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人喜欢喝茶,就连到了北疆,吃完饭后也是要饮一杯的。

    陆照尤其爱福建铁观音,每年都要让商陆去采购一批,这次来北疆带带了足足三十斤茶叶。北疆空气潮湿,茶叶容易受潮,陆照就将茶叶分装在陶瓷罐里,每个陶瓷罐用硅油纸包了三层。

    铁观音的茶味其实并不浓烈,用热水泡时呈现淡淡的青绿色,饮过后嘴里还会有淡淡的余香。

    姜多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野猪吃不了细糠,看着桌上其他人品着茶香,她大喝一口只尝出来苦涩的滋味。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现在的味觉还在成长之中,再过几年也能像陆照他们一样品茶了。

    在去救姜多善之前,陆照已经将北疆打下来了,现在没有回京而留在此处是因为要与北疆交接一些事务,确保北疆已彻底臣服于祁国,还有就是打开祁国与北疆的通商,虽然之前与北疆也有一些通商往来,但是只是交易一些祁国的丝绸和北疆的葡萄,此次通商将彻底打开祁国与北疆的商路。

    陆照说,在北疆至少要待上五年才能回京。

    五年后,她已经长得跟现在不一样了吧,京城里的那些人还认得出她吗,陆照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带她回京吗。

    -

    姜多善一个人在军营里无聊的要死,虽然陆照没有限制她的的出行,可是北疆有三个祁国那么大,她一眼望去除了草原就是森林,也没有看到哪里可以玩乐的地方,她现在还不会骑马,每天能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月亮湾。

    除了刚来北疆的那两天陆照陪姜多善吃了几顿饭,之后姜多善再也没有见过陆照,就连商陆和川乌都没见过几次。身边倒是还有一个雀儿,可是雀儿除了回答她的问题,连一句话也不多讲。

    姜多善是多么好动跳脱的一个人,现在她不能出去玩,也没有人和她讲话,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在这里抑郁了。

    这天,姜多善平躺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长叹一口气。

    远处好似有猛兽在追捕猎物,惊了森林的鸟儿,受了惊的鸟儿到处乱串,飞过姜多善头顶,留了了白里间绿的不明物。

    ……

    姜多善决定教训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鸟,这些北疆的鸟儿还不知道她姜多善的恶名,她必须让它们明白她一点也不是好惹的!

    姜多善回军营洗了个头发,雀儿给姜多善准备热水的时候听见姜多善嘴里骂骂咧咧的,才刚洗完就着急出门。

    姜多善用红发带束起了头发,穿了件朱红色缕金衣,寻了把弓箭,箭囊里装了满满的一兜子箭,急匆匆的让雀儿带着竹篓便出门了。

    北疆人不吃鸟肉,所以这边的鸟儿都不怕生,见到姜多善不跑还会飞到她头上扑腾几下,正当你想抓它的时候,它又顺溜的飞到树上去了,让人生了一股闷气。

    姜多善简直要气死了!她发誓今天一定要吃到鸟肉!

    “雀儿,等会我把那些个鸟儿射下来,你就去捡它们的尸体放在竹篓里。”

    “小姐,鸟肉是可以吃的吗。”雀儿疑惑的说。

    雀儿是南疆人,南疆那边也不吃鸟肉,她并不知道鸟肉也可以食用。

    “当然可以了,等会我给你烤鸟肉给你吃。”

    姜多善的箭术是姜琥教的。她本来是想学长剑的,因为在现代时候,看到武侠片里那些大侠背着一把长剑去闯荡江湖,她觉得气派极了。

    可是姜琥观察了姜多善一阵子,觉得姜多善虽然也是个学武的材料,学长剑也未尝不可,但是姜多善的眼睛视力极好,臂力也比常人大,便劝姜多善学习射箭。

    姜多善也没有辜负姜琥的判断,射箭练习了小半个月就已经能十发九中,过了三个月就已经赢了射箭场最厉害的射箭手。

    射箭场里的人都说她是射箭神童,可大家不知道的是,她是跟姜勇打过赌的,三个月内能赢过他的射箭便带她去军营。她就算晚上天黑,也会趁着灯火练习,小臂每天都是酸痛难忍。

    可是自从被囚于清源寺,她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过箭了。

    军营里的箭跟射箭场的箭是不一样的。能去射箭场练习射箭的多是京城里的贵族子弟,因此那边的箭形状漂亮,但是较为轻巧,杀伤力不高,一箭射去,能射到箭靶。军营里的箭较为粗糙,但是箭头的铁是纯钢做的,因此整个箭身都比较沉重,一箭射去,能射穿人心。

    姜多善眯着眼睛看着鸟最多的地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铁箭,按在弦上,瞄准目标,“啪嗒。”箭从弦上脱离,地上插着一串带着鸟儿的箭。

    雀儿惊讶极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原先在南疆军营里也看见过那些胡兵以打鸟儿为乐,一箭能射到一只鸟儿就不错了,哪像姜多善一样一箭就是一串鸟。

    “这只是个开始,现在,整片森林的鸟儿都是我的。”

    接下来雀儿都没有看清楚姜多善是如何瞄准鸟儿的,只见她迅速的抽出背囊里的箭,像幻影似的箭射出去,原本安静的森林到处都是鸟儿惊飞的声音,扑通扑通的落下一地死鸟。

    雀儿像是捡蘑菇一样,这边跑,那边跑,捡了一箩筐的鸟儿。

    直到箭囊里一支箭都没有了,姜多善才放下手里的弓箭。

    四周此刻安静极了,没有吵闹的鸟儿,只有雀儿在捡鸟的走步声,以及姜多善的细喘声。

    仿佛回到在军营时和大哥比射箭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姜多善,现在她是陆月。

    “你是哪家小娃娃,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高高的白烨树杈上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年纪十五左右,跟姜多善一样穿着红衣,乌黑的长发插着一支银簪子,银簪闪着冷冽的光,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玩着,几分探究的眼神落在姜多善的弓箭上。

    直觉告诉姜多善眼前的人非好人。

    姜多善摸了身后空荡荡的箭囊,看着不远处还在捡鸟的雀儿,握紧了手上的弓箭。

    “我是这附近村庄猎户的女儿,如果不小心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骗子,你穿的衣裳可是京城上好的锦缎,说,你为何要说谎。”

    少年手中柔软的树叶化作锋利的叶片划过姜多善的发带,一头青丝全然落下,清秀的女儿脸显露了出来。

    “原来还是个女娃,到底是哪家的,射箭技术那么好,好好答,再说慌的话,下一片叶子落在地方就不是你的发带了。”

    雀儿看见姜多善呆呆站着不动,头发胡乱的散着,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姜多善弄丢了发带,便向她跑过来说,“小姐你看我捡了好多只小鸟呢,都快装不满这竹篓了,早知道就拿更大一点的。”

    树杈上的少年被雀儿的声音吸引侧眼看了一下。

    在草原上猎豹是羚羊的天敌,遇见了几乎只有被吃掉的份,但是只要抓住猎豹的疏忽的那一刻,羚羊也有逃生的可能。

    就是此刻!

    姜多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离身边最近的残箭射向树杈的少年。

    射中了,树杈上的少年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姜多善的额头上的一滴汗落在了弓箭柄上,这是她第一次射杀活人。

    “小姐你怎么流汗了。”雀儿看见姜多善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便拿着兜里的丝绢擦拭姜多善的汗珠。

    雀儿感受到姜多善握着她的手在轻微的在颤抖着,“雀儿,我杀了人了。”

    雀儿没有问姜多善为何杀人,她顺着姜多善的背在安抚着,“小姐没事的,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是很害怕,多杀几个就没有那么吓人了。”

    在雀儿的安抚下,姜多善的紧张也舒缓了些。

    “你这小女娃怎会如此颇有心计,小爷我只有算计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别人暗算的份!”

    从白烨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脸色阴沉沉的,胸口的血还在流着,他抽出身后那把长剑,直逼着向她们冲过来。

    “雀儿你先回去找陆照他们!”

    姜多善用力将雀儿推向身后,边跑边捡残箭抵挡身后的猎豹的追捕。

    眼看残箭都快被自己捡没了,人都快到面前了,眼前的穿流直下的瀑布就是自己最后的退路。

    可是姜多善不会游泳。

    姜多善没有见过北疆人,不知道北疆人长什么样,但看眼前人看似中原的打扮,便高声说道,“我乃此次征战北疆的陆提督之女陆月,你要是肯放过我,提督大人会厚厚赔偿你的损失,但是你要敢动我,提督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听到姜多善的话便停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主子有个女儿叫陆月,你这个小女娃又在编什么谎话。”

    主子?他是乌鸦卫!

    姜多善将印象里的乌鸦卫的脸搜了一个遍,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等到那人离姜多善只有三米远时,姜多善瞧见了那眼睛理那颗小痣,终于想起来了。

    “天南星!我是姜多善呀。”姜多善兴奋的说。

    “我的老天爷,多善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南星走过来就要跟姜多善来个拥抱,却忘记了手上还拿着把剑,剑锋闪过,姜多善被脚下的青苔一滑,拉着天南星一齐掉落瀑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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