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贪婪目光笼罩了陶初然,和蓝幻、玄络不同,白玉从来不掩盖自己对女王的渴望。

    “王上没有受伤,实在是太好了。”他的语气里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直到此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血腥味,好端端的,不像是梦里被吃得只剩下残肢,满脸是血地向他求救。

    或者是因为缺少食物或者衣物,被饿死或冻死在宇宙某个无人察觉的角落里。脸上满是痛苦,漆黑的长发缠绕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任他怎样呼唤都无济于事。

    或者是被某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囚禁在黑漆漆的世界里,她一个人,孤单地往前走,突然转向他:“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因此染上了头痛的毛病,为了控制自己杀戮的欲望,甚至要用头撞军用飞艇的外壳,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好受一点。

    那些可怕的梦境,如果真的成为现实,那他会疯掉的。

    与那些困扰了他半年的噩梦相比,此时虚幻的幸福反而更像是梦境了。

    少女一向脾气很好,哪怕是在星月宫多被冒犯,也从未下令惩罚过任何一位公民。此时也予取予求,不仅不生气,还和他说话,给他奖励。就是因此他才会恃宠而骄,越发大胆起来。

    “我可以……摸摸您吗?”

    琥珀色的瞳色加深,往常冷酷的眼眸中似乎燃起了灼热的火焰。他跪直了身体,视线与陶初然的胸部齐平,痴痴地问。

    少女的身体已经紧贴墙面,退无可退,近在咫尺。咬住的唇红润润的,鼻尖上挂着细小的汗珠,眉头蹙起,是惯常为难却又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白玉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急忙解释道:“不会冒犯您的,就……拉拉手、牵一下手好不好?”

    少女的视线始终未曾落到他身上,听了这样无礼的话,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没有反对。是允许了吗?是吗?

    白玉克制着没有上前,只是倾身,试探着勾到了发颤的小指。

    好柔软的手指。被攥在掌心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对比于白玉炽热的手掌,陶初然的手要凉很多,但接触的久了,两只手的温度也渐渐同步。

    这样的碰触,好安心。

    哪怕是在星月宫,这样的碰触也是足够回味好几天的奖励了。白玉观察着陶初然的表情,看她没有更反感,又迅速握了一下她的整只手,在陶初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立刻松开。

    “这样就好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纯然的快乐:“王上真的好了不少,还请您继续保重自己。”

    和蓝幻、玄络一样,白玉自然也能看出来,出宫的女王比之前更有生机,如今不但开口说话,还能勉强接受一些肢体接触。这在宫中时,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但是,没有人能保证王在外面会一直安全下去。就如同之前在s47508那颗小行星上见到的、在刑狱中听说的、或者刚刚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无一不使他胆战心惊。

    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娇贵、也是唯一一朵能影响他们的花。必须得被好好保护起来,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失去她的风险。

    为此,所有人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违背女王本身的意愿。

    他很快松开手,让陶初然也松了口气。在刑狱中见到白玉时,他狂化程度很深,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又加上受到红蔷能力“寄生”的影响,精神状态也相当差,几乎和一只疯猫没什么两样。

    虽然对自己的药剂和处理方式很有信心,但陶初然很怕白玉受到这次她失踪的打击,又一次加速狂化进度。这也是她没有拒绝白玉碰触的原因。不过看他能够克制自己,应该问题不大吧。

    陶初然非常严谨地让小普扫描白玉,评估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初步结果在她意料之内,不仅缺失的心脏长好了,连身体都几乎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很好,那么她就可以利用他进行下一步了。

    “外面现在情况如何?为什么我突然遇袭?”

    虽然玄络负责情报工作,但如今里外都是白玉的人,陶初然在被找到的那一刻,已经决定好了要问白玉的问题。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所猜测。

    “尺玉楼联合缠丝坊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抓捕反叛军俘虏共计三千六百七十二人,已经全部转运至刑狱。以上名单已经发送到您的账号中,刑狱最高权限也已经向您开放。”

    身为女王近侍,白玉当然也猜到陶初然想要问什么,答案是在决定见她时就准备好了的。

    “还有部分残党逃回海中,他们的身体被改造过,因此并不畏惧海水辐射。缠丝坊已经在研制适用的药剂,再给我们最多一周时间,将辉光教全部捉拿归案。”

    这也在陶初然意料之内。实际上在她来到蓝海星之后,就发现有人在偷偷行动,暗中分化这里的反叛势力。这是理所当然的——哪怕她并没有发出指令,但玄络等人都知道她来了这里,出于对女王的过度保护,他们总不会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她身陷敌营。

    蓝海星的优先级一下子提到了最高。集全宇宙之力做事,自然是事倍功半。这也是陶初然决定来蓝海星的目的之一,有女王亲自盯着,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如今,借着她的失踪,终于等到了收网的时机。听上去这次行动很成功,但陶初然总有一种不战而胜的感觉,总觉得一直没有见到的章纹在憋个大的。

    “海水异变突然,我们之前并未得到消息。自您遇险后,狂化人数骤然增多,缠丝坊检测到的风险指标也有明显上升,我们猜测您的失踪也与个别公民狂化有关。”

    简而言之就是猜测她被精神病劫持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对,但陶初然知道在这方面白玉并没说实话。于是她干脆问道:“你以前曾经见过红蔷?这次事变和他有关吗?”

    “他……”白玉皱起了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不太清楚是否与他有关。”

    “你上次见红蔷是什么时候?他状态如何?”

    听到陶初然这样问,白玉就知道她胸中已有成算,如今这样不过是兴师问罪,用另一种方式警告他们,别想瞒着她逃避问题。

    那就没办法了。

    “您应该已经知道红蔷的事。他本来就是我们之中精神状态最不稳定的,身为第一个发现您离开星月宫的人,来不及接受您的馈赠就直接陷入了狂化,我等本想将他困在星月宫,但当时非常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跑了出去。”

    “蓝幻和玄络应该有留意他的去向,我当时把主要精力放在镇压尺玉楼和寻找您上,实在无暇顾及别的事情。等我听说他的消息,就是辉光教叛乱的时候,他被章纹吞噬,两人融为了一体,在蓝海星渊底。”

    白玉看着陶初然的脸色,她的表情平平淡淡的,似乎并不对他的发言感到意外。他忍不住想起了他们私下里的另一个猜测——王如此顺利地离开了星月宫,一定做了许多准备,趁着红蔷当值这一天逃跑,是不是也是计算好的?

    算准了他会狂化,他们必须制服他才能进行下一步,才能出去找她,由此给自己拖延时间……这样缜密的计划,精打细算的思考,却是为了逃离他们身边……

    白玉克制住了自己继续往下想的欲望。王好不容易才救回了他,如果他再次狂化,不知道又要耗费她多少鲜血。

    “我在见到红蔷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红蔷了。他在渊底完全是本体的形态,而且身为植物还在不断扩张。章纹一开始还能离开它,后来融合得越来越多,只能依附红蔷的本体生存。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判定这次事件和他有关,但主导者一定不是红蔷,他不可能还有意识。”

    因为爱着同一个人,王的近侍们很少为彼此说话。但白玉,或者此时在王面前的其他人,都会为红蔷辩解。因为没有人愿意让王认为他们是不称职的、是不值得信任的。

    而松壑……

    想到来时听到的消息,白玉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只等待着王的裁决。

    “……甲级怎么吞噬超甲级……”

    陶初然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想起了林鸱的话——“我们是自愿的。”

    自愿,说明有意识。那么红蔷还有独立出来的机会吗?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亲自到渊底走一趟。

    陶初然这样想着,就听到白玉继续道:“您应该明白,如果您去渊底,需要面对的不是会保护您的侍从,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徒,是背叛了神明的教徒,他们不会像我们这样对待您,所以——”

    “我不会允许您一个人去渊底。如果您一定要去,带着我好吗?”

    他和玄络一样,猜到了她的下一步想做什么。甚至和玄络一样后退一步,允许她奔赴危险,但是他们必须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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