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把一团团黑污的血巾扔进盆里,挥挥手,示意傀儡婢女把脸盆等一众杂物拿出去,人瘫软在椅子上,全身上下好像只有眼睛能动。闭眼前她看了一圈屋里的三个病患。

    相柳在他原来的榻上,墙和被烧到的地方都拆掉了,因为要吸收日月精华,只在榻上做了遮盖,之前墙洞外的空地上搭起不大的草房——她现在的屋,——左边躺着白羽,右边躺着左耳。

    此时小夭无比想念苗圃和珊瑚,如果她们在,他们就能被照顾得更好。她看看自己还算完好的手,——为了能尽快治疗他们的各种伤,只能把最好的药先用在自己身上,然后她再给他们配药。喝口水,弯腰拱背拖着脚步去给左耳上另一种药。白羽伤很重,左耳伤得更重。如果说白羽是没了半条命,左耳几乎命都没了。

    那晚小夭搭了最后一支箭,本来要射毛球的,左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手抱住毛球以身挡箭,一手去格挡杀相柳的短剑。阵法被阻止,更猛烈地攻击破阵之人。

    左耳像在死斗场一样,冷静地用着最直接快速的方式破阵,不惜自身□□被伤害。但他那些狠辣的杀人方法对阵法没用。正在节节败退时,阵法突然自动停了。

    第三支箭已经耗去了小夭本来不多的灵力和体力,看见阵法停止,勉力支撑的身体软趴在窗棂上。可在左耳给白羽查验伤口的同时,屋内各处悄然起了一簇簇小火苗,火舌舔着近旁的一切东西。

    小夭用沙哑的声音喊:“出来!带他们出来!”

    左耳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显然也发现火了。他一手抱白羽一手拖相柳,可是挪动不了几步又被火逼回榻前。

    左耳对阵法不精通,之前苗圃逼他记了一些阵法的类型。他可以看出现在至少有三种阵法在互相作用。阵法和火势已经把他们封锁,以他的能力,做不到带三个人同时出去。

    火势越来越猛,这火是神族专用来对付妖族的,灵力再高强的妖族靠近它都会痛苦难耐,像被架在火上烤!左耳用灵力护住白羽和相柳,自己却被烤得皮开肉绽。很快,似乎再也支撑不下去,左耳带着白羽从上次被烈阳扔出去的地方破墙而出。

    小夭虚软着脚步“冲”回自己房间,从窗口翻出去。看到左耳把白羽放在离着火房子三丈远的地方,又返回去救相柳。

    偏偏这时相柳化转了妖身,妖躯庞大。左耳抱不得,拖不动,这时屋顶已经快被烧没了。左耳看见小夭跌跌撞撞地过来,手扶在破墙处,好似被什么阻挡住,明明是空的墙洞却挤不进。左耳张口,手指白羽方向。小夭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去看白羽的伤势。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第三支箭射穿左耳手臂后,有一小截还是进入了白羽心口侧边。第二支箭射穿右肩旧患,一半埋在体内,一半突出后背。伤口流了大量的血,如果不是左耳封了她全身的几处大穴,白羽身体内的血恐怕已经流干了!

    小夭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了左耳和相柳,克制着如焚心急,颤抖着手给白羽喂药清理伤口。随身带的药用完,想起待会左耳和相柳都需要,她赶紧跑回厨房去把药抢出来。火光把一切黑暗的地方都照亮了。小夭一遍一遍地跑,警告自己不能倒下来。她需要做事证明自己有用,而不是救不了相柳,帮不了左耳。

    等搬完药,回到墙洞前,左耳已经全身焦黑,头发也快被烧没了。他的灵力已经散弱,火苗舔着相柳大半的妖身,只有胸背和头部还没被毒火撩到,除了左耳的灵力护着,应该跟阿獙埋的龟丹和设的阵法也有关。

    小夭跪倒在地上,在崩溃和麻木的边缘徘徊。阵阵皮肉烧焦的味道冲到鼻尖,小夭干呕起来。在无比的自我厌恶中,她绝望地开口:“左耳,出来吧。”

    左耳睁开闭着的眼睛。看看相柳,又看看小夭,最后看着远处的白羽,平静的眼中出现挣扎。

    小夭发现虽然声音很小,但左耳能听到自己说话,赶紧重新扶住破墙,试图进去,可惜,阵法只是由于左耳的冲撞有些破裂,能漏进声音,她还是进不去。

    小夭撸起袖子使劲扒拉,不敢停下来,似乎只要停下来她就要面对可怕的无可挽回,就会掉入冰冷的无尽的生不如死的虚空。左耳向她爬了两步,不知引发了什么变化,小夭终于能勉强伸进一只手。

    火马上向进入阵法的任何东西攻来,却在接近小夭的手时凝滞不前,一圈白雾萦绕在小夭的手边。小夭仔细一看,白雾是从狐九尾戒中散出的。赶紧缩回手,把九尾戒取下,再握在手里挤进无形的墙,把戒指扔到相柳身上。

    可是九尾戒没有任何反应!火苗却马上在小夭手上各处皮肤绽放。左耳示意小夭走,小夭坚定地摇头。“走,他会要你走的。他不会要你危险。”左耳艰难地说。

    小夭白嫩的手变红起泡,小夭忍着痛苦冀望有更大的突破。左耳只得继续一步一步向她爬去。离她越近,相柳身上的火越烈。

    小夭嘴角渗出新的血痕,泪水被蒸发干了。噼里啪啦,不知是火烧还是阵法的声音。

    在左耳碰到小夭要把她推出去时,小夭感觉到阵法的松动,赶紧抓住左耳,使尽全身力气一个抱甩,竟真的跟左耳换了位置,左耳滚到墙外,自己则倒在屋内。

    小夭赶紧爬向相柳的榻。从尾部到胸口,越到上面火烧越不严重。小夭松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都着火了,皮肤阵阵焦灼的疼。看见狐九尾戒在相柳尾部鳞甲上闪着蓝幽的光,挣着爬过去捡起来戴上,身上的火马上灭了,被灼烧疼痛的地方阵阵清凉。小夭调整姿势,艰难地爬上相柳的妖身,趴到相柳已经开始起火的胸口。相柳身上的火也灭了。

    小夭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松了,马上晕了过去。

    梦里,受伤练功不能动的九头妖被架在烤架上,小夭一边给他涂油一边得意而又凶神恶煞地说:“呵呵嘻嘻哈哈,九头妖,你终于又落在我手上啦,让你喝光我的血,这会看谁吃谁!”

    “我要烤了你!哇,九头妖烤起来好香啊。切,摸起来怎么这么硬?”

    “放心,我做的烤鱼天下第一,我烤的九头妖肯定也是最好吃的!呜——哇——”

    正要狠狠咬一口,却天降海水。小夭抬头看,见鱼身的冥腾在半空,口吐水柱。小夭嘟哝:“臭冥,你来得可真够晚的!”放心地,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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