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了，太阳没有出来，独独有灰暗的云翳仍牢牢地趴在天边，向下窥伺这人间，一切显得压抑而沉重。
眼见着到点了，谢渺渺就进屋叫醒师父他们。
“你们留在这，就不要过去再给我们添乱了。”师父留下五六个弟子，其中当然包括谢渺渺和容涟。
谢渺渺看着师兄师姐们离开的背影，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她叹了口气，回了屋里。
因为记挂着师父那边的进度，渺渺也没怎么睡得着，只是闭目养神，却一直回想着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
有种明明自己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的感觉。
谢渺渺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习惯了，毕竟，从小到大，她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可是。
谢渺渺想着，翻了个身。
不会有人喜欢一直活在他人的否定里吧，也不会有人不渴望他人的肯定。
不想再想了，别再去想了。
她把头倚靠在枕头上、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冲进来。
“师姐，简师尊刚发了传令符，要我们前去会合，说魔物已经控制住了！”
谢渺渺听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就要往外走，但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身叫醒了睡着的容涟。
他们赶到的时候，谢渺渺一眼就看到了绑她的那只魇。他似乎因为是这群魇的头领，被绑在最前面。
那只魇也正好抬头，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渺渺没来得及多想。
她立刻又在人群中寻找起沈归愚和江映月，看到师兄师姐身上的血渍，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忙跑过去。
“师兄，师姐，你们没事吧？！”
走近了，渺渺略放下心，两人虽然看起来唇色有些苍白，但姿态都如常，看起来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没事。”江映月摇了摇头，沈归愚扫了渺渺一眼：“我跟你师姐都没什么事，渺渺你没受什么伤吧？”
谢渺渺顿时摇头如摇拨浪鼓。
大概是她的样子显得太懵懂，沈归愚没忍住，笑了声。
反倒是江映月听了她的话，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真的没事吗？”江映月突然拽住了渺渺的袖子，语气里的迟疑很明显。
“是呀，师姐，怎么了吗？”
渺渺疑惑地看着江映月，就算旁人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感觉到了她的反常了。
江映月看着有些纠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你被抓去了，怎么会……”毫发无伤。
一声嗤笑传入耳际：“要告诉他们吗，是因为你太弱了，我不屑于动手？”
渺渺当即回过头，看到那只魇被按住手，抬着头，正挑着眉、吊儿郎当地与她对视，十分欠揍。
她与他对视两秒，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师兄师姐们看起来都毫无所觉，看来是那只魇单独给她的传音。
莫名的，她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不想再被当成拖累了吧。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魇，顿了顿，蓦然向他走去：“省省力气吧，有那个法力给我传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逃走？”
渺渺凑近那张有些错愕的娃娃脸，一字一顿：“还有，你挑拨离间的手段，真、的、很、低、级。”
说罢，她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就回身往沈师兄那边走去。
接下来的全程，渺渺都是站在一旁默默发呆，她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师父的话。
真的是她太弱了吗？
“谢渺渺！”
“啊？叫我？”谢渺渺站在一众师兄妹中，冷不丁被点名，很不安地站了出来。
“你来说，这只魇刚才的话可否属实？”师父的语气很冷，脸也很臭。
“什么……？”谢渺渺下意识地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看到的还是那张欠揍的娃娃脸。
在所有人的视线注视下，她像上课没听讲被抓了的学生，抓着衣袖，站在原地一脸的无措。
而那只魇此刻正盯着她，眼底带着只有她能看懂的挑衅。
“我刚刚看到她走过来和这魔物耳语了，她还叫这魔物省省力气！”
有师弟插话道。
就在现场氛围越来越冷的时候，江师姐猛得站了出来，把渺渺拉到身后。
“师父，在我们这群人中，这只魔物明显只认识师妹，而师妹又误打误撞地平安回来了，所以它就指认师妹为同伙，目的就是让我们内讧！”
谢渺渺听了师姐的话，猛然一怔。
江映月比她略高一个头，光照亮了师姐纤瘦的身姿，站在师姐身后，谢渺渺突然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原来有人维护、有人信任，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可以作证，我与谢渺渺相遇时，她正被那群魔物追杀。”
谢渺渺转头，看到了一张青涩而坚定的脸庞。不知何时，容涟也站在了她的身侧。
“该死的魔物，村庄里这么多人死在你手下，如今被捉住还胡乱攀扯我们的同门，死不足惜！”
沈归愚说着拔了剑，就朝“娃娃脸”走去。
谢渺渺偷偷观察师父的反应，师父的表情里虽然带着不赞同，但也终归没有出手阻止。
剑光一闪。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回程前。
刚刚的事，让谢渺渺鼓起勇气拉起容涟，来到师父面前。
师父正擦着剑，闻声抬眼看她。
“能不能……让容涟留在我们门派？他的父母都亡故了，只有我们可以收留他了。”
“行啊，那先测测有没有灵根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了，容涟要留在凌霄宗，必然要有修炼天赋，否则，免谈。
师父说着，掏出了一块灵石。
容涟没有犹豫，当即把手放在灵石上，即使他看着很平静，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半晌，灵石还是灰暗的，没有光芒亮起。
哪怕再微弱也好啊，怎么会不亮呢。
谢渺渺看着灵石，有些不甘：“那他也可以做洒扫弟子……”
师父打断了她：“谢渺渺，我们凌霄宗不需要这么多闲人，像你这样天赋平平的弟子，我们收的，太多了。”
话语中不乏嫌恶。
谢渺渺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师父，师父无谓地回望：“事实如此。”
容涟牵起她的手，平静地看着她的师父：“麻烦了，这位仙尊。”
等把她拉着走远了，他开口：“不必求他了，他不会答应的。”
谢渺渺沉默着点了点头。
师父说的对，凌霄宗确实不是做慈善的。
可是没有修炼天赋的人，在如今的世道，就会寸步难行，这难道便对了吗？
分别之时，黄昏的光芒逐渐笼罩大地。
谢渺渺在最后登上仙车，回身看见只有容涟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向她挥手，脸上还挂着和煦的微笑。黄昏为他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使他整个人如置身浓雾中。
和师父谈话后，她就一直感觉心里闷闷的。此刻，这种心情达到顶峰，简直令她喘不过气。
她只能勉强一笑作罢。
谢渺渺进了车，拉上了帘子，没再朝外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面对的是什么。
眼见着到点了，谢渺渺就进屋叫醒师父他们。
“你们留在这，就不要过去再给我们添乱了。”师父留下五六个弟子，其中当然包括谢渺渺和容涟。
谢渺渺看着师兄师姐们离开的背影，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她叹了口气，回了屋里。
因为记挂着师父那边的进度，渺渺也没怎么睡得着，只是闭目养神，却一直回想着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
有种明明自己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的感觉。
谢渺渺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习惯了，毕竟，从小到大，她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可是。
谢渺渺想着，翻了个身。
不会有人喜欢一直活在他人的否定里吧，也不会有人不渴望他人的肯定。
不想再想了，别再去想了。
她把头倚靠在枕头上、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冲进来。
“师姐，简师尊刚发了传令符，要我们前去会合，说魔物已经控制住了！”
谢渺渺听了，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就要往外走，但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身叫醒了睡着的容涟。
他们赶到的时候，谢渺渺一眼就看到了绑她的那只魇。他似乎因为是这群魇的头领，被绑在最前面。
那只魇也正好抬头，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渺渺没来得及多想。
她立刻又在人群中寻找起沈归愚和江映月，看到师兄师姐身上的血渍，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忙跑过去。
“师兄，师姐，你们没事吧？！”
走近了，渺渺略放下心，两人虽然看起来唇色有些苍白，但姿态都如常，看起来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没事。”江映月摇了摇头，沈归愚扫了渺渺一眼：“我跟你师姐都没什么事，渺渺你没受什么伤吧？”
谢渺渺顿时摇头如摇拨浪鼓。
大概是她的样子显得太懵懂，沈归愚没忍住，笑了声。
反倒是江映月听了她的话，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真的没事吗？”江映月突然拽住了渺渺的袖子，语气里的迟疑很明显。
“是呀，师姐，怎么了吗？”
渺渺疑惑地看着江映月，就算旁人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感觉到了她的反常了。
江映月看着有些纠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你被抓去了，怎么会……”毫发无伤。
一声嗤笑传入耳际：“要告诉他们吗，是因为你太弱了，我不屑于动手？”
渺渺当即回过头，看到那只魇被按住手，抬着头，正挑着眉、吊儿郎当地与她对视，十分欠揍。
她与他对视两秒，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师兄师姐们看起来都毫无所觉，看来是那只魇单独给她的传音。
莫名的，她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不想再被当成拖累了吧。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魇，顿了顿，蓦然向他走去：“省省力气吧，有那个法力给我传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逃走？”
渺渺凑近那张有些错愕的娃娃脸，一字一顿：“还有，你挑拨离间的手段，真、的、很、低、级。”
说罢，她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就回身往沈师兄那边走去。
接下来的全程，渺渺都是站在一旁默默发呆，她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师父的话。
真的是她太弱了吗？
“谢渺渺！”
“啊？叫我？”谢渺渺站在一众师兄妹中，冷不丁被点名，很不安地站了出来。
“你来说，这只魇刚才的话可否属实？”师父的语气很冷，脸也很臭。
“什么……？”谢渺渺下意识地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看到的还是那张欠揍的娃娃脸。
在所有人的视线注视下，她像上课没听讲被抓了的学生，抓着衣袖，站在原地一脸的无措。
而那只魇此刻正盯着她，眼底带着只有她能看懂的挑衅。
“我刚刚看到她走过来和这魔物耳语了，她还叫这魔物省省力气！”
有师弟插话道。
就在现场氛围越来越冷的时候，江师姐猛得站了出来，把渺渺拉到身后。
“师父，在我们这群人中，这只魔物明显只认识师妹，而师妹又误打误撞地平安回来了，所以它就指认师妹为同伙，目的就是让我们内讧！”
谢渺渺听了师姐的话，猛然一怔。
江映月比她略高一个头，光照亮了师姐纤瘦的身姿，站在师姐身后，谢渺渺突然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原来有人维护、有人信任，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可以作证，我与谢渺渺相遇时，她正被那群魔物追杀。”
谢渺渺转头，看到了一张青涩而坚定的脸庞。不知何时，容涟也站在了她的身侧。
“该死的魔物，村庄里这么多人死在你手下，如今被捉住还胡乱攀扯我们的同门，死不足惜！”
沈归愚说着拔了剑，就朝“娃娃脸”走去。
谢渺渺偷偷观察师父的反应，师父的表情里虽然带着不赞同，但也终归没有出手阻止。
剑光一闪。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回程前。
刚刚的事，让谢渺渺鼓起勇气拉起容涟，来到师父面前。
师父正擦着剑，闻声抬眼看她。
“能不能……让容涟留在我们门派？他的父母都亡故了，只有我们可以收留他了。”
“行啊，那先测测有没有灵根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明显了，容涟要留在凌霄宗，必然要有修炼天赋，否则，免谈。
师父说着，掏出了一块灵石。
容涟没有犹豫，当即把手放在灵石上，即使他看着很平静，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半晌，灵石还是灰暗的，没有光芒亮起。
哪怕再微弱也好啊，怎么会不亮呢。
谢渺渺看着灵石，有些不甘：“那他也可以做洒扫弟子……”
师父打断了她：“谢渺渺，我们凌霄宗不需要这么多闲人，像你这样天赋平平的弟子，我们收的，太多了。”
话语中不乏嫌恶。
谢渺渺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师父，师父无谓地回望：“事实如此。”
容涟牵起她的手，平静地看着她的师父：“麻烦了，这位仙尊。”
等把她拉着走远了，他开口：“不必求他了，他不会答应的。”
谢渺渺沉默着点了点头。
师父说的对，凌霄宗确实不是做慈善的。
可是没有修炼天赋的人，在如今的世道，就会寸步难行，这难道便对了吗？
分别之时，黄昏的光芒逐渐笼罩大地。
谢渺渺在最后登上仙车，回身看见只有容涟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向她挥手，脸上还挂着和煦的微笑。黄昏为他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使他整个人如置身浓雾中。
和师父谈话后，她就一直感觉心里闷闷的。此刻，这种心情达到顶峰，简直令她喘不过气。
她只能勉强一笑作罢。
谢渺渺进了车，拉上了帘子，没再朝外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