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别乱动!” 后院之中,一声威严的喝斥响彻云霄,惊起了几缕轻风。

    杜薇宁被两名锦衣卫自后紧紧挟持,双臂受制,她奋力挣扎,身形扭曲,眼中满是不甘与无奈。心中暗叹,世事无常,自己不过是找个玉佩,竟能引来锦衣卫的注意。

    她不知自己将被带往何方,唯有顺从身后之人的力道,步履蹒跚,步步向前。及至转角,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河流潺潺,岸边桃花灼灼,正是先前发现诡异尸身之处,心中不禁又是一紧,预感不祥。

    数名锦衣卫正聚于尸首旁,或蹲或立,细细勘查,神情专注。而袁澈,那个冷峻的身影,如同松柏般挺立其间,令杜薇宁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如阴云密布。

    “大人,此人在后院鬼鬼祟祟,被我等擒获。” 身后的一名锦衣卫上前几步,对着那冷峻的背影恭敬禀报。

    袁澈缓缓转身,飞鱼图案的锦衣在阳光下更显耀眼,绣春刀寒光闪闪,令人胆寒。杜薇宁下意识地垂下眼帘,心中已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审问。

    “杜姑娘,此番造访,又是为了寻找何人?” 袁澈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如同冬日寒风,不带丝毫暖意。

    杜薇宁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波澜,缓缓解释道:“大人明鉴,小女子遗失玉佩,情急之下外出寻找,不料遭遇误会,被大人麾下所擒。”她轻轻侧目,目光掠过身旁之人,语气中不自觉地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袁澈眸光微潋,审视着杜薇宁,似乎在评估她话中的真实性:“哦?如此说来,杜姑娘的玉佩遗落之处,倒是颇为‘巧合’,竟恰好落在了这案发之地。”

    杜薇宁眉头紧锁,直觉对方话中有话。她猛地一挣,竟挣脱了锦衣卫的束缚,毅然走向袁澈:“袁大人,您究竟何意?不妨直言。”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袁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那眼神仿佛是在审视一只跳脱的小野猫。“我并无他意,只是好奇罢了。”

    杜薇宁心中暗自腹诽,正欲反驳,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那具骇人的尸体上。她猛地一颤,那熟悉的轮廓让她几乎窒息。

    “沈大人…”她颤颤地念出了那三个字。

    “大人,刚在门口抓到了沈府要逃跑的管家。”一名锦衣卫紧攥着一名管家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其拖拽至前,猛然一推。

    管家踉跄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四肢颤抖不已,怀中还紧紧搂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求大人饶命……不要杀我……"

    袁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管家,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冽而嘲讽的笑意,“这沈庸无故死亡,沈家上下消失的无影无终,只留下一管家,倒也是可笑。”

    杜薇宁闻言,心头不禁猛地一震,沈府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沈夫人一直不出现,原来早已不知去向。

    “说,你家夫人何在?是不是畏罪潜逃了?”一旁的锦衣卫怒目圆睁,迅速从腰间抽出锋利的绣春刀,其寒光凛冽,直逼那管家颈间。

    管家抖得更厉害了,仿佛筛糠一般,带着哭腔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不是的…夫人她…”

    “不可能是沈夫人所为。”杜薇宁打断了他的话,“沈大人与沈夫人伉俪情深,众所周知。哪有妻子会杀害自己深爱的丈夫?”

    袁澈轻瞥杜薇宁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缓缓道:“杜姑娘对情爱之事倒是颇有见地。”

    “大人谬赞了。” 杜薇宁勉强挤出一丝礼貌的笑容。

    管家见状,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他满含乞求地望着袁澈:“大人,如果我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您能不能饶我一命?”

    袁澈面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敢和锦衣卫谈条件,胆子挺大。”

    杜薇宁闻言,心中暗自嘀咕,这话语中的意味,怎地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是在暗指自己先前的某些举动。

    袁澈继续冷冷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坚决:“你若不想死的太惨,最好识相些。”

    那管家愣了片刻,怔怔地以衣袖轻拭眼角泪痕,随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与回忆的悠长,缓缓叙述道:“我家夫人,乃是三年前嫁入沈府的,初时与老爷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可后来二人间渐生嫌隙。莺莺小姐是老爷前夫人的遗孤,自幼便得老爷百般宠爱,难免有些娇纵。夫人性情刚烈,眼见小姐犯错,总是严厉管教,小姐赌气出走,不料落入人贩之手,至今不知所踪。老爷闻讯悲痛欲绝,一蹶不振。昨夜我见老爷独站河畔,背影孤寂,未曾料想……”说到这里,管家的声音微微颤抖,化作一片呜咽。

    杜薇宁闻言,心中不免涌起一股酸涩。怪不得今日的寿宴沈莺莺和沈大人都没有出席,原是早已遇到了不测。那沈夫人如此情况下还照常举办寿宴,果真不是个一般的女子。

    “你可曾亲眼看见沈庸跳河?”袁澈的声音冷冽而尖锐,仿佛能穿透空气。

    “没……若能看见,我一定会救下老爷……”管家的话语中夹杂着哽咽,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把尸体带走。”袁澈缓缓抬起眼帘,简短有力的命令一出,四周的锦衣卫立即行动起来。

    袁澈离开后,杜薇宁的心绪仍有些纷乱,她在后院又四处寻找了一番,却仍未找到那玉佩。她只好作罢,回到了偏厅,不巧碰上留下的锦衣卫在盘查偏厅里的人。

    一番波折后,她与母亲终于得以脱身,归家之时,夜色已深,月挂苍穹,时近戌末。

    杜薇宁将母亲安顿于卧室,途经父亲书房时,一抹微弱的灯光从半掩的门缝中透出,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轻叩门扉。

    门内静默无声,许久未有回应。

    "爹,您在里面吗?" 杜薇宁心中生疑,终是忍不住轻声询问。

    书房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直至门扉轰然洞开,露出杜文满的脸庞。

    “宁儿,你和你娘回来了?”杜文望着女儿,眼中尽是关切,"沈府之事,我已略有耳闻,得知你们无恙,我心甚慰。快进来,与我说说话。" 他边说边轻轻拉着杜薇宁的衣袖,试图将她引入书房。

    "不了,爹,夜已深。" 杜薇宁温婉一笑,轻轻挣脱了父亲的手,"今日一切安好,母亲也已安歇,您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她向父亲行了一礼,转身回自己的房。

    知画正立于房门之畔,看见走进院子的杜薇宁,随即小碎步疾奔上前,双手紧紧交缠于杜薇宁的掌心,眼眸中闪烁着深深的自责与晶莹的泪光,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

    杜薇宁见状,抬起手轻轻拂去知画眼角滑落的泪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温情:“瞧你这模样,我的好知画,莫非是半日未见,思念成疾了不成?”

    知画眨了眨那双湿润而明亮的眼睛,小嘴微撅,语气中满是对自己的责备:“姑娘与夫人今日在沈府遭遇变故,知画却未能守护在侧……”

    “傻丫头,放心吧,我与娘亲一切安好。”杜薇宁轻声细语,眼中满是柔情。

    “我当时正在门外与那管家清点咱家礼物,谁料那锦衣卫突然闯了沈府,我焦急万分,却无奈被阻于门外,只得匆匆赶回家中,向老爷禀报此事……”知画边说边摇头,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杜薇宁轻轻抚摸着知画的发顶,话语中充满了宠溺与安慰:“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说着,她轻轻旋转一圈,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安然无恙。

    知画望着杜薇宁那温和而坚定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的自责如同晨雾般渐渐被温暖的阳光驱散。

    杜薇宁看知画不再自责,她轻轻拉起知画的手,准备一同返回房间。

    一阵突如其来的草木摩擦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如同细碎的私语在夜色中悄然响起。杜薇宁立刻警觉起来,她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

    “知画,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她压低声音,向身旁的知画问道。

    知画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以免惊扰到可能潜藏的未知。

    杜薇宁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小心翼翼地领着知画,蹑手蹑脚地走向院子的后方。月光下,她们的身影显得格外谨慎而敏捷。

    到达后院,杜薇宁左右张望,试图捕捉那声音的来源。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一道黑影似乎在后门处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连忙揉了揉眼睛,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眼花,但那道影子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连忙跑上前四处张望。

    “喵~”脚下传来一阵清脆的猫叫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杜薇宁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猫正慵懒地躺在杂草之中。

    杜薇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扒开杂草,将小猫抱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

    袁府之内,万籁俱寂,夜色如墨,将一切包裹。唯书房一隅,透出一抹柔和的灯光。

    袁澈静坐其间,锦衣卫的威严装扮已换作一袭素雅的青衫,发髻高束,显得温文尔雅,与白日里的冷峻判若两人。

    他出神地盯着手中的精致的金色发钗,拇指轻轻摩挲过其上细腻的金片,每一次触碰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愫。

    桌案之上,一枚突兀的护身玉佩静静地躺着,其上“宁”字清晰可见。袁澈的目光偶尔掠过这枚玉佩,心中涌起层层涟漪。

    “母亲,您究竟是何意。” 他轻声低语,声音虽轻,却满载着对往昔的追忆与对当前困惑的探寻。这句话,似是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诉说,又仿佛穿越了时空,直接问向了远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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