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通看见小女孩,面色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玲姐儿,你跑过来干什么?”赵通怒声问。

    慕琛拔刀相向,赵通看他一眼,略有不服闭上了嘴。

    澜意将玲姐儿护在怀里,不管耳边聒噪的声音,问:“你是玲姐儿?”

    玲姐儿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子,她内心那道防线逐渐卸下,点了点头。

    “我午睡醒来没有看到母亲,父亲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跟在我身边的芳草姐姐也不知去哪里了,我很害怕……”玲姐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说,“我找不到芳草姐姐,就出来寻她,没想到在家里看到这么多可怕的叔叔、大哥哥。”

    澜意听玲姐儿说完,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持刀的官吏。

    那些官吏听到这句话,知道是自己吓到小孩子了,纷纷退后一步。

    澜意掏出绣帕,一手搭在玲姐儿的肩上,另一只手擦去玲姐儿脸上的泪水,安抚道:“玲姐儿不怕,姐姐在呢,姐姐会护着你的。”

    玲姐儿心里虽然有些恐惧,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直到现在还没见到自己的父母,问:“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母亲在哪儿?”

    听到玲姐儿问赵同知的下落,移开了眼,不敢与玲姐儿直视。

    小孩子的眼神最为清澈纯真,几乎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澜意不忍见玲姐儿再次伤心难过,温声道:“姐姐知道玲姐儿的母亲在哪儿,待会儿姐姐就带玲姐儿去见她好不好?”

    玲姐儿乖乖点头,“知道啦,姐姐!”

    澜意用手刮了刮玲姐儿的鼻尖。

    这个小女孩,在听到澜意能够带着她去见冯婉时,那一双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一扫之前的恐惧。

    “那姐姐,我的父亲到底在哪里呀?”玲姐儿年纪小,没什么心事,眼下已是笑容满面,歪着头问:“他是不是跟母亲在一块儿呀?”

    赵通闻言,刚想出声,告诉玲姐儿她的父亲早就死了,没想到慕琛即刻就察觉到他的动作,看着那寒刀离自己的脖颈又近一步,吓得连连后退。

    那双凌厉的目光自他脸上扫视而过,带有寒气,令他心虚地垂下眼眸。

    澜意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形。

    面对玲姐儿期待的眼神,澜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只能用一个谎言来骗玲姐儿。

    澜意抿着唇角,声音略有些颤抖,只道:“姐姐也不知玲姐儿的父亲到底去哪里了。”

    “父亲不见了吗?”玲姐儿问,而后眼神变得凶巴巴的,说:“不可能!我之前还看到叔叔去了父亲的书房,听到他和父亲在里面吵架!父亲就在书房,肯定在!我要去找父亲!呜呜呜!”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赵通的身上。

    澜意将玲姐儿抱得紧紧的,害怕玲姐儿一时冲动走向书房。

    “玲姐儿,别担心,姐姐会帮你找到父亲的,你先和这两位姐姐玩一玩好不好?”澜意温声细语地说。

    在玲姐儿的这个年纪,说一些严厉的话或动手打她不能称为教育,自然也不能奏效。大人若想跟她讲道理,须得柔声说话,否则小孩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时间久了还会逆反,不愿意听大人的话。

    “真……真的吗?那我听姐姐的话,和这两位姐姐玩儿,父亲会来找我吗?”玲姐儿肩膀不停颤抖,似乎快要哭了出来。

    澜意用鼻音轻轻应着,安抚玲姐儿的情绪,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

    “暮云、拒霜,你们俩好好陪玲姐儿玩,我和阿琛要仔细审一审这位。”澜意道,眼神看向赵通。

    暮云和拒霜行礼应声是,带着玲姐儿到别处玩了。

    玲姐儿走后,慕琛收了刀剑坐回了石凳上,让照影用刀剑威胁赵通,他见澜意坐在了石凳上,便出言打趣她:“看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女孩子。”

    说起孩子,前世的澜意恐怕会闻之落泪。

    她怀过两次,一次小产,另一次平安生下,不久也夭折了。

    前世的她想过,自己应该是与孩子无缘吧,所以不能有一个孩子。

    但经历得多了,看清的人心也就多了,她自然也变得豁达不少。

    是郁颢不配有儿女缘分,与她何干?

    这一世,郁颢不就踏上了流放之旅吗?

    他这一辈子,若无意外,算是完了。

    耳畔中出现慕琛打趣她的声音,她脸上洋溢出淡淡的微笑,道:“喜欢呀,怎么了?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慕琛原以为,这样的话应该是他来问她,没想到她替他说了出来。

    不知怎的,慕琛觉得脸颊有一些烫,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方才的轻松惬意浑然不见。

    他“啊”了一声,说话的底气略有不足,“是……是。”

    “谁人不想要儿女双全的福分呢?”澜意没看他,深思熟虑道:“只是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办,不少绚丽的风景也没看过,可不想被一个孩子束缚了。”

    “孩子,会成为你的负担吗?”慕琛问。

    “是啊。”澜意目光流转,看着在刀剑下瑟瑟发抖的赵通,转移话题:“正是要紧,先审他。”

    慕琛难掩心底的失落。

    他想知道原因,但澜意明显不想告诉他,他便没刨根问底。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日澜意会亲口跟他说她所有的心事。

    他们二人会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照影闻言收起刀剑,赵通再次松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澜意看。

    澜意嫌弃地看他一眼,移开眼看向别处,问:“你是不是去过赵同知的书房,并与赵同知大吵一架?”

    “是又如何?”听到是澜意审问的他,他便理直气壮说:“兄弟间吵架是常有的事,况且我也没有持刀相向,和他大打出手,更没有在他的酒水里下毒!”

    “我可从未告知于你,有人在赵同知的酒水里下毒啊!”澜意意味深长道。

    赵通一愣。

    “仵作……仵作不是说我大哥死于中毒吗?”赵通逃避慕琛与澜意的眼神,低声说。

    “没想到赵公子耳听八方啊,这都能知道。”慕琛深觉好笑。

    “我……我这是关心则乱!”赵通仍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我大哥死了,我当然要知道真正的死因啊!”

    澜意没打算同他废话,让小虎将那个杯盏拿了出来。

    “这个杯盏里含有无忧子的粉末,我也在你的房里搜到了其粉末,呈白色,经水泡过之后呈褐色,与杯子里的粉末颜色相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澜意接过杯盏,将其扔在了赵通的脚上。

    赵通极力反驳,“不可能!我早就将这剩下的粉末埋在了家里的槐树下,你怎么可能在我的房里寻到!你在骗我!”

    “看来你有点智商。”澜意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说:“但不多。我根本就没在你房里搜到无忧子的粉末,而是故意诈你的。”

    赵通目光呆滞不少,“那你怎知无忧子粉末的颜色,以及它被浸泡之后的颜色?”

    “因为我学过医呀。”澜意轻笑一声,转而变了脸色,吩咐周围的官吏,“依他所述,速去府上槐树下搜查。”

    众官吏应声是,纷纷退下去搜查。

    慕琛在一旁围观,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澜意就是聪慧。”慕琛抚掌夸赞,“我自愧不如。”

    “你少来。”澜意瞪他一眼,“好好说话。”

    “是,王妃!”慕琛一本正经说道。

    澜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照影,我看他双手捆得不严实,你再捆紧些,莫让他挣脱了。”慕琛道。

    照影朗声应是。

    赵通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

    …

    …

    待赵通被押送到衙门时,天已经黑了。

    朱知府直到现在还未回到自家府上,审了那牛铁柱许久,仍不得一点进展。

    看到慕琛与澜意来了,他面上一喜,连忙去迎接二人,行礼道:“殿下和王妃可算来了,方才下官审问了牛铁柱,牛铁柱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是他砍死的赵同知。”

    澜意坐在椅子上,忙问:“牛铁柱可有说当时是什么情形吗?”

    朱知府摸了摸胡子,正在回想牛铁柱的话。

    “他说赵同知当时正在熟睡,所以他下手才会如此轻松。”朱知府道。

    这便跟服用过无忧子的情况对上了。

    “赵同知当时可有醒来?”澜意再问。

    朱知府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我知他为何没有醒来。”澜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通。

    “为何?”朱知府问。

    “因为赵通在他的酒水里下了无忧子的毒。”澜意道,示意小虎拿着杯盏和包有无忧子粉末的牛皮纸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个杯盏我是在赵同知的书房发现的,诸位官吏皆可作证。而这无忧子的粉末,是根据赵通所说,在赵同知府上的槐树下挖出来的。”

    官吏接过小虎手中的东西,呈上去给朱知府看。

    朱知府依次看了看,看到牛皮纸上的泥土,再听澜意解释无忧子的粉末颜色,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拍一拍案板,眉毛气得成了一个倒八字,怒道:“赵通,赵同知身为你的堂兄,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死他?”

    “为何?”赵通双手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任他怎么折腾,他也无法挣脱。

    赵通哈哈大笑,“因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冯婉实在貌美,我想,要是他死了,冯婉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澜意实在听不得这样的话,疾步上前扇了赵通一巴掌。

    “疼死我了!”澜意愤愤道,“全都是色胆包天之人!自己心生歹意,还要牵扯女子进来!你们这些肮脏、下流、无耻之辈!”

    慕琛心疼地看着澜意的手,轻轻揉了揉。

    “赵通,你其实更想要的是赵同知的家产吧?”慕琛揉完还吹了吹,之后再去问赵通。

    赵通眼珠转了转,并未作答。

    “也是,就你这猪头笨脑,当然想不到这样的办法。”慕琛毫不留情道,“你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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