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岭是被沉香逮过来的。
众人围成一个圆坐在甲板上，沉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剩下就只有杨戬身边有空位。
他看见思岭，朝她轻点头，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淡淡的苦闷自心间滋生出，思岭讨厌这种反复无常的感觉，但又找不到它的源头。她在他身旁坐下，他不出声，她也没有开口。
感官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很灵敏，他在身边，他的呼吸声，他牙齿磕在杯口，他轻轻咂嘴，他往酒杯里倒酒的清浅水声。
又听到老康谈天侃地，说他们以前种种。
思岭眼前时而缤纷杂乱，时而空无一物。
直到杨戬伸手截住她手中的酒碗：“不能喝酒还这么逞能？”
思岭双眼迷蒙地看着他，两人都松了手，酒碗啪一声掉在地上，酒液缓缓淌出。
她慢慢朝他靠近，他愣在原处，许是也同样微醺，竟一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距离只有短短一线，思岭停下来，抿着唇轻轻地笑了。
“你……嘶！”
思岭抬头重重撞向杨戬的下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醉了吗？”杨戬捂住被撞疼的地方，“劲儿还挺大，”他低头看思岭，一掌按住她的额头，“你不疼吗？”
“杨戬！我是你老板！”思岭朝他喊，就差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了，“你必须听我的！”
杨戬拨了拨思岭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不是说过吗，任凭差遣，随叫随到。”
思岭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熬的药你必须喝！”
“好。”
“不许有赖账的想法！”
“我保证。”
“身上哪里不舒服有问题要及时说出来！”
“行吧。”
“不许总是拿我寻开心！”
“嗯，还有呢？”
“嗯……想跟你一起出去玩~”思岭抓住他的手，撒娇地摇了摇。
“好啊，想去哪儿？”杨戬想要握紧她的手，她却灵巧地缩回手背在身后。
围观中的小葫芦仙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有回避一下的意思，他朝旁边的沉香说：“我说……咱要不走吧？一直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走你自己走呗，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沉香拍拍屁股站起身，朝思岭走来。
“喂，问你个事。”沉香过来半蹲在她身后，“你喜欢大杨戬还是小杨戬？”
思岭脑子中仅剩下最后一丝清明：“他俩不都是一个人吗？”
沉香点点头，露出计谋得逞的笑：“那你的意思是都喜欢咯？”
“对呀，”思岭丝毫没有掉进一个陷阱的觉悟。她捧着脸，面色通红，笑得露出白牙：“我都喜欢呀，”声音越来越低，又若有若无一句，“他那么好。”
众人将视线汇聚在另一个中心人物身上。
杨戬垂目看着酒杯，分辨不出喜怒，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他放下酒：“你们，还真是无聊啊。”
他撑住摇摇欲倒的思岭，将她的胳膊提起来：“走了，该回去睡觉了。”
思岭醉得东歪西倒，顺势朝他伸出双手：“我不想走路。”
杨戬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屈指在她头上一敲：“想什么呢。那要不然你变回原型，这样我带着你也能省点力。”
思岭依言嘭地一下变了回去。
杨戬将她捡起来：“唉，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啊。”他站起身，背对众人挥了挥手：“晚安，各位。”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葫芦小仙一脸茫然：“二爷到底是个嘛意思？这是成了还是妹成。”
老康乐呵呵地呷了一口酒：“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这哪里明显了？”
老康觉得简直孺子不可教也：“你看不出来二爷很高兴吗？算了我跟你说不通，你等着看就是了。”
第二日早上思岭醒来，头痛欲裂。倒不是宿醉的感觉，就是单纯的觉得头顶一处胀胀的疼，她伸手一摸，竟然肿了一大块。
出门，正好看见扛着混元气的老康。
“老康老康，”思岭指着头顶，“你知道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老康见是她，停下来，煞有其事地说：“你不记得了吗？你昨天把咱们二爷揍了。”
思岭：？
她看老康要不是双手都不得空已经想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了：“那下巴边上青了老大一块，要说行还是你行！想咱们二爷当年封神大战千百万军马无一人能近他身，没想到这回倒是马失前蹄，还挂彩了！”
思岭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没手，怎么还能让我伤了他？”
“有啥不可能的？”老康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地又描述了一遍，“你和二爷昨天都醉了，他又舍不得朝你动手，可不就只能等着挨打了嘛。”
远处杨戬伸着懒腰走来：“早啊。”他看着思岭问，“酒醒了？”下巴边果然有一块淤青。“你说身体有不舒服要告诉你，我现在这儿可疼了，”他指了指下颌，又抻了抻手臂，“这儿也不舒服……诶，别走啊。”
哮天抱着大骨头跳过来：“二郎，有什么好事情吗？思岭刚刚怎么笑得那么开心，但是我俩一照面她又不笑了，真奇怪。”
“傻哮天，”老康大手揉揉哮天的脑袋，“吃喜糖算不算好事？”
哮天双脚朝天欢呼：“有糖吃！好啊！”
——
这天思岭正在帮老姚整理船上的账本，老康过来时看到思岭，顺便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一直捣鼓那药吗？怎么不继续了？”
被人辜负的不悦感重新涌了上来，思岭埋头于手里的工作：“他又不喝，我不想弄了。”
老康替人抱不平：“二爷怕苦不爱喝药，这不能怪他。而且就你那药的味道，那确实连我都不能接受。”
思岭觉得委屈：“可是那些药料煮出来就是那个味道啊，我有什么办法！”
老康表示这算什么困难：“那喝药治病不能断了啊，这样好了，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车到山前总该有路的嘛。”
——
思岭找到杨戬，在他“又来？”的眼神中，将药碗递给他：“是老康让送来的，你爱喝不喝，不要当着我的面倒了就行。”
杨戬接过药碗，凑到唇边尝了一口。
见他终于肯喝，思岭有些高兴地问：“味道怎么样？”
他十分诚恳地给予了评价：“挺一般。”
思岭刚刚翘起的嘴角瞬间垮下：“明明大家都说还可以的，就你觉得一般！你真难伺候！”
杨戬晃了晃药碗，问：“这又是什么药，活血化瘀？排毒驻颜？”
“不管是干什么的药，总归为了能让你喝得下去，这已经是我调得最好喝的了。”
“是吗？那我一定喝完。毕竟答应了你，得言必行有始有终。”
思岭回想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约定，但是看到他真的乖乖喝下去了，那些疑虑都抛到了脑后。自己的苦心得到了回报，思岭颇感欣慰：“就是嘛，要好好听医姑的话。”
“咳——”他刚刚喝完最后一点，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咳咳咳你？”
思岭被他脸上明晃晃的“庸医”两个字伤害了，站起身就要走。
杨戬叫住她：“思岭，我教你吹口琴，你学吗？”
思岭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突然拐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学口琴。
“我觉得你乐律天赋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比我吹得更好听。”
那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她一点儿都不想学：“咱俩都吹口琴有什么意思？你吹我弹琴那才叫天作之合，赏心悦目呢。”
“说的也是，”他眼睫下压，忽地笑了，“确实是天作之合。”
众人围成一个圆坐在甲板上，沉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剩下就只有杨戬身边有空位。
他看见思岭，朝她轻点头，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淡淡的苦闷自心间滋生出，思岭讨厌这种反复无常的感觉，但又找不到它的源头。她在他身旁坐下，他不出声，她也没有开口。
感官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很灵敏，他在身边，他的呼吸声，他牙齿磕在杯口，他轻轻咂嘴，他往酒杯里倒酒的清浅水声。
又听到老康谈天侃地，说他们以前种种。
思岭眼前时而缤纷杂乱，时而空无一物。
直到杨戬伸手截住她手中的酒碗：“不能喝酒还这么逞能？”
思岭双眼迷蒙地看着他，两人都松了手，酒碗啪一声掉在地上，酒液缓缓淌出。
她慢慢朝他靠近，他愣在原处，许是也同样微醺，竟一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距离只有短短一线，思岭停下来，抿着唇轻轻地笑了。
“你……嘶！”
思岭抬头重重撞向杨戬的下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醉了吗？”杨戬捂住被撞疼的地方，“劲儿还挺大，”他低头看思岭，一掌按住她的额头，“你不疼吗？”
“杨戬！我是你老板！”思岭朝他喊，就差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了，“你必须听我的！”
杨戬拨了拨思岭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不是说过吗，任凭差遣，随叫随到。”
思岭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我熬的药你必须喝！”
“好。”
“不许有赖账的想法！”
“我保证。”
“身上哪里不舒服有问题要及时说出来！”
“行吧。”
“不许总是拿我寻开心！”
“嗯，还有呢？”
“嗯……想跟你一起出去玩~”思岭抓住他的手，撒娇地摇了摇。
“好啊，想去哪儿？”杨戬想要握紧她的手，她却灵巧地缩回手背在身后。
围观中的小葫芦仙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有回避一下的意思，他朝旁边的沉香说：“我说……咱要不走吧？一直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走你自己走呗，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沉香拍拍屁股站起身，朝思岭走来。
“喂，问你个事。”沉香过来半蹲在她身后，“你喜欢大杨戬还是小杨戬？”
思岭脑子中仅剩下最后一丝清明：“他俩不都是一个人吗？”
沉香点点头，露出计谋得逞的笑：“那你的意思是都喜欢咯？”
“对呀，”思岭丝毫没有掉进一个陷阱的觉悟。她捧着脸，面色通红，笑得露出白牙：“我都喜欢呀，”声音越来越低，又若有若无一句，“他那么好。”
众人将视线汇聚在另一个中心人物身上。
杨戬垂目看着酒杯，分辨不出喜怒，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他放下酒：“你们，还真是无聊啊。”
他撑住摇摇欲倒的思岭，将她的胳膊提起来：“走了，该回去睡觉了。”
思岭醉得东歪西倒，顺势朝他伸出双手：“我不想走路。”
杨戬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屈指在她头上一敲：“想什么呢。那要不然你变回原型，这样我带着你也能省点力。”
思岭依言嘭地一下变了回去。
杨戬将她捡起来：“唉，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啊。”他站起身，背对众人挥了挥手：“晚安，各位。”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葫芦小仙一脸茫然：“二爷到底是个嘛意思？这是成了还是妹成。”
老康乐呵呵地呷了一口酒：“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这哪里明显了？”
老康觉得简直孺子不可教也：“你看不出来二爷很高兴吗？算了我跟你说不通，你等着看就是了。”
第二日早上思岭醒来，头痛欲裂。倒不是宿醉的感觉，就是单纯的觉得头顶一处胀胀的疼，她伸手一摸，竟然肿了一大块。
出门，正好看见扛着混元气的老康。
“老康老康，”思岭指着头顶，“你知道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老康见是她，停下来，煞有其事地说：“你不记得了吗？你昨天把咱们二爷揍了。”
思岭：？
她看老康要不是双手都不得空已经想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了：“那下巴边上青了老大一块，要说行还是你行！想咱们二爷当年封神大战千百万军马无一人能近他身，没想到这回倒是马失前蹄，还挂彩了！”
思岭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没手，怎么还能让我伤了他？”
“有啥不可能的？”老康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地又描述了一遍，“你和二爷昨天都醉了，他又舍不得朝你动手，可不就只能等着挨打了嘛。”
远处杨戬伸着懒腰走来：“早啊。”他看着思岭问，“酒醒了？”下巴边果然有一块淤青。“你说身体有不舒服要告诉你，我现在这儿可疼了，”他指了指下颌，又抻了抻手臂，“这儿也不舒服……诶，别走啊。”
哮天抱着大骨头跳过来：“二郎，有什么好事情吗？思岭刚刚怎么笑得那么开心，但是我俩一照面她又不笑了，真奇怪。”
“傻哮天，”老康大手揉揉哮天的脑袋，“吃喜糖算不算好事？”
哮天双脚朝天欢呼：“有糖吃！好啊！”
——
这天思岭正在帮老姚整理船上的账本，老康过来时看到思岭，顺便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一直捣鼓那药吗？怎么不继续了？”
被人辜负的不悦感重新涌了上来，思岭埋头于手里的工作：“他又不喝，我不想弄了。”
老康替人抱不平：“二爷怕苦不爱喝药，这不能怪他。而且就你那药的味道，那确实连我都不能接受。”
思岭觉得委屈：“可是那些药料煮出来就是那个味道啊，我有什么办法！”
老康表示这算什么困难：“那喝药治病不能断了啊，这样好了，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车到山前总该有路的嘛。”
——
思岭找到杨戬，在他“又来？”的眼神中，将药碗递给他：“是老康让送来的，你爱喝不喝，不要当着我的面倒了就行。”
杨戬接过药碗，凑到唇边尝了一口。
见他终于肯喝，思岭有些高兴地问：“味道怎么样？”
他十分诚恳地给予了评价：“挺一般。”
思岭刚刚翘起的嘴角瞬间垮下：“明明大家都说还可以的，就你觉得一般！你真难伺候！”
杨戬晃了晃药碗，问：“这又是什么药，活血化瘀？排毒驻颜？”
“不管是干什么的药，总归为了能让你喝得下去，这已经是我调得最好喝的了。”
“是吗？那我一定喝完。毕竟答应了你，得言必行有始有终。”
思岭回想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约定，但是看到他真的乖乖喝下去了，那些疑虑都抛到了脑后。自己的苦心得到了回报，思岭颇感欣慰：“就是嘛，要好好听医姑的话。”
“咳——”他刚刚喝完最后一点，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咳咳咳你？”
思岭被他脸上明晃晃的“庸医”两个字伤害了，站起身就要走。
杨戬叫住她：“思岭，我教你吹口琴，你学吗？”
思岭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突然拐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学口琴。
“我觉得你乐律天赋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比我吹得更好听。”
那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她一点儿都不想学：“咱俩都吹口琴有什么意思？你吹我弹琴那才叫天作之合，赏心悦目呢。”
“说的也是，”他眼睫下压，忽地笑了，“确实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