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光与澜心茫茫然对视,不明白慕琛为何如此不悦。

    澜意哭笑不得,解释道:“我说的表哥是我外祖家的三表哥,也就是寻灿表哥,在你我大婚之时来过,还与你喝过酒,你忘了吗?”

    慕琛像个固执的小孩,将头撇至另一边,嘟囔嘴道:“我就是忘了。”

    澜心识相松开手,退了一两步,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去年我们还去过淮安府,你同寻灿表哥喝酒狩猎,也忘了吗?”澜意再次问。

    慕琛此刻终于回想起沈寻灿这个人,“想起来了,你的确有这个好表哥。”

    澜意无奈。

    表哥就表哥,还加个“好”,难不成吃表哥的醋?

    澜意走到慕琛的面前,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先弯下腰来,我够不着。”

    “为什么要弯腰?”慕琛嘴上这么说,身体十分配合,弯下腰来,与澜意四目相对。

    澜意戳了戳慕琛嘴角边的梨涡,含笑道:“怎么,我家阿琛吃醋了啊?”

    慕琛脸颊泛红,嘴硬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澜意轻声道,一手撑着肚子,说:“我腰酸,你快扶着我。”

    “好!”慕琛连忙应了,用手紧紧搀扶澜意的腰,一刻也不愿松开。

    澜意嗔怪道:“真是的,什么人的醋都吃。”

    慕琛轻哼一声,“就吃。”

    澜心看了许久,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如若有一天,她能遇到像慕琛这般的人,那该多好?

    江朝光的视线一直放在澜心身上,见她痴痴呆呆的,问:“看呆了?”

    澜心噘嘴,低声应是。

    江朝光笑道:“你会心想事成。”

    澜心只当江朝光在安抚她,朝他点了点头。

    澜意邀澜心与江朝光同行,“一齐去慈寿堂等寻灿表哥吧!”

    沈寻灿一路从淮安府过来,前几日捎了消息,说这两日会到李家来小住一年半载备考。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谁也说不准,三老爷派了三房院里的小厮,日日去城门、码头等候沈寻灿。

    澜心再次挽上澜意的手臂,将头贴得离澜意非常近,说:“我扶四姐走路。”

    澜意笑着抚摸澜心的头,“好好好,我们姐妹两个一刻也不分开。”

    澜心小鸡啄米般点头。

    慕琛也未撒手,三人走在一块儿,江朝光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好笑,噗嗤一声大笑出声。

    “表哥,你在笑什么?”澜意问。

    “是啊,这有什么好笑的?”澜心同样不理解。

    江朝光才不把事实告诉她们姐妹两个,眼珠一转,说:“沈觅景要入京,我心里高兴,有个伴,不至于每日太过无趣,度日如年。”

    沈寻灿从前跟着沈家的女眷来过李家,与江朝光自是相识的,所以江朝光知道沈寻灿的小字。

    “寻灿,觅景,朝光,向阳。”慕琛念着分别他们二人的名字,迎着江朝光不解的目光,接着道:“该说不说,你们的名字都挺相似的。”

    江朝光不以为意,“哪有六郎的字好?前两日六郎加冠,陛下亲赐‘泽同’二字,这是何意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心照不宣。

    一提起这个,澜意心中有些许高兴,毕竟那日她看到秦王的胡子都气歪了,估计回到秦王府后,他会暴跳如雷,一夜不得好眠吧?

    重活一世,让她改变自己与李家的命运,也看着秦王逐渐作茧自缚,这何尝不是一种快感?

    唯一可惜的是,她现在没有证据,更没有机会,能将隆化帝宠爱的皇子扳倒,再给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不过没关系,这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先是太子后是秦王,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那日慕琛面对秦王,态度恭敬,语气谦和,秦王再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澜意没心思去想秦王此刻的心情,反正他心里时不时谋划坏点子,她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就好,不必为了一个小人影响自己的情绪。

    澜意接过话头,瞥眼讪讪的慕琛,说:“一个字而已,又能代表什么呢?”

    “有些人的名字志向远大,也不见得他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人。”澜意举例道,“一个人的本事,要看他在不同的境遇中所做的事,如若次次极佳,令人佩服,他定有一日能平步青云,实现自己的远大志向。光从名字上费功夫,还不如在白日里睡一觉来得快。”

    慕琛三人皆赞同澜意的话语,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约而同忍俊不禁。

    澜心笑得肚子疼,“四姐,你这是说白日做梦吗?”

    “对呀,白日做梦。”澜意毫不避讳,“这个世间,多得是爱白日做梦的人,盼望着自己成为至高无上之人,从此对全天下人发号施令,享受被天下人臣服的滋味。”

    澜心听得一愣,澜意说得实在是太直接了,她都不敢接话。

    江朝光向慕琛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

    慕琛并不觉得澜意说得有何不对劲,“如今在自己家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要拘束才好。”

    “正是,要不是脚下所踩是我生长的地方,身边之人是我亲近之人,我才不会将心底话全盘托出。”澜意如实道。

    慕琛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

    那“亲近之人”让他内心愉悦不少。

    只是……他扫了澜心与江朝光一眼。

    就不能只有他一人是亲近之人吗?

    澜意将慕琛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轻轻拉扯他的衣袖,说:“好了好了,先去祖母房里,有话我们回府再说。”

    “遵王妃殿下的命!”慕琛很快妥协,笑容满面。

    …

    …

    慈寿堂内,几位夫人正陪着罗老夫人闲话家常。

    孙夫人听着听着,不由叹息一声。

    沈夫人看出她不太高兴,问:“择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唉声叹气?”

    江夫人懂孙夫人,解释道:“玉瑶,她这是担忧孙四爷呢。你想啊,这孙四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待了几个月,还看到了澜诚出阁,结果他前几日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她看眼孙夫人,“择瑛能不担心吗?她娘家真心待她的人,只有孙四,她不担心孙四担心谁?”

    沈夫人颔首,“说得正是。”

    她安抚孙夫人的情绪,“你别太担心,孙四爷这些年游历在外,经验颇丰,绝不会遭遇困境的。若有,凭他的聪明才智,定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杨夫人想的是另一层,“我想,择瑛是担心,孙四爷再也不回来了……”

    当年孙家的事,杨夫人略有耳闻,而江夫人与沈夫人不是京城人,不知道当年的隐秘事。

    孙家有个世代承袭的伯爵爵位,在京城的勋贵人家中占有一定的地位,家里发生大事,别的人家也会听闻。

    当时孙伯爷与伯夫人相继离世,承袭爵位的伯世子孙大爷做事太绝,逼得几位兄弟与他断绝兄弟关系,搬离伯府。

    孙四爷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是因为对孙夫人的婚事不满,与孙大爷大吵一架,最终离开伯府,云游四海,鲜少回京。

    据说当时闹得很凶,孙大爷与孙四爷互相打得头破血流,孙大爷还放下过一句狠话,说将来必定取孙四爷首级。

    杨夫人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由,孙四爷才多年不回家。

    再者,孙四爷上次回京,谁都未曾通知,只告知了在李太师府的堂姐。

    想是他心里一直恨着孙大爷吧。

    杨夫人看向孙夫人,“我记得,孙四爷刚回来的那段时日,跟你说了许多家常话,对你的近况了如指掌。择瑛,或许他一直都知道你的近况,如若你一直这般愁眉不展,我想他也不会心安。”

    “大嫂说得是。”孙夫人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坐在上首的罗老夫人听她们妯娌几个你一句我一句,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想说话都没空隙开口。

    眼下孙夫人情绪稳定不少,众人的目光又归于她的身上,她笑了笑,说:“我有一句话,或许可以送给你们。”

    “是什么话?”四位夫人异口同声问。

    “眼光长远,看清前路,过好当下,知足常乐。”罗老夫人道,眼神不离孙夫人。

    孙夫人似懂非懂点头。

    紫苏进来通报一声,“老夫人,诸位夫人,四姑娘、四姑爷、六姑娘以及朝光公子来了。”

    沈寻灿即将来太师府做客,做为慈寿堂的侍女,紫苏极有眼力见,现在都不叫江朝光“表公子”了,免得到时候分不清是何人。

    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快请进来!”

    沈夫人又惊又喜,嗔怪道:“真是的,回娘家也不晓得同我说一声,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如果你都知道了,这还叫什么惊喜?”江夫人含笑问。

    屋内众人笑语晏晏。

    澜意等人依次进屋请安见礼,坐在了椅子上,罗老夫人笑着让侍女上茶。

    “真巧,今儿竟一齐过来。”江夫人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江朝光。

    澜心不知道江夫人为何总看江朝光,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询问她。

    江朝光坦坦荡荡,毫不避讳,道:“我闲来无事,听润一直在温书,没时间陪我玩乐,我就去花园寻表妹。很凑巧,之后又在花园遇见四表妹夫妇二人,便四人结伴而行,一同来老夫人房里说话。”

    这下子,不止江夫人眼神怪,众人不约而同交换眼神,神情各异。

    江朝光浑不在意。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正大做事,从不怕人议论,反正他对澜心没有非分之想!

    罗老夫人但笑不语。

    沈夫人用手帕指了指江朝光,“过些时日觅景来与你作伴,可好?”

    江朝光爽快答应,“好得不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慈寿堂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至外院,跟侍女传了几句话,侍女欣喜若狂,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守在门上的紫苏。

    紫苏再次进门,道:“老夫人,沈公子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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