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怎么了吗?”

    陆卓霖没有去回应身旁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他扶住包厢的门,皱眉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刚刚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哥?”

    陆卓霖回过神,转头冷淡地看着那个比他矮半头的少年以及身边年华不再的小三:“这里有谁是你哥?”

    少年怯懦地往他母亲身后缩了缩。

    陆卓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还要把这些家□□理完才能去看看刚刚看到的人影是不是余曼。

    他实际上并不喜欢应付这种事情,但母亲一直反复跟他念叨让他多去接触些人情世故,未来陆家的家业都要给他云云。

    这次也是被逼来的——“就当是看个笑话。”

    他的母亲这么跟他讲,虽然她的头埋在一堆策划案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刚一落座,中年男人就开始卖惨起来:“卓霖啊,父子亲情溶于水,你也要体谅我这些年的不容易嘛。”

    陆卓霖看着面前狼狈但团结的一家三口,有些玩味地转着手里的酒杯:“这话我说可以,你说不行。”

    之前当过他一段时间的父亲兀自喋喋不休:“诶,卓霖,话不能这么说吗,你爷爷当年那不就是故意坑害我...”

    陆卓霖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冷厉,当年的事实是什么呢?

    是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当初发现这个父亲把家里的产业全转移走了,导致原本家大业大的叶家就只剩下了一个表面好看的空壳子,怒急攻心去世了。

    当初他的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在国外休养了很久才回来接手两家的产业,由于业务不熟练从而被这个男人钻了空子。

    而陆卓霖当时才十五岁,还好爷爷去世前把家里积攒下来的大部分现金和一些不动产指定了他继承,母亲又及时安排他进了封闭式的警校才勉强摆脱了这个好父亲。

    而现在这个跑到澳门把大部分产业都赌完了的人,又想起来自己这个在港城的儿子了。

    多标准的设定,放在TVB收视估计都能长虹。

    陆卓霖站起身,举起酒杯走到畜生旁边,靠着桌子,酒杯在手上丝毫没有落下的意思。

    男人只好慌张地地举起酒杯够到那个高度,正准备跟他碰杯的时候——陆卓霖干脆利落地把玻璃杯丢到坐在旁边的那个私生子椅背上!

    女人的尖叫声和骂声此起彼伏,陆卓霖眼下的痣更是平添了几分无所谓的肆意,他看了眼男人惊恐的脸庞,嘴角上扬:“想找我借钱啊?”

    他恶劣地笑了笑:“想得美。”

    “你个逆子...我告你不赡养我,不要脸的东西跟你妈一个德行!”

    身后男人的叫骂声传来,陆卓霖的手拉住包厢的扶手,他偏过头,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跟这个男人相似的地方:“我妈当初跟你结婚,你觉得是真的看上了你这个猪头?”

    男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什么意思!陆卓霖!你给我解释清楚!”

    陆卓霖依然风度翩翩,他耸耸肩:“陆女士让我代她恭喜你总算是有个亲生儿子了。龙生龙,凤生凤,猪生出来的果然还真的是猪。哦,这句话是我说的,果然很有人中龙凤的才华吧。”

    ————

    一墙之隔,余曼遇到了并不是很好解决的难题。

    一项传承已久的文化挡在了她的面前。

    万恶的酒桌文化。

    她扶住桌子,勉强支撑起摇晃的身形。旁边的王志勇已经喝的大醉,也不怪他,大仇得报又加上已经帮余曼挡了不少酒,不得不从酒桌一线战场退下来了。

    “余总,可不要不给面子啊。”

    刘振朗稳稳地坐在主位,像看耍猴的一样看着她。余曼面前是四杯白酒,他还安了个好名头,叫什么遇水则发,四正好是个发的音,那肯定要一口气拿下四杯才彰显诚意。

    实际上就是该死的服从性测试,意思是——是你要求我们合作,那就态度放的卑微再卑微一些,最好是狼狈的让人看不下去,我才会高抬贵手去签你的合同。

    周围的几个小老板都隐隐把目光投向这边。

    余曼脸上笑着,但在心中暗暗把这笔账记住了,现在她只是个没名头的小老板,甚至连小老板都算不上。

    她如果没把生意做大,只有任人欺的份。

    余曼闭上眼,干脆利落地喝下了这杯酒。

    这酒上头上的很快,还好余曼之前应付过去的那几杯都被她掺了水,她眯了眯眼,努力去缓解嗓子眼火辣辣的难受。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眼前晃着,让人感到一种不适的眩晕感,居高临下的笑容让余曼感到严重的恶心。

    但她依然笑着,把笔跟纸拍到桌上,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她带着一股冲劲和疯劲的声音:“一言九鼎啊刘总。”

    她的眼睛中倒映着水晶灯的光芒,嘴角上挑,像一只一往无前的豹子。

    ...

    陆卓霖推门而出,背后是差点没气晕过去的中年老男人。

    虽然过程还是曲折了点,但总归是结束了这顿乌烟瘴气的聚餐。

    他双手插兜,碰运气地在南方饭店走了一圈,但没看见一个像余曼的人。

    或许只是错觉?

    他又想了想,推开员工上下班用的小门。破损的路灯一闪一闪,周围都是厨余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在勉强称得上是空隙的地方,陆卓霖看见了余曼。

    她有点狼狈地扶着墙,但笑的很开心,像是遇见了什么大喜事。

    现在这条小巷并没有什么人,这也是为什么陆卓霖猜测余曼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余曼是个永远不会让自己的骄傲落地的人。

    陆卓霖最终还是轻声叫了句余曼的名字。

    余曼抬起头,似乎还和平常一样笑道:“哟,陆sir?好久不见啊。”

    陆卓霖也笑:“是好久不见啊,这天要下雨了,你怎么还在这啊?”

    余曼眯起眼,拿手虚虚点了一下他:“你笑的难看的要命,遇到不喜欢的人了?”

    陆卓霖似乎很苦恼地笑笑:“真不妙,被你发现了。”

    “装模作样。”

    余曼蹲下来,手无意识地在地上乱画,显然是有些醉了,陆卓霖也蹲了下来:“还好吗?”

    路灯安静地打下昏黄的灯光,映着余曼秀丽的脸庞。踏出这个小巷,是繁荣的港城,但在这个小巷里,只有陆卓霖和余曼。

    下雨了,雨滴安静地落在铁皮屋顶上,掀起一阵砰嗙作响的声音。

    余曼刚想说些什么,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没忍住吐了出来,还好是蹲着的姿势,勾着头没吐身上。

    可能是因为刚刚菜实际上并没吃几口,吐出来的全是胆汁。

    陆卓霖站起来给她顺气,递给她卫生纸,余曼一边咳,一边说:“我跟你讲,我拿下了大单子!开门红...马上就能发财了。”

    南下来到港城的人,谁没有一个发财梦。

    余曼拿纸擦擦嘴,扳着指头一点点算着自己的商业版图,半晌突然很认真地看着陆卓霖,问道:“我得花多少钱才能养个你这种的?”

    陆卓霖以为自己听错了,皱起眉:“什么?”

    余曼摆了摆手:“算了,你这种看起来就很难养,养不起...养不起...”

    “去吃碗面垫垫吧。”陆卓霖装作没听见,换了个话题。

    吃个面正好让她醒一下酒,至少认得清路能回家,否则怕是刚分开没多久他们警局又能再见面。

    “太贵了。”

    “我请客。”

    余曼一个健步冲了出去,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喝醉:“谢谢你。”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bb机借我,话费等我下个月,不,下下个月还你。”

    “你这个月工资呢?”

    余曼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全拿去做敲门砖了。”

    陆卓霖闭了闭眼:“好,很好。”

    余曼跟陈佳怡发完消息,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她相信陈佳怡能看懂的——就是第二天被她骂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发完消息,陆卓霖请余曼到了家小店,点了碗猪肠面吃,余曼由于酒精上头坐的东倒西歪,筷子都差点没拿稳。而陆卓霖此时正撑着头坐在一边,非常及时地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摆正。

    余曼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冯姐...是他们非要我喝酒的...”

    陆卓霖顿了顿,余曼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和旧人,看着心情也不大好。他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陪着她。

    此时,收到消息的陈佳怡匆匆忙忙地在店外把伞收好冲了进来,把余曼架了起来,转头看向陆卓霖:“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其实没必要问,看到余曼拿着筷子左摇右摆的样子基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陆卓霖也不太清楚余曼刚刚具体遇见什么事了,只得粗略地解释了下。

    陈佳怡客气地应付说:“谢谢你照顾她,那我们先走了。”

    陆卓霖点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

    两人坐着叮叮车一路回了阳光洗衣,陈佳怡拿出余曼的门钥匙边骂边说:“连个bb机都没有的人还说自己要发财了。”

    “我说了,是马上就能发财了,现在还没有。”

    陈佳怡无语了:“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严谨。”

    余曼严肃起来,她对待夸奖一向来者不拒:“谢谢。”

    陈佳怡:“闭上你的臭嘴。”

    余曼看着陈佳怡,陈佳怡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怀疑地挥了挥:“喂?怎么突然呆着了,我叫你闭嘴还真闭嘴啊。”

    余曼的声音有些模糊了,跟港城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杂在一起,陈佳怡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凑近了去听她说了些什么:“我以后要把事业做大做强...有我给你们撑腰,绝对不让你们上酒桌,绝对。”

    陈佳怡的心紧了紧,谁还没有被逼着上过酒桌的经历呢,她虚搂着余曼,两个女人脚尖抵着脚尖,影子连着影子:“好,我等着你做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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