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陆照那天正逢北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他穿着黑色的大氅,身子清瘦如竹,如雪松一般立在那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人总是那么淡漠疏离。

    她那时都怀疑那情报是不是报错了,陆照那么清尘矜贵的一位公子怎么会是个阉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陆提督呢。

    纵然后来她确定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但她还是不甘心。

    她想把陆照收入囊中。如果能让陆照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不仅能得到陆照这个人,不仅能挽回北疆的败局,还能将祁国牢牢的控制在手掌心。

    可是,她使劲了浑身解数,陆照仍旧不为所动。

    大巫师告诉她,陆照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除非有天乙贵人的接近,否则破不了。

    可惜,她不是什么天乙贵人的命格。

    -

    “督督救我,这些人要把我杀了。”姜多善气喘吁吁道,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人累的直接晕倒在陆照怀里。

    再一次偷跑成功后,姜多善的体力已经快消耗完了,身后还粘着一群甩不开的追兵。

    大门有重兵把守出不去,姜多善想着要不找个狗洞钻出去,飞檐走壁的寻找狗洞时,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乌鸦卫,而陆照的身影在乌鸦卫里尤其显眼。

    姜多善由于在逃跑途中过于匆忙,现在头发凌乱的散着,身上的衣服脏的像是从地上滚了一圈,两个脚踝处由于被铁链捆过红了一圈,头发上还沾着榕树叶子。

    见姜多善晕倒,附子立马上前为姜多善把脉,一会儿后,附子道:“主子,小主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使用轻功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才晕倒,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女王,这个女的刺客!”追着姜多善的侍卫也赶到此处,为首的侍卫向女王禀告。

    女王嘴角一抽:“没规矩,这位是陆提督的女儿,不是什么刺客。”

    侍卫着急道:“这个女的将五王子的肩膀卸了,还大王子的脸割伤,后面又不知道在大王子身上用了什么恶毒手段,现在大王子在床上疼的求死。”

    侍卫激动指向陆照怀里的姜多善:“杀了她,她就是刺客啊!”

    那个女的是祁国人,祁国人都该死,侍卫眼里藏着恶毒。

    陆照眼神中闪过一刹狠戾:“本提督的女儿岂是你能说杀就杀的。”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侍卫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爆开,散落的血肉脑花溅了一地,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血,除了陆照那边。

    时间像是被冻结住了,每个人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乌鸦卫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

    陆照道:“今天阿月在王宫遭受的伤害我希望女王能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能让我满意之后的交涉一切免谈。”

    铁蹄声渐渐远去,众人才从刚才爆头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女王殿下,提督大人让我抓到的刺客已经找到了,审问过了,是富斯王派来刺杀女王殿下的。”川乌提着一个人扔到了女王面前。

    附子上前道:“属下是陆提督派过来给二王子疗伤的。”

    女王回过神,颤声道:“你们回去后替本宫谢过陆提督,过两天就是风迎节了,本宫邀请陆提督与陆月小姐前来参加宴会,那时本宫会给陆提督一个满意的答复。”

    女王回了宫殿,四周只剩下心腹的女官,她再也抑制不住恶心的呕吐。

    她像是发了疯一样褪去身上所有沾满血渍的衣服,跳进浴池里,洗去残留的血渍。

    “陆照这个疯子!”女王咬牙切齿道。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维持了那么多年的优雅,就在今天毁于一旦。

    女王气愤道:“气死我了,陆照真的一点也没有把我这个女王放在眼前,当着我面前就敢杀我王宫中的侍卫,你说杀就杀吧,也不提前说一下,我都没有看清他出招,那人的头就爆开了,恶心死我了。”

    雪英是从小和女王生活在一起的女仆,是女王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私下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女王不自称本宫,而是以我自称。

    女王想到那人爆头后就剩下一个脖子汩汩的往外冒血,恶心的她忍不住再次干呕。

    雪英道:“陆提督平常对殿下还是尊重的,以前生气也不会这样杀人,想必是他十分疼爱他的女儿。”

    女王道:“陆照是把我当成傻子吗,之前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女儿,突然就气冲冲的前来王宫要人,说什么在王宫玩耍几日,我看是培养的探子来我这边探听消息遇到了刺客这回事,困在王宫回不去了吧。”

    雪英给女王擦着身子,回忆起那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疑惑道:“现在探子年纪都那么小吗……”

    女王撇嘴道:“谁知道呢,陆照就是个死变态,说不定就爱养小女孩作探子。”

    雪英低声道:“现在最抓紧的时候在风迎节来前给陆提督一个答复。”

    女王道:“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我那群蠢儿子做的好事!怎么我就是生不出女儿呢,要是像陆照一样收个女儿该多好,也不知道陆照那个女儿长什么样……”

    -

    “呕,呕……”

    刚才就想吐了,但是碍于旁边的女王在,吉尔斯强忍着恶心,等女王走后跑到一棵树下狂吐。

    吐得差不多了,身旁的人递过白手帕,吉尔斯感觉脸上有着滑腻的东西,一抹开看是白花花的掺杂着血的脑浆,眼睛一翻晕倒了在了那滩呕吐物上。

    “大将军!”

    吉尔斯以前还鄙夷齐哈拉竟然战败于祁国,现在他从心里由衷的佩服齐哈拉,至少他还能跟陆照打上数天。

    他真的当不了这个大将军,之后就算是跪着他也要求齐哈拉回来。

    呜呜呜陆照实在太恐怖了!

    -

    商陆是最后一个知道天南星在北疆王宫把姜多善弄丢了这件事。

    这个消息传到他耳里的时候,他除了有几分担忧姜多善的安全,还有几分对天南星的幸灾乐祸。

    天南星这个小子嘴碎又爱闯祸,一个武学奇才却智商情商都极低,将乌鸦卫的人上上下下得罪了遍,气的大家都想揍他一顿,但是每每连他衣角都没有碰到人就不见了。

    商陆想,除了主子以外,没有人可以人可以抓到这个小子,也没有人可以管住这个小子。

    那天他偶然间听到川乌在警告天南星离姜多善远一点,而天南星不负所望的听不进去,商陆都快要笑出声了。

    他可不会像川乌那么好心提醒,他倒要看看天南星最后会闯出什么祸事。

    商陆为了能看天南星的狼狈样,早早的就拿着望远镜在木楼上观察。

    瓜子都快嗑完了,终于等到陆照一行人回营地了。可是他怎么就只看到陆照和姜多善就是没有见到其他人呢,他正疑惑着呢,川乌回来了。

    商陆抓着川乌问:“其他人呢?”

    川乌答:“附子留在王宫里给王子疗伤。”

    商陆又继续问道:“那天南星呢,天南星去哪了?”

    川乌的脸色浮现着一层青白,他开口道:"天南星在和他妹妹在一起。"

    商陆道:“川乌你在说什么话,天南星哪有什么妹妹,他究竟去哪里了?”

    川乌闭上眼睛,睁开眼的时候商陆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悲伤,“天南星为了谢罪,自请与他妹妹的骨灰活埋在三里外的杏林里。”

    商陆紧盯川乌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眼里出现的任何一分笑意,可是川乌的眼里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悲伤之后再无情绪。

    商陆不愿意相信那个傻不愣登的人为了谢罪就自戕,何况姜多善也没有死。

    商陆摇了摇头道:“天南星是有些缺心眼,但是他也不至于为了此事而自戕。”

    川乌道:“如果是主子的要求呢。”

    商陆脸色一变。

    因为姜多善的到来,陆照将自己隐藏起来,作出一副温润淡然的样子,使他忘记了陆照原本就是一个阴狠冷漠的人啊!

    商陆喃喃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之前欺负我我还没有报复他呢,我要去向主子求情,我要救他。”

    “求他没有用,求小主。”川乌道,“抱歉,我无法违背主子的命令。”

    川乌走了。

    -

    商陆以前就算再怎么减肥也只不过是节食,他是一个极其不爱运动的人。现在他满心慌张的跑向小月楼,身上的肥肉上下拍打,脸红的像贡品上的卤猪头,看起来很是滑稽。

    尽管跑了没多久他就累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但是他不敢停下。

    不能停下,天南星还等着他去救呢。

    "小主。"商陆推开小月楼的门,累的不停的喘气,喉咙像是被小刀划了一样疼,整个人近乎于挂在门上。

    “嘘,不要吵到她。”

    商陆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里面还有陆照。

    姜多善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陆照正为她擦脸。

    完了,小主还没有醒!

    商陆憋着气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滴在地板上。

    陆照为姜多善擦完脸后拿着药膏在她脸上涂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商陆内心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焦急,他冒着被受罚的风险想开口说话,可是他发现他的嗓子像是被一颗石子堵住,声音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陆照洗净了手,关上门轻声道:“找她有何事?。”

    压制商陆喉咙的石子消失不见了,商陆趁着门关上去前往里面偷看了一眼。

    小主还是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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