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便是乐陵县主。

    二人都在东张西望,没有看清彼此,相互碰撞发出一些声响,所幸没有吸引到周围的人。

    比起她们二人的事,他们更关心隆化帝的言行举止,再从中想方设法恭维隆化帝。

    乐陵县主摔得坐在地上,揉了揉头,整理凌乱的发梢。

    三公主下意识嚎叫一声,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万分难受。

    “你没事吧,真是对不住,我方才没看路。”三公主先是跟乐陵县主致歉,而后才看向乐陵县主,微微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乐陵县主,疑惑道:“我觉得你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上回三公主说这种话,是为了拉近她和沈寻灿的关系。

    不过这一回,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的确觉得乐陵县主面熟。

    “三公主,我是乐陵县主啊。”乐陵县主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尘土,直视三公主,接着道:“我们在宫宴上见过,公主还跟我说过几句话,这些你都记不得么?”

    三公主左手拍右手,乐陵县主的模样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

    “我想起来了,真的是你!”三公主欣喜若狂,“先前在宫中,我还想邀你到我的宫殿里玩一玩,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提,真是愁死我了!”

    乐陵县主性格温和腼腆,话也比较少,只点了点头,说:“下次三公主相邀,我必定奉陪。”

    三公主一手搭在乐陵县主的肩上,“那一言为定!”

    乐陵县主转动眼珠,抿唇点头。

    三公主因为太过高兴,与乐陵县主贴得近了些。

    二人先前撞上,彼此的头发都变得凌乱不少,此刻钗环交叠,茫然无知的三公主摇头晃脑,未料钗环勾到了乐陵县主的青丝,疼得乐陵县主直接叫出了声。

    恰好此时隆化帝正在逗初晓,听到那边的动静,下意识看了过去,便瞧见三公主跟乐陵县主勾肩搭背站在一处。

    众人随着隆化帝的目光看了过去。

    晋阳公主对女儿的声音无比敏感,听到女儿疼得叫出了声,她以为女儿出了事,着急忙慌走到乐陵县主身边,问:“乐陵,发生什么事了,是三公主欺负你了吗?”

    早在入京之前,她就听闻隆化帝的三公主嚣张跋扈,平日里跟个假小子似的,没半点公主的模样,简直是皇室之耻!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定是三公主欺负她的女儿!

    “母亲,不是您想的这样!”乐陵县主摇手否认。

    “那是怎么样?”晋阳公主厉声问,她根本没注意到隆化帝和郑皇后已面色铁青。

    她的那句话,换做全天下的父母,听到后都会面露不悦。

    什么叫三公主欺负了乐陵县主?

    他们的女儿是皇室公主,是大荣王朝顶级尊贵的女人,是真正的贵女,怎么可能会欺负别的女子?

    乐陵县主发觉出隆化帝和郑皇后的不悦,急急忙忙解释,并用手指着自己的发髻,说:“三公主没有欺负女儿,是女儿和三公主叙话之时,钗环勾了头发。”

    晋阳公主恍然大悟,一边命奴仆为三公主和乐陵县主二人整理头发,一边回道:“原来是这样。”

    她顺着台阶下,转过身去向隆化帝和郑皇后赔罪,道:“妾方才失言,冒犯了三公主,还望陛下和皇后宽恕妾的无心之失。”

    隆化帝胡子都气歪了,奈何晋阳公主是前朝末帝唯一的子嗣,为了服民众,也为了大荣王朝的正统性,隆化帝只能善待晋阳公主。

    况且晋阳公主的面子活做得很好,这句话也说得谦卑恭顺,但隆化帝总觉得心口痒痒。

    “无妨,临安与乐陵无事便好。”隆化帝不想因为晋阳公主毁了自己的好心情,接过康内侍递来的拨浪鼓,在初晓面前晃动,逗得初晓满眼笑意。

    笑声清脆悦耳,令隆化帝再次开怀大笑。

    人群之中的沈寻灿见了这一幕,也跟着隆化帝笑了起来。

    …

    …

    宴席散去,隆化帝带着皇后和一众皇子皇女离开楚王府,其余宾客自觉散去。暮色渐深,只余李家的宾客还在楚王府内,澜意与慕琛亲自送李家的亲眷出楚王府。

    初晓的满月宴,李家所有亲眷都来到了楚王府。沈夫人等人不想让澜意操劳,便帮着澜意招待客人,让她与姐妹几个说说心里话。

    离别之时,沈夫人依依不舍,含泪道:“若你想母亲了,记得传信到太师府上,母亲定会前来看望你。”

    澜意道:“儿若想母亲,自会带着阿琛回家小住,不会劳烦母亲来回折腾。”

    三老爷捋一捋胡子,轻拍沈夫人的肩膀,安抚沈夫人:“澜意嫁得近,你若想她,我便死皮赖脸一回,与你一同住在楚王府。”

    沈夫人破涕为笑,“说这种话做什么!”她再将目光落在澜意和慕琛的身上,叮嘱道:“那母亲就回去了,你们二人定要夫妻和睦,万事有商有量。澜意,你可不要跟从前一样倔,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还听不进旁人的劝阻,这样不好的!”

    前世的澜意需要沈夫人这般叮嘱,今生的澜意并不需要。

    澜意温声细语道:“母亲放心吧,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三老爷道:“澜意如今也做了母亲,不会如幼时那般不懂事,你大可放心。”

    慕琛附和他们父女二人,“父亲和澜意说得对,就算澜意倔又如何,我让让她不就好了。”

    沈夫人彻底无话可说,又被三老爷哄了几句,最终跟着三老爷一同上了马车。

    慕琛用手指轻刮澜意的脸颊,四月份的天逐渐炎热,有入夏的征兆,吹来的风也是温暖的。

    澜意感受到慕琛手指间的冰凉,嗔怪道:“你上哪吹冷风去了?手这么凉,冻着我了。”

    慕琛弯下腰来,一手抬起澜意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另一手环抱住澜意的腰,轻声说:“因为你心思没放在我这里,让我浑身冰凉。”

    澜意拍开他的手,白了一眼他。

    “就你会说话,我二姐还在后面呢!”澜意提醒慕琛。

    慕琛讪讪,移开手装得一本正经。

    不过他一张嘴也挺倔,“反正你我是夫妻。”

    澜清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感慨万千,不过她并不因此伤怀,她觉得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守好李家,成为大荣第一商人。

    为何不是第一女商?

    在女子中争第一,有些无趣,不如将目光放长远些,与男人争斗,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大荣第一商人。

    宋晗快步走上前,一手搀扶澜清,忙跟澜清致歉:“方才吃醉了酒,没有跟上,对不住。”

    澜清纳闷,没有过多询问,只淡淡点头,推开他的手,笑着与澜意夫妻二人道别,再上了马车,离开楚王府。

    他们看着马车一辆辆离开楚王府,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从远处望去像是一副山水画。

    慕琛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我为何总觉得,二姐不太喜欢二姐夫呢?”

    澜意不置可否,“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慕琛最在乎的还是澜意和初晓,扶着澜意的腰走进府内,说:“走,咱们去逗逗初晓,今日我都没抱过她!”

    澜意含笑点头。

    …

    …

    澜清眼神淡漠,轻点了一个头。

    “你的提议不错,我之后会采纳。”澜清赞同,但她仍觉一丝不妥,道:“只是这开间饭馆不比开成衣铺,要格外仔细,稍有不慎,客人就会吃出毛病来……现在楚王殿下势大,不少人眼红楚王,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添不必要麻烦。”

    宋晗难掩内心深处的失落,“听你的,我只是给一个建议,希望你能早日完成心中所愿,做大荣第一商人。既然是做大荣第一商人,就要经营各种商铺,每种都做到最佳。”

    澜清颇为诧异地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愿?”

    她除了铺面上的事,偶尔会跟宋晗提起,别的事,她都不会跟宋晗说。

    “你我夫妻同床共枕,我要是连你的心愿都不知道,妄做你数年夫君。”宋晗苦涩一笑,心中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只变成简短的一句话:“李澜清,生来便是做人中龙凤的。”

    宋晗正在伤怀,没想到听到澜清冷不丁的一句:“你很在乎我?”

    “当……当然。”宋晗脱口而出,又怕澜清听了生气,补充道:“因为你我是夫妻,所以我很在乎你。”

    澜清若有所思点点头,“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的语气太过于平淡,平淡到宋晗根本听不出喜怒哀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许是多年来的情绪累积到一块儿,宋晗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将心底话说出:“早在你我未成婚之前,我就很在乎你了!”

    澜清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有一回被赶出了学堂?”说起从前的事,宋晗眼底布满血丝,眼泪呼之欲出,道:“那一日我身无分文,因家离得远,走了一日也未能归家,实在饿得走不动路,倒在了路边。那一日,是你救了我……”

    他眼神真挚,希望澜清能够回想起来。

    澜清生性良善,这样的事不知做过多少,她实在没有印象。

    宋晗喜欢的,也是这样的她。

    “我记不得了。”澜清摇头。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宋晗立马接话,并且永远记得。”

    “你也要记得一件事。”宋晗语气坚定,“我永远在乎你。”

    澜清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

    “好我会永远记得。”澜清答允。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答复之后,宋晗心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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