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饱读诗书的学生口中说出女德两个字,姜南溪觉得有些好笑。

    她以为读书能明理,能让这些学生更懂是非,更尊敬女子,现在看来这群学生圣贤书没读进去,裹小脚的布已经裹紧小脑,需要她出手治一治。

    “诸位都是到京畿参加秋闱的学子,难道不清楚京畿严禁斗殴,但凡被巡卫营发现,即刻逐出京城,你们想为了一时痛快而放弃前程吗?”

    学生们见姜南溪敢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其中一人出列道:“我们都是有身份的学生,谁敢把我们赶出。”

    淡淡笑之,姜南溪反问:“天下不止你们三州五城的学子,还有七郡十三州、边境九部的学生数十万人,难道要朝廷为了你们区区三州五城的一万学子而更改国律,数祖忘典,你们有这么大的脸面吗?”

    五城出世家,因此极为傲气,被姜南溪回呛后,更多学生冲上前要跟她对峙:“你这女子蛮不讲理,好生霸道,管事的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让人把她轰出去。”

    学生们话才说完,管事便恭恭敬敬地看着姜南溪道:“这位便是我们的姜大掌柜。”

    一听姜南溪就是掌柜,学生们顿时呆若木鸡,但又不服气想找回场子,姜南溪却不给他们机会开口:“我一个开店做生意的商户不怕惹事,但诸位都是参加秋闱的学生,若是因为打架斗殴进了京兆府衙门,从而耽误考试毁了前程,孰轻孰重,诸位难道不知道吗?”

    说完看向身后的管事,吩咐上几蝶好菜好酒招呼这些学生,又继续道,“三州五城因护卫京畿而生,是一家人,如今却生出间隙实在令人寒心。五城学子看不起三州学子,可若无三州作为重镇抵御北方的外敌,五城如何繁华安稳。同样,三州若无五城供应的粮食物资,同样无法做到挥戈向敌。三州五城本该和睦相处,不应自相残杀,今日我便免了诸位的酒钱,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吃酒玩乐,别再起争执。”

    姜南溪本想以利劝和,希望这些学生好好考试别冲动,奈何仍有一些愣头青油盐不进,狂妄不已:“你一个商户女,如何配议论三州五城要事,你这样的人只需懂得相夫教子便好,愚昧些才能嫁人过好日子。”

    听到这,姜南溪心道这些愤青们没救了,说着:“近在京畿亦有装狼的狗,远在深山却有知礼义廉耻的村夫,狗都能狂吠,知礼懂礼的人为什么不能议论要事。”

    被骂是狗,学生们纷纷坐不住,在这纷乱中,赵北岌声音响起。

    “本王倒想看看谁敢无视禁令在京畿打架斗殴。”戴着面具身形高大的赵北岌,和身着玄鸮军标志的护卫一出现,瞬间把所有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众人行礼下跪。

    而他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闹事的学生,“起身吧,再敢闹事者,直接送去诏狱。”

    诏狱那是什么地方,有去无回,不死也残废。

    因赵北岌的出现,学生们顿时鸦雀无声,姜南溪无视这些眼高手低的学生,将赵北岌迎入包厢,随后看向稳坐钓鱼台的龙傲天,浅笑道:“早就听闻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龙傲天见到姜南溪的第一眼便直觉这人是同类,因此开口道:“不知姜掌柜可听过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姜南溪面不改色道:“我听不懂龙傲天先生在说什么。”说完忍不住想,现在穿越者不用奇变偶不变这个暗号了吗?

    实在不行出几道微积分、代数题来考一考这些古代学子,更能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未见姜南溪异常,龙傲天神情迟疑了片刻,又很快恢复如初,说道:“我见姜掌柜有天凤之姿,不由得亲近几分。”

    听到这油腻的话,姜南溪只觉得作呕,仍假意迎合:“龙先生谬赞,我亦觉得先生骨骼清奇。”说完又看到龙傲天神色出现疑惑,似乎在跟什么人交流,以她看过的网文经验,这应当就是在跟系统交流。

    而龙傲天面对赵北岌强大的气场,原本跟跟学生们谈笑风生的松弛感立即变得有些谨慎,他看向赵北岌,神色十分恭敬:“草民远在淮南亦听闻郡王殿下威名,今日一见殿下果然龙章凤姿,气度不凡。”

    赵北岌却不搭话,而是看向那群战战兢兢的学生问:“你们都是来京参加秋闱的学生?”

    三州学子不似五城学子那般畏惧小郡王,因此大方回应:“回殿下,正是。”

    “那青州钟离铮的文章本王也看过,他写得一手好字,文章内容也不浮夸很务实,魁首之名亦是经过内阁和国子监,以及两位尚书的认可,乃实至名归。有些人却三番两次以此怀疑引起争斗,难不成你们觉得,国子监的老师和吏部、礼部尚书,以及内阁次辅蒋大人也帮着舞弊吗?”

    赵北岌一怒,学生们吓得不敢抬头道:“学生不敢。”

    “今日之事本王不予你们计较,再有下次,本王绝不轻饶,全都散了回去温习。”

    小郡王发话,所有学生便焉着脑袋离开,而没了学生陪衬,垂手在侧的龙傲天便有些站不住,也想趁此机会也离开,说道:“殿下,草民也退了。”

    赵北岌把人拦下道:“本王久闻先生大名,先生请坐。”

    无法离开,龙傲天换上一副笑颜坐下道:“能被战无不胜的小郡王记下,也是草民的荣幸。”

    “本王听说你把淮南商场搅得天翻地覆,又画的一手好丹青,荣亲王亦将你奉为座上宾,先生好本事啊!”

    说到淮南,龙傲天立即打起精神:“草民不过一介商流,上不得什么台面,是荣亲王抬爱草民才有此成就。要说草民最钦佩的,还是殿下您这般的大英雄,在西北直捣月乘王庭,夺回大半河西走廊,又有姜掌柜这样的钱袋子默默支持,殿下可谓前途无量。”

    这龙傲天能一语指出自己与赵北岌的关系,姜南溪便知道,这人入京绝对不简单。

    赵北岌没有被龙傲天的恭维失去理智,而是问:“先生似乎很关心本王?”

    “全天下的人都关心郡王。”

    “那先生是自己关心,还是先生跟随入京的人关心。”

    以笑掩饰紧张,龙傲天道:“当然是草民自己关心殿下,草民恨不得追随殿下到西北杀敌立功,殿下在草民心中堪比神祗,是草民心中的一人。”

    想到什么,赵北岌笑了笑道:“先生经商有道,在京畿也有不少房产,听闻京郊云碧山下有一处风景秀丽的跑马场也在先生名下,不如先生将那跑马场送给本王,当做玄鸮军的训练场,以成全先生对本王的关心和追慕如何?”

    姜南溪听到赵北岌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不由得默默竖起大拇指,心道开口就问人要地,还是京郊的跑马场,真送了,这龙傲天跟荣亲王恐怕都要吐血。

    听到小郡王向自己索要跑马场,龙傲天尴尬一笑:“殿下喜欢,草民自然想送,只是...”

    “本王就问你能不能送。”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草民。”

    “这就为难了?本王还以为先生财大气粗钱多到花不完,毕竟先生刚入京,便一口气租下朱雀街所有的客栈,免费让这次参加秋闱的学子们住,而本王问先生要一个区区跑马场,先生却不肯给,原是本王不配让先生花钱,那还谈什么追随。”

    客栈竟是这龙傲天提前租下的,难怪三州学子跟五城学子会因此吵起来,这当中可以操作的事情太多了。

    这龙傲天不仅有极高的仿制天赋,还懂得如何赚钱,会成为荣亲王的幕僚跟随世子进京也不足为奇了。

    龙傲天见自己踢到铁板,只能伏低做小:“殿下实在令草民惶恐,只是那区区跑马场算什么,草民定会给殿下建造一个全新的训练场,任由玄鸮军驰骋。”

    赵北岌也来了兴趣:“哦,可当真?”

    “只是建一个训练场十分繁琐,还请殿下给草民一些时间。”

    摊开双手,赵北岌痞气十足地靠在椅子上道:“本王闲赋在京无聊得很,什么不多,就时间最多,竟然先生有意追随本王,不如先投入一些资金,让本王看到诚意。”

    龙傲天彻底懵了,面露迟疑问:“投入资金?”

    “对,玄鸮军是重骑,养战马和骑兵身上的铠甲每月都需要保养,这需要一大笔银子,不如先生拿出十万两为本王解决这个烦恼。”

    听到这,姜南溪趁机搭腔:“殿下,是十万两银子可不少,不如换成银票这样支兑起来更方便。”

    这会龙傲天真要吐血了,他本想利用租下的客栈,挑起三州五城学子的矛盾从而影响秋闱,好让荣亲王趁机搅弄科举,谁知竟遇到赵北岌跟姜南溪这两个硬茬。

    龙傲天深知他今日不脱层皮,恐怕不好善了。这小郡王能查出他在云碧山有跑马场,知道他提前租下客栈的事情,就表面自己离开淮南踏入京畿地界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盯上。

    被一头猛虎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龙傲天道:“殿下,草民此次入京身上没带什么银票,还请殿下不要为难草民。”

    “先生有多少,本王就先收多少,本王不介意。”

    想到怀里的那些银票,龙傲天便有些不安,显然小郡王已经怀疑银票造假案跟他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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