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顿时巢元哑口无言,他的理由再多,也敌不过一个铁的事实,那就是范正的酒精的确能够防治伤口感染。

    “能够治好病就是神医,治不好病就是庸医,再邪的方子只要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方,运气巡方道理一大套,坐视伤口感染贻害千年,有何资格评判我的方子!”范正再次紧逼道。

    “说得好!”杨介心中暗道,他也极为反对利用运气巡方用药,然而面对如日中天的运气学说,他却没有胆量提出质疑。

    巢元闻言立即虎目一瞪,怒斥道:“范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胆敢质疑运气巡方。”运气巡方乃是医家医道正统理念,范正此举不下于后世当众质疑教科书一般。

    范正冷笑道:“运气巡方或许有一定的医理,然而却不能乱用,生病和天气直接挂钩的恐怕只有风寒吧!更别说是外伤,莫非是夏天伤口愈合的快些,冬天愈合的慢一些?”

    巢元顿时怒不可歇,正要怒斥,范正不给他计划,直接喝道:“还是说,运气学说乃是巢家的《诸病源候论》理论依据,太医令才会拼命维护,但凡不符,皆为乙等?”

    《诸病源候论》乃是巢元先祖所著,更是被列入太医局的教材之中。

    “诸病源候论曾言疫病为“人感乖戾之气而生。”

    “杂毒因暖而生。”

    …………………………

    《诸病源候论》乃是太医局的教材,在场的太医生很快发现这本医书完全遵循运气巡方理念。

    “如果这些理念是错误的呢?”范正语出惊人道。

    “诸病源候论的理念错误?”一众太医生一片哗然,那可是太医局的教材,如果教材就有错误,那岂不是他们学的医术就是有误的。

    “大胆范正,你乱开邪方不说,竟然还敢质疑医书医道,别以为你乃是范仲淹之后,就能如此肆意妄为!”

    巢元颤颤巍巍的指着范正,《诸病源候论》是他先祖所创,更是他巢元在医家地位的根基,范正此举是要动他的根基,还要刨他家的祖坟,他自然怒不可歇。

    范正冷笑道:“今日范某就来和太医令来论一论诸病源,《诸病源候论》中疫病是人感乖戾之气而发,杂毒因暖而生,而范某则是认为,疫病是活的,但自始至一直存在我们四周。”

    “活的!”杨介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

    太医局其他人也纷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范正,他没有想到范正的观点竟然如此大胆。

    “因为疫病会传染!如果将疫病比喻成为跳蚤,跳蚤靠寄生而活,如果和宿主接触,定然会被其传染寄生,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正和疫病传播极其相似,而疫病则是寄生在人体之内,通过人体接触或者飞沫传播。”范正朗声道。

    顿时一众太医呆在那里,尤其范正用跳蚤寄生原理来解释诸病传染原理更是形象生动,让一众太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至于杂毒因暖而生更是荒谬,冬季万物沉寂,生长缓慢甚至凋亡,而春季到来,万物复苏,随着天气炎热,万物生长加快,这正好契合杂毒因暖而生这句话,这并非是杂毒凭空而生,而是天气转暖,诸病源繁殖加快而已。诸病源完美符合动物和植物的特征,因此范某论证,诸病源并非是怪异之气,也并非是凭空而出,而是活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太医丞钱乙道:“拿植物和动物相比,疫病的确是具备这两种特征,如果以此推测诸病源乃是看不见的生命存在,那岂不是鬼神之说,此乃医家大忌。”

    诸子百家之中,医家是当之无愧的无神论者,毕竟他们见到过的生老病死太多了,根本不相信鬼神存在。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明诚突然插话,声援巢元。

    一众太学生也纷纷点头。() ()

    范正冷声道:“诸病源是活的并不是鬼神之说,而是因为其过于微小,肉眼无法看见罢了!”

    “既然看不见,你又如何得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以此来佐证你的邪方罢了。”巢元怒斥道。

    范正哈哈一笑道:“此说法是推测,然而《诸病源候论》的怪异之气的观点何尝不是推测。”

    巢太医顿时语结。

    范正傲然道:“不过而今日范某胆敢公开质疑《诸病源候论》可并非猜测,而是有真凭实据,但凡是活物,皆惧毒,药三分毒,酒精同样如此,能够被毒杀死的只有活物,这就是酒精杀毒的原理。”

    “但凡是活物,皆惧寒!冬日之时,北方寒冷之地,食物冰冻之后,可以保存数月皆可食用,那是诸病源都被冻死或者蛰伏了。

    “但凡是活物,皆怕火!诸位将食物高温蒸煮后密封,足以保存数年之久,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依旧新鲜可食,而普通的食物一天就会变质,吃下去腹泻不止。”

    ……………………

    随着范正一条条证据道出,所有医者的呼吸渐渐浓重,运气学说本就有不少人质疑,而范正的观点和证据则是完美的解释了疫病发作的现象。

    “诸病源是活的!”

    顿时一众太医陷入沉默,范正的关于诸病源是活的推理显然打动了他们,甚至连不少太学生也被范正说服。

    “而你太医令巢元,为了维护先祖的运气学说,为了自己的太医令的地位,公然打压良方,酒精消毒能够让天下多少百姓免于伤口感染。”

    “我大宋将士在外征战受伤无数,真正重伤不治的不足三成,剩余的皆是伤口感染之害痛苦而亡,酒精消毒可以拯救我大宋多少将士,这样的医方只配乙中。”

    “那敢问太医令巢大人,你创造过什么经典名方。”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让巢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你没有,你的医方完全照搬先祖的《诸病源候论》,你靠着先祖的医书一步步走到了太医令的职位,你固步自封,却又嫉贤妒能,但凡不符合运气学说的接会被打压!然而你却不知道这世间一切,唯有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

    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论是太医生还是太学生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你可以拼家世,你可以拼财富,而唯独学问是你谁也无法帮你的。

    “我范正,范仲淹之后,弃文从医!”

    范正昂然,随即指向一旁的苏遁道:“苏遁,苏大学士之子,虎父犬子也!”

    苏遁闻言,得意的拍了拍胸口,再也不复之前的心疾。

    “李清照,大宋第一才女,其父……平平!”李清照脸色得意,随即瞪了范正一眼,什么叫其父平平。

    “而如今的医家医术平平,不思进取,医书错误重重,医者之间排资论辈,年轻一代毫无出头的机会,就拿品学兼优的杨介来说,他若成为名医,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你们呢。”

    杨介脸色顿时黯然,其他太医生顿时心灰意冷,因为范正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未来前途渺茫。

    “一派胡言!”一众太医纷纷怒斥范正道。

    “范正,莫要毁了医家!”钱乙脸色一变,出言劝说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医家的现状,年轻一代的医者想要功成名就,就需要苦熬数十载,他的当年也是这么过来。

    “毁了医家!”范正忽然邪魅一笑道,“不,我是来拯救医家的。”

    “拯救医家!”众人一愣。

    只见范正振臂高呼,振聋发聩道:

    “我要变法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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