“倘若你有衡儿一半,朕何故忧心至此。”

    “咚。”

    沐皇后重重地将茶盏扣在桌面上,淡绿色的茶水四溢,室内的喧嚣顿时被打断。

    所有的面孔齐刷刷望向她。

    沐皇后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对昭德帝展露出一个柔和地微笑:“怎么了,陛下。”

    昭德帝额上青筋直跳,他目光沉沉盯着沐皇后,沐黄后坦然迎上帝王震怒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兰贵妃媚眼流转,娇笑道:“沐姐姐,陛下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出空闲,你就不要再惹陛下烦心了。”

    沐皇后却一个眼神都未给她:“我可不记得我还有什么姐姐妹妹的,注意你的身份。”

    “你。”

    兰贵妃忍不住尖叫。

    她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身份。

    她是宫中掌事嬷嬷收养的女儿,却偏偏有张美貌动人的脸,每每那些肥头大耳太监油腻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她都直犯恶心。

    十五岁那年,嬷嬷要将她嫁给一个书生,凭什么,她不甘心,她也想做枝头的凤凰。

    当夜,荷花池边白衣仙子,她爬上了比他大十五岁皇帝的龙床。

    因为她善于做低伏小,极尽柔媚,她终于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还生下了顾衡,有了依靠。

    人人都道兰贵妃的雪琼殿荷花开得最盛,兰贵妃莞尔一笑,毕竟当年知晓她身份的人都埋在池底,是它们最好的养料。

    要论兰贵妃最讨厌谁,那必定是沐皇后莫属。

    她盛宠的第一天,打扮的妖娆华丽,免得众人小觑了她,嫔妃们嫉妒扭曲的眼神都快将她淹没。

    只有沐兰,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笑嘻嘻地逗弄着身旁小小的顾渊。

    兰贵妃一直恨沐兰,她凭什么目中无人,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自己。

    就因为她有个手握重兵盘踞西北的大将军爹?

    还是那两个镇守边关的哥哥。

    所以沐兰那么骄傲,甚至都不把昭德帝放在眼里。

    兰贵妃攥紧手掌,殷红色的蔻丹深深刺进掌心之中,恶狠狠地瞪了沐兰一眼。

    她嗤笑,没关系,昭德帝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她等着看沐兰的下场。

    “怎么那么热闹。”

    清冷的女声传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缓步走进来。

    一头乌发盘成繁复的发髻,点缀着璀璨的珠翠,她身着一袭绛紫色的华服,锦缎之上绣着精美的牡丹图案,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绽放开来。

    看清来人,顾渊与顾衡连忙行礼:“参见姑母。”

    来人正是顺德长公主顾寒雁,她的儿子,羽林军统帅东方肃跟在其身后。

    长公主款款落身道,安抚道:“皇兄何必与小辈置气,稚子年幼,还需皇兄悉心教导。”

    昭德帝冷哼一声:“一群不成器的竖子。”

    长公主眼神巡视一圈,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沈家那小子,不会是空手而归怕埋没了将军府的名声,不敢出来了吧。”

    顾渊连忙上来解释:“沈确还在林中狩猎,他今年信誓旦旦要夺得魁首,要跟父皇讨个彩头。”

    “哦?”昭德帝哈哈一笑,“那朕可就拭目以待。”

    他挥挥衣袖,有些疲惫道:“好了好了,都下去吧,年轻人多去放松放松。”

    顾渊顾衡行礼退下。

    昭德帝一指东方肃:“你也去,不要整天板着一张脸,难怪这么大了还没有姑娘看上你。”

    东方肃道:“可是,臣还要护陛下左右,这是臣的使命。”

    昭德帝不耐烦地挥挥衣袖:“朕身边还有那么多侍卫呢,不缺你一个,你也去。”

    东方肃只得无奈地退出去。

    长公主笑道:“这孩子,从小在皇兄身边长大,和皇兄最亲,连我这个亲娘都自愧不如呢。”

    “肃儿是个好孩子。”

    昭德帝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瑶山中溪水潺潺流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带来丝丝凉意。

    两匹骏马缓缓停下脚步,沈确与江绾依翻身下马,信步走到林间的溪边,顺势席地而坐。

    江绾依一脸倦色。

    沈确自然地将她的双手拢到掌心,白嫩的手掌被粗粝的马绳磨得红中国红不看,殷红色的血丝渗出。

    “你。”江绾依有些羞赧的蜷缩了手指。

    “别动。”沈确牢牢握住她的手,自责道:“你是第一次骑马,本不该带你骑着么久的。”

    他凑到江绾依跟前,轻轻吹拂了她的掌心,江绾依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一片,她不受控制地蜷缩起脚趾。

    沈确迅速撕开自己的衣角,上好的布帛在他手中瞬间被扯成长长的一条。

    他利索地给江绾依包扎好伤口,动作轻柔地仿佛在呵护时间最珍贵的珠宝。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沈确专注的神情在光影中愈发显得俊朗。

    江绾依一动不动看着盯着他。

    “好了。”

    少年抬头,与少女的眸子不期而遇。

    整个林间仿佛都安静下来。

    沈确顺势坐在地上,洋洋散散,他微微仰头,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偷得浮生半日闲。”

    江绾依撑着下巴,乖巧地瞧着清澈的溪流中游来游去地小鱼,她忍不住手痒,轻轻点了点书面,胆小的鱼儿很快再无踪迹。

    “绾依。”

    沈确躺在草坪上,修长的双腿伸直,澄清的眼睛凝望着她:“你想过退亲之后要做什么吗?”

    江绾依认真思索道:“我还没想好。”

    “但我想和穆姐姐一样,四处走走,说不定我就能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了。”

    沈确“唰”地起身:“那我陪你。”

    “你?”

    沈确拍拍胸脯,自告奋勇保证道:“我能打能抗,你日后行走江湖,自然需要一个保镖。”

    江绾依道:“沈将军纡尊降贵,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无言的默契流淌在二人之中。

    不远处的密林里,危险正在逼近。

    一群蒙面人掩藏在森林当中,静静地打量着嬉闹的二人。

    “准备得如何?”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旁人的人连忙应声:“一切准备就绪。”

    领头人点点头,眼中凶光毕露:“这次,一定要让沈确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声音带上一抹狠戾:“不成功,便成仁,否则,你我都得提头来见,明白了吗!。”

    “是!”

    领头人挥挥手,藏在林间的人很快四散开去。

    风轻柔地穿梭于枝叶之间,树叶们便欢快地摇曳,沙沙作响,林间又恢复一片寂静,仿佛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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