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精光从男子的眼里一闪而过。

    不对,有危险。云时安的手正抓在男子的袖袍上。永安公主这四个字刚落地,她敏锐地察觉到男子衣袖下的肌肉一紧,且身后左律和应钺眼神中都是错愕。空气明显更冷凝了几分,只听得到火苗发出的噼啪声。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荒谬!你这女贼真是胆大包天!我堂堂大盛朝的天潢贵胄岂是你能随口攀附的!不怕掉脑袋?”一直站在男子身后的应钺对她一阵咆哮。

    老天爷,这四个字乃是本朝禁忌,这些年从没有人敢提及,几乎早已被人遗忘。

    他脸色发白,心惊胆颤地睨了一眼坐在前方一动不动的他家殿下,又恨极了殿下脚边那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女贼。

    本来,云时安是想搬个公主名号出来吓唬吓唬他们三个的,如果有用,珍珠也不会有损失。等借着他们入了青州城,她再找个机会溜走即可。

    可是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莫不是认识那劳什子永安公主?

    他这么精明,又是官差,若是认识还真有可能,她还是小心为妙。

    云时安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又自抽泣了几声,才慢悠悠地补上几个字:“身边的……侍女。”

    她眨巴眨巴眼,委屈地向应钺解释道:“大人,小女子只是话还没说完,并不想攀附什么贵胄,再者,是你们让我说的。”说着说着,一颗大眼泪珠子又落下来,落到脚边的草叶子上。

    “你……”,应钺又被她一句话惹得跳脚,“你这女贼……”实在可恶,如此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若是个儿郎,必定打的他哭爹喊娘不可。

    殷越离将云时安的所有言辞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疑惑万分。此女太过坦然,又相当镇定,尽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言语中气息稳妥。

    永安公主这个名字,已经尘封了十六年。

    她是如何得知的?

    永安公主是前朝皇帝的小女儿,很受先皇疼爱,一直同其他的皇子们一起读书习文。公主才情绝伦,熟知兵法谋略。更难得的是,还尤善弯弓骑马射箭之术。十六年前,北翟率骑兵侵犯盛朝边境,永安公主奉先皇御令亲征,最终不孚众望,大获全胜。然而归程中突遇黄河泛滥,从此不知所踪。

    此事震动全国,甚至还牵连了他……

    当年事发后,公主随行一众人等尽皆在黄河下游被寻到尸首,唯有公主始终没有下落。时间一久,只能以公主突遭横祸,不幸离世结案。

    为此事,不计其数的黄河沿岸官员人头落地。

    如此说来……竟还有一名侍女活着?

    此事非同小可,实在是蹊跷。

    云时安装作被应钺的吼声吓得瑟缩了一下,身体往男子这边靠了靠,像一只惊恐万状的红眼睛小兔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强大到可以瞬间掐死她的猎人。她安静地靠跪在火堆旁,眼睑下垂,乌黑浓密的鸦羽遮住了眼,几滴泪无声地落在男子的袖袍上,润渍开来。

    “永安公主……,侍女?”男子问道。

    她怯生生地抬眼,惊惶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里杀气弥漫,语气却很轻地道:“说下去!莫要胡编,倘若有一字作假,你这条命,我就收了!”

    云时安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只知道我娘亲在林子里遇见了我爹爹,我爹爹救了我娘亲,然后他们便在一起了。后来就有了我,只是出了变故,他们……就都不在了……”她说到最后,心里一痛,豆大的泪珠又一颗一颗地往下流。

    男子皱皱眉,很不爽地问道:“然后呢?”

    “我阿祖说,爹娘走了以后,他找到我,就把我带去海上,从此再也没有回过盛朝。所以这些年,我都是在岛上长大的。我三岁就会潜海,这些珍珠都是我一颗颗从海底找出来的!”

    “所以?”男子的话里有些不耐烦。

    “所以我就来这里……”

    男子突然怒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扯到自己跟前,吼道:“谁问你,我是问你永安公主!她到底在何方?”

    他的怒气猛然爆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云时安吓得浑身一颤,只看得到他的喉结一上一下,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人怎么像个疯子似的?难不成这个永安公主是他的娘?

    想归想,她这会儿可没胆子问,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我怀疑我娘没死,若是能找到我娘,也许就知道你娘的下落了。”

    “你说什么?”他咬着牙关问,手中一紧,云时安感觉手腕上似乎被铁索箍住一半,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疼的她眼泪一下又蜂拥而出。

    “不是不是,”她吓得直摆手,“就知道永安公主的下落了。”

    她闭紧双眼,生怕下一刻,男子就将她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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