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扯皮了半天,直到接近晌午才出了门,结果一想到梦小蝉此时可能才起,燕铭没头没尾的又忽然笑了,赵浒黎被他的表情吓的跳出了老远。

    “你最近令我害怕!”

    燕铭扯了扯嘴角,“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

    安阳的街,一直都是熙来攘往。而金碧辉煌的皇宫,却显是威严冷清。

    永康帝再得知,送去梁王府的侍女,都被燕铭原封不动的送回来时,罕见的召唤了孙福海到偏殿问话。

    “燕儿当真一个都没留下?”

    孙福海跪趴在地上,小心的回道:“梁王似乎是被吓到,一个都没留……”

    “被吓到?”永康帝声音威严,却又疑惑不解:“为何会被吓到?”

    “这,这……梁王常年不在府中,奴才也不知呀陛下……”

    永康帝见孙福海战战兢兢,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于是让侍卫去宣赵浒黎,让他前来面圣。

    侍卫寻到赵浒黎的时候,燕铭也在。两人探了探口风,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后,燕铭便同赵浒黎一起去见了永康帝。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是好意,但也确实被惊到了。”

    燕铭此时脑袋转的飞快,“儿臣的王府,从里到外,哪怕是一颗石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儿臣身边的人,更加要慎重……况且在大牛城,我与大哥刚遭遇刺客,若万一有人在趁此机会,谋害儿臣……燕儿舍不得父皇……”

    话到此处,燕铭神情暗淡的垂下眼眸。

    永康帝的心不由跟着一颤,尤其他说燕儿舍不得父皇的时候。

    想当年燕铭的母妃,永康帝此生最爱的女人,也是被藏匿在身边的歹人所害,想到这,孤傲的帝王竟生出几分后怕……

    “此事是孤考虑的不周,你的枕边人,就自己挑选吧……”

    燕铭听后内心窃喜,面上却拼命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父皇当真让儿臣自己挑选?”

    永康帝撇了他一眼,“孤的话,还能有假?你若不愿意,孤也可以为你指婚……”

    燕铭连忙笑道:“那就不用了,儿臣谢过父皇!”

    待两人出了大殿,赵浒黎那双吊起的狐狸眼,默默看向燕铭唇边的笑意。直到燕铭有所查觉,赵浒黎才收回了视线。

    “怎么?”

    赵浒黎故作轻松的回道:“你这招以退为进,当真厉害……”接着又问道:“你对那个七月是认真的?”

    清风吹散白云,一排大雁从碧空飞过,燕铭轻应了一声,“嗯,真的。”

    赵浒黎道:“你应该知道,即使陛下此时松了口,这条路恐怕也没那么好走……”

    燕铭笑的云淡风轻,“狐狸,又有那条路是好走的?既然如此,我愿意选前方有她的……”

    赵浒黎双眼怔了一下,随后笑道:“也是。”

    此次二人进宫,本意是想约上大皇子梁宸宇,一起到萧贵妃那里用午膳,结果几番折腾,早就错过了午膳的时辰。

    “去大哥那儿看一眼,若没别的事,回去我请你喝酒。”

    等到了梁宸宇的宫殿,意外发现赖茗荣也在,只是那张娇艳的小脸,正阴云密布。

    “这是怎么了?”

    赖茗荣撅着嘴不满的嚷道:“燕铭哥哥,王洛诗你认不认识?”

    明眸幽邃,燕铭飞快朝梁宸宇瞟了一眼,回道:“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

    哪知燕铭话音刚落,赖茗荣便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道:“陛下,陛下竟让我同她一起,逛庙会。”

    “只是一起逛庙会……”

    燕铭话刚说道一半,赖茗荣忽然嚷道:“燕铭哥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是陛下觉得宸宇哥哥有我们赖家还不够,还要给宸宇哥哥再找个帮手……”

    “放肆!”赖茗荣尚未说完的话,被梁宸宇厉声打断,“口无遮拦,目无尊长,还敢妄言陛下,你是觉得自己是赖将军的女儿,所以就有恃无恐了?”

    赖茗荣眼中含着泪,吸了吸鼻子。

    “你若想当我的妹妹,我可以给你独一份的宠爱,除此之外的任何身份,都不能是唯一,我要你好好想清楚……”

    赖茗荣哭喊道:“我最讨厌宸宇哥哥了!”接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梁宸宇沉着脸,随后叹了一声,“跟上,看着她安全回府。”

    “是。”

    赖茗荣走后,三个人默默围着圆桌坐前,喝起了茶。

    “茗荣的话是没错,”燕铭平静说道:“但事实也是事实。太子有陈家,有皇后,父皇要制衡这棵参天大树,必须迅速扶持一颗实力相当的才行。若茗荣只是妹妹,那赖家也还是会有别人……”

    话道此处,燕铭顿了一下,“哥对她真的没有别的感情?”

    梁宸宇摇摇头。

    燕铭平静的回道:“那就让她自己做选择吧……”

    他们三个人都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有太多的推手和利益的牵绊。甚至燕铭和梁宸宇也有各自的目的。而对于同一起长大的赖茗荣,他们能为其做的,就是让她知道真相后,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是他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好比当年十四岁的梁宸筠,恳请陛下封他为王,亲手断了成为储君的可能……

    赵浒黎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挺直了身子,对燕铭和梁宸宇道:“算了,别想了。我们三个好久没坐在一起喝酒,不如去座上宾喝一杯?”

    梁宸宇看向那双上调的狐狸眼,笑道:“迎客来,座上宾,你们枢玑阁的产业还真是容易猜到……”

    之后几日,大家也都算过的平静。

    可燕铭的状态,却越发的不好,甚至到了永康帝在大殿上,远远的一瞥,就瞧出了他的不对。

    终于在一日散朝后,永康帝将燕铭独自叫到偏殿。

    “燕儿,你最近可是有烦心事?”

    燕铭面露疑惑:“儿臣近日并无什么烦心事,父皇何出此言?”

    永康帝盯着燕铭暗沉的眼袋,沉默片刻,随后抬手一挥,早已等候在外的张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

    “老臣来为梁王请个平安脉。”

    燕铭云里雾里的坐到一旁的檀木椅上,任由张太医娴熟的把着脉。

    不久,张太医在永康帝的注视下,缓缓收回了手,恭敬的回道:“梁王身强健,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好上一些……只是最近阴虚火旺,怕是彻夜晚难眠。臣这就开几味药材,让梁王带回府上,同那生黄鸡子一起煎服,三日定能药到病除。”

    永康帝点点头,便命人跟着张太医,去太医署拿药。之后又嘱咐了燕铭两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放他回去了。

    燕铭出了宫,便直接回了王府,刚进书房就见那吊眼的狐狸,似在自己家中一般,正吃着冰镇的水果。

    燕铭也懒得搭理他,先唤来孙福海。

    孙福海看起来一把年纪,可那腿脚,比小伙子都要灵活,听到燕铭唤他,一溜烟儿的就跑到了书房,“王爷!您找我?”

    燕铭把从宫中带回的药,递给了孙福海道:“拿去熬汤。”

    孙福海瞪着老眼,“王爷!您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老奴呀,不然老奴如何对的起瑜妃,如何能对的起……”

    “我只是上火了。”

    “啊?哦。”孙福海忙擦了擦眼泪,“老奴这就去煎药。”说罢一溜烟跑了。

    赵浒黎此时在旁,一脸的贱笑,“哦,原来是上火了,这火从何来呀?”

    燕铭撇了他一眼,“查!”

    “啊?”赵浒黎一惊,从榻上坐了起来,“查?查什么?”

    “我们回京那日,从辰时到亥时,所有进入安阳,又未能核实身份的人,由其是两人一起……”

    那吊起的狐狸眼,怔愣了片刻,随后道:“从辰时到亥时?你难道要查七月?”

    “她既然不来找我,那只能我主动了……”

    赵浒黎挑了挑眉笑道:“原来火是从这来……这事儿到不难,但你为何这么笃定,她是与我们一天进的京?又为何着重找两个人?”

    幽邃的眸闪了闪,瞟向赵浒黎,虽说后者一项没个正形,但终究是枢玑阁的人,轻易便抓到了重点。

    “燕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七月在比武大会,应是第一次现身,但你好像对她很了解呀……”

    赵浒黎越说,越觉得此事蹊跷,“还是我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燕铭一言不发,俊美的脸却带着狡黠的浅笑。

    赵浒黎见他如此,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核实不到身份?又是两个人,还与我们同一天进京……这些放在一起,为何让我想到一个人?”

    说罢,那吊起的狐狸眼,紧紧锁住燕铭。

    燕铭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所以究竟如何?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查到了……”

    燕铭话音刚落,就见赵浒黎已起身走向门口,“今日你别出门,就在府上等我!”

    听着赵浒黎匆匆离去的脚步声,燕铭头枕着双臂,靠在椅子上,幽邃的眸,亮如黑夜繁星,片刻他又似想道了什么,起身走到门外,唤来孙福海。

    “去给大皇子传个话,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庙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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