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婵音回到府里,就把武妈妈叫过来问道:“父亲今日在做什么?”

    “母亲在做什么?”

    “大姐姐在做什么?”

    “大哥哥在做什么?”

    武妈妈被她一连四个“在做什么”搞得有些迷糊,静等着她后面的“弟弟们在做什么”“妹妹们在做什么”。

    谁知她只问到哥哥这里,后面的就不问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等对方说话。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还是冬棋打破安静道:“武妈妈,你愣着做什么?姑娘在问你话呢?”

    武妈妈这才“哎哎”两声,回答道:“老爷,老爷上朝去了,散了朝之后,应是在内阁处理公务。”

    “夫人,这个时候,该是在处理家务。”

    “大姑娘近日在跟着夫人学管家,想是在夫人身边。”

    “大公子,正在国子监念书。”

    凤婵音听完她的话,继续问道:“大哥哥每日都去国子监吗?是他自己,还是和弟弟们一起?”

    武妈妈道:“大公子和其他几位读书的公子,每日都是一同出门,一同回来的。”

    凤婵音点点头,有些放心了,那今日在聚宝斋见到的人,就应该不是亲大哥。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他是中途偷溜出来赌钱,等快下学的时候,再同弟弟们一起回来的。

    那性质可就更恶劣了,不仅赌钱,还撒谎欺瞒家里。

    “姑娘可是想大公子了?”冬琴问道,“那何不请大公子过来坐坐?”

    “老爷只吩咐了,旁人不能来打扰姑娘养伤。但并未说姑娘不能主动找人过来聊天解闷啊。”

    凤婵音没说话。

    她才不去主动请呢!

    想来看她,自然就来了。

    没来的,就是不想来的。

    冬棋猜到了她别扭的心思,也道:“姑娘若不主动叫人去请,怕是没人敢来。”

    “上次大姑娘来,都被老爷数落了好几句。”

    “听说那天之后,老爷再三下令,不许人来打扰你。”

    凤丞相是怕来了一个,其他的就会扎堆地跑来,劳动凤婵音费神费力地招待迎送、叙旧寒暄,不利于养伤。

    可冬棋知道,这点伤对她家姑娘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凤婵音每日都要在院子里练一套功不说,时不时地还翻墙出去办点事儿。

    身手利索着呢!

    凤婵音哼了哼,那她也不请!

    她心里记着,今日在花园里碰见了一个莲姨娘,这莲姨娘回去之后定会在哥哥面前提起自己。

    哥哥既知道她可以出门了,也就知道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若是想来,自是会来的。

    若是今明两日都没来,也只能说明他压根儿就不在意她这个妹妹了。

    他要是不在意她了,那她还不要这个哥哥了呢!

    被长音阁的众人提起的凤家大公子凤卓诩,恰巧今日散学得早,早早地就还了家。

    他如往日一般,依旧先带着外面买的小玩意儿去了爱妾莲姨娘处。

    果然就听到莲姨娘说起了凤婵音。

    他起先有些不信,道:“你怕不是看错了吧?”

    “父亲说妹妹伤得很重,太医嘱咐了要静养。我这急切切地想要去看她好几次了,都被父亲拦下了。”

    “这重伤静养着的人,怎么会大清晨跑去北院那么远的地方?她走得到那里吗?”

    莲姨娘见他不信,再三保证自己没有弄错,还和对方说了好几句话。

    她嗔道:“她都受了我的礼了。这府里,还有谁敢胆大包天地假装成主子姑娘不成?图什么?不要命了?”

    凤卓诩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那么二妹妹的伤就是好了,可以出来走动了,那自然也就可以见人了。

    想到这,他立马丢下手中摆弄着的竹编小松鼠,兴冲冲地就往外跑。

    一面走,一面对丫鬟道:“少夫人在哪儿?快叫她把我前儿准备的东西都找出来。”

    凤家大少夫人詹氏看着丈夫忙忙叨叨地检查礼盒,又火急火燎地叫下人赶紧抬上跟他走,忍不住拉了他一下,劝道:“莲姨娘都是怎么说的?确定那个人就是二妹妹?”

    “你这么兴师动众地带着一大群人跑过去,若是弄错了,岂不是搅扰了二妹妹养伤?”

    “父亲再三叮嘱,叫我们不许去急着叙感情,让二妹妹劳累。”

    “要真是弄错了,看父亲骂不骂你!”

    凤卓诩笃定道:“放心吧,我都问过了,就是二妹妹,没错的。”

    “你快跟着我一起去,二妹妹还没见过你,肯定很好奇新嫂子是什么样的。”

    詹氏很是无语,说得她像是什么新奇物件似的。

    不过,对于这位活在传闻中、还没见过面的亲小姑子,她也是好奇的。

    一想到自己这个正牌嫂子还没结识上,倒让一个小妾先见到了凤婵音,詹氏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跟在丈夫身后,兴致都不是很高了。

    他们一行人,热腾腾、闹哄哄的,前前后后、主子加奴才,共有二十来人,手上皆都提的提、抱的抱,很是惹眼。

    路过的一问,知道是去长音阁看二姑娘的,就又人传人,传到了其他院子里。

    几乎每个院子里,都出现了这样一番对话:

    “这么说,二姑娘那,是许人探望了?”

    “想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快把药材补品等都拿上,我们也去,可不能落了人后。”

    “这样冒冒失失地上门去,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她妹妹(弟弟),理应去探望她,这都是迟的了。”

    由此,去往长音阁的队伍越来越长,越来越热闹。

    恰巧今日散值散得也早,想要蹭着夫人的面子去陪女儿用晚膳,拉近一下距离的凤丞相,看到这一群人,很是疑惑。

    一问,才知道都是去长音阁的。

    他赶紧让人把队伍拦下来,把领头的长子叫到跟前,拧眉问道:“不是说了,不要去搅扰你妹妹?你们这样闹哄哄的,是在做什么?”

    凤卓诩见到父亲,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理直气壮地道:“父亲还说呢!妹妹都可以出来走动了,作什么还拦着我们不准去探望?”

    “我都好多年没见妹妹了,都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了。”

    凤丞相不解道:“婵音什么时候出来走动了?”

    凤卓诩道:“就今早,今儿天刚亮的时候,她就在北院湖边散步了。”

    “都能去那么远了,想是身上已经大好了,我过去说两句话,无碍的。”

    凤丞相沉声道:“胡说。你妹妹身上的伤都还没开始结痂!怎么就大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去得了北院的湖边?”

    凤卓诩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很笃定的事情,现在也没有那么笃定了。

    他犹豫道:“应……应该是真的吧?柔儿说,她亲眼见到的,还同二妹妹说了话。”

    凤丞相眉心蹙起,先吩咐让其他人都散了,才把长子叫到就近的一处小花厅,仔细询问。

    他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在使什么诡计,或者是儿子的那个妾室故意搞出来的博宠的把戏。

    詹氏此刻别提多恨莲姨娘多事了,事情也不弄清楚,就撺掇着大爷闹这么一场。

    惹得父亲发火。

    她上前一步,提议道:“不若把莲姨娘叫过来问问清楚。”

    “这二妹妹既然还重伤未愈,那怎么会大清早出现在北院湖边?”

    “莫不是莲姨娘搞错了?”

    “若没搞错……那伺候二妹妹的下人也太不当心了,居然放任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把伤口崩开了,岂不是平白又受一场罪?”

    凤丞相深以为然,吩咐道:“把莲姨娘叫来,再把伺候婵音的管事妈妈也叫来。”

    安氏猜他这是要发落下人了,事先提醒道:“不管是不是下人不经心,还是先问问婵音的好。”

    “若是她自己想出来走动,下人没劝住,我们这样冒冒然地惩罚了她院子里的人,会惹她不快的。”

    凤丞相摆手道:“我心里有数。”

    安氏不再多言。

    没过多会儿,莲姨娘和武妈妈都到了。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一个一口断定就是在湖边看到了凤婵音,一个赌咒发誓二姑娘自回了府就没出过院子。

    两人谁都不服谁。

    看着激动得快要厥过去的武妈妈,凤丞相不耐烦地指道:“你说,你看到的二姑娘是何模样?都和你说了什么?行动走路可稳当?身边都跟着什么人?”

    他指的是莲姨娘。

    莲姨娘怯生生地道:“她的长相,同大爷有三四分相似,都是极好的长相。身材修长,气质出尘,眉眼灵动有神,声音清脆有力。”

    “行动间,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走路,也很稳当。”

    “身边没有跟人,就她自己。”

    “她问了我是谁,叫什么,原是做什么的。”

    “妾身回答完之后,她就走了。”

    “妾身能笃定此人就是二姑娘,是因为妾身指出她的身份时,她并没有否认,还受了妾身的礼。”

    莲姨娘的描述一出来,丞相夫妇就知道确实是凤婵音无疑了。

    只是不知,女儿是如何一个人走到北院去的。

    想到这里,不只凤丞相,安氏也气从心来,她语气严厉地道:“武妈妈,我是看你素日办事还算妥帖,人也细心周到,才安排了你去照顾婵音。”

    “可你们是怎么照顾的?放着一个伤患走那么远的路就不说了,身边连一个人都不跟着!”

    “问到你,你还一问三不知!”

    武妈妈脸色惨白一片,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二姑娘,当真去了北院湖边?

    怎么可能呢?

    太医都说了,她的伤不好多动的,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每日都要喝三大碗苦药呢!

    就这病病歪歪的,能走那么远?

    这二姑娘,可真是来磨练她老婆子的活祖宗诶!

    凤丞相了冷声道:“半点不中用!”

    “这件事先记着,若还有下次,一并发落。”

    “发落什么?”正当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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