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树密,时有微凉。

    桃花幻径,正踱步而行的桃续似有所感,回过身,对上错愕的鱼盏,桃花葛地消散。

    他莞尔一笑,“一月之期已到,我来寻你。”

    一句话打消了鱼盏的疑惑,却有控诉等不到她赴约的意味。

    鱼盏眼观鼻口观心,“这些时日我醉心练剑,本打算好了过会去寻您老人家的,没想到您这么迫不及待。”

    闻言,桃续忍俊不禁,他算是发现了,鱼盏很记仇,惹她恼了她一句都不愿意吃亏。

    走至她身前,两臂之距,拉进距离又拿捏分寸,客气道:“如你所言,玉仙殿实在古怪,不可入内,内不见人,无有以应。”

    鱼盏颔首,心里开始盘算桃续的用意。

    桃续敛眉,“可纵然是我,不通阵术,也无法看穿阵法,不知你有何对策。”

    对视一脸如临大敌的桃续,她心里一个咯噔,原身不习阵术,她更就一窍不通。

    但她沉默只几秒,便肃然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传扬,以免打草惊蛇。事关紧要须从长计议。”

    桃续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曾料她镇静自若,不像草包,反倒像深藏实力。

    心中暗暗对她有了几分计量。

    “所言极是。我作为凤玉至交,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既许诺救他出阵,我们便应合力谋事。”他正色道。

    最后一句忽然点醒鱼盏。

    凤玉挥斥八极,虽然剧情没有点到桃续实力如何,但系统直言他乃高人,定然也擎天架海。

    她何不同对凤玉一样,为了任务拉拢桃续?更何况,现在有了凤玉这一层干系,不难做到。

    她眨一下眼,才缓声答:“诚然。但你非宗门中人,如何行走宗门内行事。”

    她垂眸,思绪清明在脑海中飞速发展——

    她在引桃续入局。

    桃续一顿,两面之缘,她如何这么肯定他的身份?

    挑眉,目光一寸寸在鱼盏面上扫视,饶有兴味,“这有何难?”

    ——

    鱼盏没料到桃续还真颇有些手眼通天,通过衡剑宗试炼,藏拙当上了个外门弟子,还美其名曰:与鱼盏共进退。

    时下流行一种玉牌称灵信,通过灵力可数隔千里传递音信,原身穷得叮当响自然买不起也用不到,倒是杜文芸大手一挥给她买了一个。

    桃续回去后,不知什么意思,时不时就用灵信给鱼盏发来消息,还聊的都是些有的没的。

    鱼盏看了一两次也懒得敷衍了,任由桃续自娱自乐。

    桌上被随手放下的玉牌不知第几次荧光闪烁,表示来信待阅。

    正大快朵颐的鱼盏,从碗里抬头对上杜文芸复杂的眼神。

    那眼神就好像在质问,趁我外出修炼十余日不在,你就背着我勾搭上了外面的野鸳鸯!?

    眼神里的哀怨愤恨快要化成实质,化作一滩水淹了鱼盏。

    咽下嘴里杜文芸带回的烤鸭,如坐针毡的鱼盏:。。。可恶的桃续。

    杜文芸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抄起玉牌,“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看看是你的哪个情郎发的什么!”

    “咳咳,”,很慌但是选择先擦擦嘴角的鱼盏放下了碗筷,正襟危坐“什么情郎,你别乱想你别乱说,子虚乌有。”

    看她气定神闲,杜文芸将信将疑,直接开启玉牌——

    最顶上的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径直清晰浮现在二人面前。

    “……”

    完球,鱼盏眼皮狂跳,双手俱狠狠一抖。

    杜文芸已经气炸了,“鱼!盏!好你个——”

    鱼盏反应迅速!起身就是一个快准狠捂住她嘴,“我不是我没有!”

    好死不死,又一行新字浮现——“春花暖阳,何不与我同游?”

    鱼盏大惊失色,“!!”我去你的桃续!

    气得黛眉倒竖的杜文芸,面抹霞红,狠狠磨牙,死死瞪着鱼盏……

    另一厢,半躺在桃树枝干上的桃续,摆弄着玉牌,看着发出的音信内容,忍不住笑了又笑。

    他手指缠绕发带一圈又一圈,缠到末端松开,复又缠绕,如此反复,过了许久都不见回音,不禁百无聊赖。

    因为百年限期不得不从人间而返,离了热闹非凡的人间,他在此处已独自一人三年,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才找到乐子,怎么可以轻易松手呢?

    琢磨一阵,四月初,桃花已逐渐败谢。

    抬手召风,风动似活,卷了一枝桃华最盛灼目,直穿山岗而去。

    “桃枝予你,春色共赏。”弯眸发送了最后一句,桃续便不再顾其他,背倚树干,沉沉睡去。

    待到醒来时,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看一眼玉牌,仍然没有音迹,空等了一日的桃续叹了一口气,音信也发了,桃枝也送了,鱼盏无一字词。

    难道他很没劲?

    桃续有没有劲鱼盏不知道,但才被鱼盏哄好的杜文芸却来劲了。

    “好大的本领!竟然还给你送来桃枝!你还敢说那人不是对你有情!?”

    杜文芸掂着手中桃枝,眸里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道。

    鱼盏看也不看那桃枝,一边在背后给她捏肩捶背,一边柔声细气:“哪有呀!这不过是那人的风流伎俩罢了。我管他有不有情呢——”

    她垂下头去,亲昵地蹭蹭,“我呀,只与阿芸有情。阿芸是这世上最容貌姣好、有情有义的女子,我瞎了眼才看上别人,不是?”

    杜文芸冷冷一哼,“你之前可不就是眼瞎,要死要活非墨逢不可?”

    “我已醒悟了。墨逢呀,就算再好也比不上阿芸一根头发。阿芸对我这般好,我怎么敢骗阿芸?”

    见鱼盏这般讨巧卖乖,杜文芸这才稍稍平息腾起的火气,又是一声哼,但明显态度软化。

    她抛开桃枝,桃枝落地,纹丝未伤。从灵囊拿出一支发簪,转身斜插鱼盏发髻。

    白玉簪身,柔润剔透,雕花点缀,流苏摇曳,娇巧可人。

    她扬眉赞叹道:“我在人间特地为你买下,这簪子果然配你。”

    鱼盏笑眯眯搂住她,“我的好阿芸,你当与我最相配。”

    杜文芸听了噗嗤一笑,伸手拍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浑话也说得出来了。”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她一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陋室为所沐光。

    鱼盏扯浑也不打草稿,眉飞色舞,“阿芸天人之姿,我若是男子,非阿芸不娶。”

    杜文芸捧腹,乐不可支,“一边去,我天人之姿,此生就是天神下凡之人我也瞧不上。”

    “那不正好?阿芸与我一生相伴,白首不相离。”鱼盏喜上眉梢,一脸捡了大便宜的美滋滋,轻柔为她拭去眼角笑出的泪珠。

    二人嬉笑打闹,直至深夜,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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