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只有诵经念佛传来的大雄宝殿内莫名传出对话声,声音回荡,仿佛鼓声敲响的涟漪,久久不断,内容惊见骇闻。

    主持空寂抚了抚灰白的胡须道:“阿弥陀佛,此音无常恐有灾殃。”

    听完主持大师的话,一身红衣似枫的赵北岌瞬间起身:“本王去看看。”说完大步离开。

    凶神恶煞的小郡王一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心道若是让小郡王查出什么,只怕非死即伤。

    赵北岌一走,东伯侯这边的吴氏立即给了心腹一个眼神,心腹快递离去,随后她带着人往大雄宝殿后院赶去。

    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门大族亦纷纷起身,其中以王知妤最为积极:“母亲快走,我们也看热闹去。”

    孙氏看着女儿一脸兴奋的表情,轻轻把人拉住:“别冲动,万一是个误会怎么办。”

    “管它是不是误会,只要能看贺兰瑶丢人,刀山火海的热闹我也要看一眼。”

    “你…”孙氏面对女儿这个性格,只能一脸无奈。

    众人浩浩荡荡地绕过围墙来到大雄宝殿后院,却发现后院的门已经被小郡王叫人给拦住。

    吴氏见此上前道:“郡王殿下这是何意?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赵北岌低沉的声音从院内传来:“东伯侯夫人,本王劝你进来前做好准备,令郎的情况不太好。”

    一听儿子有危险,吴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直接冲了过去:“我儿怎么了…”

    院内,赵北岌拦着心急如焚的吴氏:“夫人,现在不仅令郎的情况不容乐观,令千金更是…”只是他话没说完,吴氏便直接冲了进去。

    吴氏进去后,匆匆赶来的户部侍郎夫人林氏也冲了进来,随后发出震天的哀嚎:“秉儿…”

    院内躺着浑身是血的三人,其中程秉昏迷不醒,脑袋有一道被重物砸伤的狰狞伤口,鲜血淋漓不断。

    同样倒地的贺兰兄妹,贺兰瑶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发出求救声,□□流出的血迹染红了衣裙,并且不断地往贺兰靖身边爬去。

    最惨的当属贺兰靖,他上半身的衣物不知丢到哪去,背上全是欢好过后留下的抓痕,而下半身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褥裤,两腿间同样有刺眼的血迹流出,从他痛苦的表情来看,似乎是命根子出了问题。

    院内血腥味蔓延,院子外无数好奇的人等着看热闹,但都被赵北岌派人拦了下来。

    墙角边上,被吓得瑟瑟发抖浑身脏兮兮,仿佛一只可怜小奶猫的姜南溪捂着脑袋不停地说着:“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北岌走过去,看着人膝盖指尖都是泥屑,便将人轻轻扶起道:“别怕,本王在此。”

    惊吓过度,姜南溪抱着赵北岌的大腿不撒手,惶恐不安地喊着:“郡王救我!”

    她这声惊呼引来吴氏跟林氏的注意,离她最近的林氏冲了过来并狠狠将她拽起问:“你这丫鬟看见了什么,告诉我...”

    崩溃大哭,姜南溪抱紧赵北岌不放喃喃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她神情恍惚,明显惊吓过度。

    林氏将她不断摇晃,声嘶力竭喊着:“告诉我,是不是贺兰兄妹伤的我儿...”

    这会吴氏也走来,只是她比较冷静,没有林氏这般冲动,但语气不善:“丫头你告诉本夫人,是不是程秉对瑶儿欲行不轨后被靖儿发现,随后三人起了争执,程秉恼羞成怒伤了我儿,瑶儿护兄心切,这才伤了程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程秉的罪过,我的儿女是无辜的。你仔细想想事情是不是这样,若有半句谎言,本夫人能让你进到诏狱生不如死。”

    林氏听出吴氏在威胁姜南溪,怒极之下将人推开:“什么叫做我儿欲行不轨,分明是贺兰兄妹苟且偷奸被我儿发现,他们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你们贺兰家算盘打得真好啊,把女儿吹得跟天仙似的让两家结亲,实则女儿残花败柳早被她哥玩烂了。你们贺兰家不愧是家传渊博,连扒灰这事也传承得极好。我告诉你吴缥缈,此事我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告到御前让陛下做主!”说完又紧紧拉住姜南溪,是生怕她被吴氏抢走。

    见两位高门大族的夫人撕破脸皮,赵北岌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轻摇,并把姜南溪拉到自己身后道:“二位夫人还是先救人要紧,晚了人可就没了。”

    回过神的两人立即将心腹叫来,一阵兵荒马乱后,两家都想把姜南溪这个目击证人给带走,但都被赵北岌以眼神呵退:“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要惊动大理寺跟刑部,本王已经叫人去请王霁大人,这个丫头本王会亲自保护,也请两位夫人放心,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王霁一到,此事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可任凭吴氏跟林氏再怎么想把人带走,也不敢当面忤逆燕小郡王,只能带着满腔的怨恨离开。

    大雄宝殿后院安静了下来,但东伯侯跟户部侍郎家的事情已经在报恩寺内彻底传来,一时间流言纷飞,众人看好戏不断。

    待人走完,赵北岌看着人道:“都走了别装了。”

    姜南溪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道:“殿下我刚才演得像不像。”

    收起折扇,赵北岌道:“像到我差点以为你被欺负了。”

    “那不能,我都算计好了。”

    见人一身的擦伤,赵北岌问:“那声音是怎么做到的?”

    指着大雄宝殿的红墙,姜南溪道:“从我进入报恩寺开始,我就发现大雄宝殿的诵经声能传得很远,远到王家暂住的院落都能听到清晰的诵经声。我就想宝殿的墙面定是有特殊的装置能将声音扩大,然后我在不同的方位试了几次,发现宝殿后的这间小院发出的动静,能正好将声音通过宝殿扩大传出。随后我摒弃了原本的计划,利用宝殿能扩音的特点,故意把昨晚发现的贺兰靖兄妹之间的奸情让程秉撞破,并以声音的方式传播出去,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计划居然是临时的,赵北岌问:“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都是先给贺兰靖下药,掐好程秉到宝殿的时间,然后在路上假意勾引贺兰靖,又利用程秉怜香惜玉之心,让两人起冲突,我再趁机重伤贺兰靖嫁祸给程秉。”

    听完计划,赵北岌语气冰冷:“你打算自己当诱饵!”

    一脸无辜,姜南溪道:“对,只有这样才万无一失。”

    “若是那程秉没有按时出现,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从计划在脑中成型的那一刻,姜南溪就没打算全身而退:“若想计划顺利,必定要有牺牲。”

    听到这,赵北岌双目瞬间赤红,身散发出一股暴虐之气:“本王再怎么窝囊,也不会让一个女子牺牲自己的清白去换东伯侯跟户部的反目,姜南溪本王警告你,若再有下次,本王就将你锁在身边,哪都不给去。”

    看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小郡王,姜南溪被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半分,语气示弱道:“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但下次还敢。

    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动,赵北岌神色恢复正常:“以后有什么计划,必须本王同意后才能做。”说完气到甩袖大步离开。

    看着人生气的背影,姜南溪快速小跑上前问:“殿下您生气了。”

    “没有。”

    这语气明显就是气上头,但姜南溪又想不明白人为什么生气,便小声道:“殿下说什么计划都要告诉您,有件事奴婢是要跟您说下。”

    脚步放缓,心情已经平复许多的赵北岌问:“什么事。”

    “我在百晓阁以您为原型写了话本子,让说书先生每日宣讲。”

    “什么话本子。”

    “暴戾王爷与风流俏寡妇不得不说二三事。”

    “你!!!”

    “郡王您先别生气,那话本子现在上座率很高,每天能有几十两进账呢。”

    赵北岌指着人咬牙切齿道:“你真是掉钱窟窿里,没救了。”说完纵身离开,连个衣角都没给姜南溪留下。

    姜南溪不知道人为什么生气,只能跟着顾亭和宋至来到小郡王的落脚处。

    ———

    黄昏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姜南溪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形成一道帘幕遮住院墙外的景色,甚是无聊地撑着下巴欣赏起被雨滴打得摇摇晃晃的野草。

    被困在小郡王院里一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她能隐约听见有人吵架对骂的声音,正无聊到要望天时,王知妤在贴身丫鬟的伺候下,走进了院子。

    王知妤看着人完好无损地坐在院子里,伞都顾不上连跑带跳冲上前问:“姐姐你没事吧。”

    看到出现的人,姜南溪同样惊讶:“小姐你怎么来了。”

    一想到外头的热闹,王知妤激动道:“姐姐,告诉你件大事,那贺兰靖废了,贺兰瑶小产,程秉脑袋开花半瘫了。”

    废了是什么意思?

    她临时的计划就是引诱程秉撞破贺兰靖兄妹的苟合,以此让东伯侯跟程家反目决裂,谁知道那程秉不是软骨头,三人当场打了起来。

    贺兰兄妹中了药,那药性又十分猛烈,因此两人□□才会鲜血淋漓,这怎么会废了?

    “贺兰靖什么废了?”

    王知妤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脸不害臊道:“还能是什么,命根子呗。那贺兰靖是东伯侯独子被孔太夫人溺爱长大,出了这事老太太直接昏死了过去,东伯侯提着刀就往程大人家杀去了,现在这事整个京畿都知道了。”

    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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