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许肆你有病吧,滴着水呢你打包什么饭菜。”

    许肆停在刑非也常点的那家快餐店,随手点两个她爱吃的让店员打包,店员手没停抽空瞥他,哪来的落水狗,没病能这么晃悠?

    动作都加快不少。

    杨氏可气本就没消,现在更气,“他妈的赶紧回家换衣服!还有!别他妈站出风口,吹感冒了我他妈还得照顾你,你他妈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对自己好点儿啊?啊?”

    凶小孩儿似的。

    但有句话叫,当你弱小时,发火人家都觉得你在卖萌。

    现在许肆就觉得蛮好笑,他心情好哈哈着哄他,“你不最看不惯人一口一个他妈的?你数数你刚一句话说了几个,这就顺手的事儿,至于你成为你最讨厌的人?”

    “……”

    这嘴,就这嘴。

    昨晚预计的一场雨没有落下,反而比过往哪一天都更燥热,许肆下电梯径直往刑非也家去,杨氏可都懒得说他,回家不先换衣服先去送饭,纯纯脑子有泡。

    “也姐!”他嗓门大,也不管什么形象,什么刑非也怎么看我,他管她怎么看,他只知道有惨就卖,有状趁早告,“也姐!”

    他敲刑非也房间门。

    许肆站门口没往里,一来水跟没关严实的水龙头似的滴答不停,刚来瓷砖就已经滴了七七八八。二来,有人帮他铺垫他急个什么劲?

    险好出门前换了一身黑,湿透了也看不出什么。他打量胸口……看不出来,那儿……也还行。

    门内刑非也应声,估计听到有外人急着找外套,隔了有一会才开门。

    “你看。”杨氏可让开视线。

    刑非也衣服刚套好,整理衣领看过来,“?你掉水里了?”

    “啊,”他笑,岔开手臂左右望,短袖口的水顺着滴答滴答落下,“见过没?拍照发个朋友圈?”

    杨氏可:“……”

    刑非也:“哎你别说,还真没见过,你等下我拿个手机。”

    杨氏可:“…………”

    许肆还真站那等,动都不动,手臂都不收回去。抬头跟杨氏可对上视线,他一脸哥你这病得治!

    治也得系铃人治不是?他提起打包盒,“准备准备吃饭?”

    杨氏可一个白眼抢过去,“冻死别找我。”

    呵。

    轮得着你?

    不过讲真,他还真不觉得冷,这空调风明明就很清凉啊,舒心啊。

    刑非也举着手机出来,“来你给我转一圈,我录视频。”

    好嘞。

    “你真发朋友圈?”

    屏幕对到他脸上,他也不缩,“不觉得,发我发得太频繁了?”

    刑非也完工低头处理,消音,调滤镜,“很频繁吗?我也经常发小区楼下那条狗。”

    “………………”

    其实她没那个意思,就说他是狗的意思,刑非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搞弯弯绕绕,想骂他直接骂了,她一定真觉得不频繁。

    不觉得就行。

    “搞完没,搞完回去洗澡了。”他声音冷下一个度。

    刑非也头也不抬,“别回去了,回去你家也得湿,就在这洗吧。”

    这算不算打一巴掌再给口糖吃?

    他太了解她的这种路数了,之前跟祁玉谈恋爱就是,上一秒不要不要,下一秒塞手里也接着,欲拒还迎,太心软,太年轻。

    他就不该吃这糖,哪能让她在两个人身上用成同一种套路?那以后不翻来覆去对第三个,第四个,屡试不爽?

    “那你帮我拿衣服?”

    “可以啊。”

    “……内裤在中间柜子的抽屉里——”

    刑非也看他一眼,“……行。”

    既然她这么乐意,那行吧。

    杨氏可布置好餐桌看到的一幕是,刑非也抱着拖把致力于摁手机,许肆,他的肆哥,深情且贪婪地打量刑非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盯着人脸是一刻不放。

    “咳!洗澡的赶紧洗澡,吃饭的吃饭!”

    “嗷。”刑非也回过神动两下拖把,扫到许肆脚了,“你快去洗澡啊?”

    “嗷。”

    杨氏可:“……”

    没救了,这人没救了!

    叮!肆哥在线cosy360度无死角落水狗。[视频]

    在他洗过澡站洗漱台前搓内裤时手机开机并自动提示特别关注发布朋友圈。

    他点开视频。居然还配了文字,“看到这双狗眼了吗,是对人类的蔑视”。

    还挺暧昧。

    他心满意足地揣手机,而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

    “在吗?”刑非也敲门。

    要知道她是出了名的敲门只不过让你先听音,下一秒就会直接闯入的早期实践派,进门看到什么她都一副常态,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能跟你唠两句。

    “A片里都见过,你不用挡。”

    她不是不能说出口。

    “等下!”

    许肆压根不考虑拿什么衣服挡,来来回回最终丢开手机一步跨进淋浴间,拉帘子,关门!

    “可以了。”

    刑非也进来,“哎?”

    许肆竖起耳朵,有什么问题吗?

    “你手机跟内裤一起洗?”

    “……”

    当然不是,谁脑子有泡洗手机啊。

    一切稳妥他大公主出浴,许是在里面蒸太久身体适应了,接触到冰凉的室外他突然有点头晕。

    刑掌那小子刚吃完往房间奔,看到他扶墙蹲下紧忙来看。

    别说,他往常就觉得许肆哥特别帅,这会子头晕也晕的这么帅。

    两  腿一高一矮蹲下,手肘架在膝上摆出个思想者,黑色T恤裹出瘦而不单薄的肩背,恰到好处的宽阔,跟他姐那个男朋友好像。

    “哥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这么烫?”

    “嗯,发烧了。”

    “啊?刑非也!肆哥发烧了!”

    杨氏可早吃完离开,现在家里拢共三个人。刑非也端着饭碗过来,“这就发烧了?这么虚?”

    许肆:“……”

    他装的,他强的可怕。

    “借你房间沙发躺会。”他侧头望她,新蒸的水汽从他发间浮出来,水珠沿他眼角落下,像一滴眼泪,他眼下红红的,头发湿湿的,脸干干净净的。

    “……好。”

    好可怜。

    被两人扶去刑非也房间,刑掌贴心拿她姐毯子盖他身上,“哥你尽量待着,头发待会让刑非也帮你吹。”

    嗯?还有这好事?

    “……好啊,但我衣服没晾,你……”帮我收盆里别占你们浴室。

    谁知刑掌手一挥,“嗐我帮你晾,你赶紧睡会。”

    讲真,他都有点儿惭愧了,这么好一小孩儿他怎么能看人家不爽呢?多乖一孩子啊。

    “刑非也!肆哥衣服在卫生间,你给晒了。”

    许肆:“……”

    他刚眼瞎。

    “用不着,搁那吧,我退烧了自己晾。”

    刑掌回他“嗷”,转头又对刑非也喊,“快点!”

    妈的,他怎么看他怎么不爽。

    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刑非也忙完过来,“吹头?”

    “快干了用不着。”

    “我也觉得,让人吹头过于矫情,吃药吧。”

    “……”

    许肆本身就是装的怎么可能会吃药,转移话题道:“你不问我怎么落的水?”

    “?”

    “不是你下水捞鱼?”

    “?”

    “……”

    “……”

    许肆突然觉得他在喜欢上刑非也后刻意营造的高冷男神风被摁在地面摩擦了,她怎么能觉得他会下水捞鱼?他是什么野生渔民赤手空拳一抓抓一手?

    “在你眼里我干这种蠢事?”

    “噗,蠢事你干的还少?八岁把楼上爷爷家的狗埋土里反被咬屁股,十岁抓小区里的野猫摁头让它吃狗屎被围攻,十一岁踹马蜂窝,那儿,”她指指许肆下面,“被叮肿好几天?”

    许肆:“……”

    他其实不大清楚人为什么要有童年,童年的时候他们又为什么要有玩伴。

    初中进入封闭式学校之前许肆跟刑非也一直是连体婴儿,他天生比人贱,蠢事干得一波又一波,而刑非也在家总因为刑掌告状挨打,不乐意待家里,就跟着他,他干什么她干什么,他让她干什么她也就干什么,比小蜜蜂还勤劳。

    初二那年暑假突然开窍,他喜欢上了刑非也。不过此时刑非也已经在新学校因为从小跟他学的上天入地谁都不放眼里的本事收获了一大批小迷妹,一口一个也姐叫得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他不再占据她生活的全部,她也越来越长成她独特的样子。

    他就……越来越无法自拔。

    高中两人一同入学附中,同一班,刑非也不常找他说话,总被人围着说话,他身边的人也来来往往,两人像两条不相交的线,除了日常上下学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开学不到两个月突然听说她答应了祁玉的追求。

    那晚他喝了一点酒,发了一场疯。平静后,他主动靠近刑非也,不,应该是他们。

    小心翼翼的,以发小的身份靠近,不多说,不多管,不多评价也不多搭腔。只是单纯的靠近,让她不要忘记他的存在。

    但其实说起来,他跟刑非也比谁都更了解彼此,更关心彼此。只不过无形中竖起了一道屏障,莫名其妙的屏障。

    或许,是她恋爱,他理应保持距离?又或许,是他确实矫情,一定她先开口才会同她搭上两句?

    也不知道在矫情什么。

    “所以是怎么落水的?”刑非也倒回量好的退烧药问。

    “祁玉扔的。”许肆没好气道,掀过毯子盖住半张脸独自郁闷,独自不明白自己。

    “啊?祁玉?”

    “他为什么扔你?”

    “想探口风呗,想挽回不知道怎么办,约我体育馆见面,结果带了十来个肌肉男,几句话讲不顺就把我往水里抬,”

    他埋得更深,整个头都埋到毯子里,“我又不会游泳。”

    声音闷出来是沙哑的,委屈,又有些道不明的隐忍。饶谁听了都心软的那种。

    刑非也不说话了。许肆埋在毯子里贪婪地闻着里面的味道,樱花混着分辨不具体的果香,很好闻很好闻。

    “我把他删了。”

    “我知道啊。”

    “——没办法帮你骂他。”

    许肆顿住。

    这就够了。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她听到的第一反应是维护他,就够了。

    掀毯子出来,他的长睫被一个哈欠沾湿,“刑非也,你会跟他复合吗?”

    说实话,他自己都听出来他声音在颤,颤得不像他。

    他有多怕。

    “许肆。”刑非也忽然认真叫他一声,“我们认识久了。”

    “十年。”

    他记事起就同奶奶住在这,七岁那年刑非也一家搬来,同年奶奶去世,父母依然没有要回来照顾他的意思,把他托付给邻居。

    他和刑非也,就此相识。

    “是啊,十年,”她席地而坐托住下巴,两人的距离不过一肘,“所以你觉得呢?”

    不会。

    不会复合。

    刑非也多坦荡啊,她怎么会吃回头草?她只会早早忍耐一个人,给他机会,数不清的机会,终了一次性甩个干净。

    她不喜欢祁玉的沾花惹草,即便没有进一步进展,不喜欢祁玉的黏人做派,分分秒秒都想占据,更不喜欢他满嘴脏话,开口闭口你妈他妈。

    那么,“你为什么答应祁玉?过往也有很多人追你。”

    这似乎是个敏感话题,刑非也本还坚定不移,长长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

    许肆换个姿势坐上来一些,刑非也眼睛一眨恢复往常,“因为他……追的够紧足够真诚。”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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