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荷在人生最后一场车程中,选择下了车,独自一人走向死亡的海岸,亲手了断生命,结束一切。
时间回到了现在。
洛时漆黑的眸子又暗下了许多,他盯着墓碑久久不语,思索着什么。
墓碑上摆有一个女人的黑白相片,夏芒说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没有任何否认的理由,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眉眼,没有所谓的亲子鉴定,只需要同时看上两人一眼,就能知晓她们是母子。
洛时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神黯淡无光,留有一抹苦涩的笑意。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的亲生母亲,会在生完他之后,拿着大笔的抚养费在国外肆意潇洒,快活人生。
事实上却是她给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在冰冷的墓室中长眠,不来找他,不来看他。
还以为她不爱他了,原来不是,是无法相见而已。
洛时背影落寞,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尽管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蔓延至心头。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几年前,洛时还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海外冲浪他险些伤命。
他在汹涌的海水中肆意冲浪,挑战极限,享受刺激带来的快感,却被一个突然而袭的海浪拍掉了冲浪板。
冲浪板飘向远处,他一个人在留在海面上,紧接着又是一个巨大的海浪来袭,将他淹没在海水里。
等洛时再次游出海面时,又一个巨浪尾随而至,洛时被彻底卷入到海水中,他早已筋疲力竭,昏了过去。
那时的他,大概无限趋近于死亡。
但在意识模糊即将消散的时刻,洛时感受到了一个十分温暖的臂弯。
那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一望无尽的海水卷起雪白的浪花,冲击着沙滩,将他向海岸边推去。
洛时在潜意识中看到了一个女人,他不记得她是谁,当时还以为是濒临死亡看到的幻影,是海之女神对他的眷顾。
如今再次回想那个身影,和相片中的女人几乎无差。
或许是她救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孩子。
洛时眼尾低垂,掩去了一闪而过的自嘲与苦笑。
夏芒跪在父母的墓碑前虔诚祷告,她在心里默默传声向父母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报喜不报忧。
一位和蔼的老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近夏芒和洛时,他停在两人身旁,“小姑娘又来了。”他是负责看守墓园的老人,因为眼花,左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副老花镜,没戴眼镜他看不清夏芒的样子,但是墓碑的位置,能让他猜出对方是谁。
夏芒摘下了助听器,正在虔诚祷告,并未听见老人的言语。
老人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说道:“这次可别睡在墓园了。”
洛时注意到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认识她?”
闻声,老人适才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戴上,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是副生面孔,他瞧出两人是一起来的,才多言语了几句,“每年这小姑娘都回来几次,见过几次面算认识的。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来的,见着你倒是陌生。”
听完解释,洛时继续问道:“您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她睡在这里?”
“哈哈哈。”老人干笑了几声,回想着往事,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散淡,仿佛也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是早几年这小姑娘干过的事,我守了几十年的墓园,第一次见有人晚上敢在这里睡觉的,你不知道当时看到她缩在这里,真把我吓了一跳。”
老人笑吟吟地讲述完过往,随即又是一片沉默,体会着当事人的心境,“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大概是太想她的家人了吧。”
洛时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萦绕在他心头的苦涩仿佛嵌入在血液中的蛇胆一般,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痛苦又窒息。
夏芒祷告完毕起了身,老人也已经离开,她并未看见。
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也在墓园待了许久,相商着离开了墓园,打车先是回到花店取走了暂存的物品,又回到了夏芒的住处。
夏芒的房子不大,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其中一间卧室摆满了各种家具,都是原来房子里面的旧家具,夏芒一个人住大多用不上,因此都统一放到一间卧室里面。
原先夏芒和家人住的房子在几年前进行了搬迁,小区居民楼改建成商业用地,新的大楼拔地而起,夏芒拿到补偿款后又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时过境迁,人情冷暖,好在那时有李阿姨帮助,夏芒守住了补偿款。
夏芒的亲戚得知搬迁的事,都想争夺夏芒的抚养权,拿走补偿款,一分也不留给她,他们嘴上说着会供养她读完大学,实际上连高中都不会让她读不完,只会早早让她辍学打工。
想起那段日子,夏芒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她坚持没有听亲戚的话,咬牙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尽管那段日子过得相当苦,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芒把家里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她每次回来后都会来上一次大扫除,好在空间不大也没有那么多东西,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洛时个子高,把高处容易落灰的地方擦拭了一遍,省去了夏芒不少事。
大扫除进展到一半,夏芒想到她忘记买纸巾了,上一次她离开前担心纸巾受潮,没有囤货,现在房间里一片纸巾都没有了。
夏芒和洛时说了一声,一个人下楼买东西,小区附近有一家小超市,离得不远,她没有让不熟悉路的洛时下楼。
洛时留在夏芒家里继续收拾屋子,清理阳台外面飘进来的落叶,纱窗上也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呛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咳嗽不停。
从家到小超市来回十分钟的路上,一路上夏芒想着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用到的东西,一并买了。
距离小超市不远,夏芒看到一个人影,尽管两人相距十余米的距离,但是夏芒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她下意识地紧张和慌乱,没有多余的念头,满心的害怕。
周围还有不少闲逛的人在,这里不是无人的空巷,夏芒暂时稳住了阵脚,她快步进到小超市,急匆匆买完东西,结账离开。
那个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夏芒,她进超市,他也进超市,她出超市,他也跟着出了超市,始终跟着夏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夏芒看不到后面的人,但是她能明确地感知到后面有人,只要她回过头,那个人就会躲在暗处,他藏得不好,往往在障碍物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来。
夏芒全身紧绷,精神也像一根绷紧的弦,一心往家的方向赶去,源自心底里的害怕甚至没有让她看清前方的路,踩到翘起的地砖上面,夏芒直接崴了脚。
后面的人向前跟了两步上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夏芒不管疼痛,咬牙继续往前走。
忽的,夏芒迎面装上一个类似柱子的东西,不那么硬也没有想象中的软,夏芒抬头看去,是洛时的胸口。
夏芒晃了神,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心底的恐惧渐渐褪去,所有的慌张不安在此刻荡然无存。
洛时放眼洞悉着洛时神情的变化,很是温柔的语度问:“怎么了?”
夏芒的唇瓣因为刚才得惊慌咬得已经发白,却还是摇头表示无事。
洛时的手落在夏芒的耳后以示安抚,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观察周边的情况,很快认出了一副熟悉的面孔,是他们来时大巴车的司机,正躲在电线杆后面。
司机也在暗中窥视洛时,想起洛时是和夏芒一起上车的人,不悦又愤怒地离开现场。
洛时盯着司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芒回过神来,想到洛时怎么出来了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洛时自然而然地回她:“买水,房间里没有喝的了。”
夏芒确实忘了这件事。
洛时注意到夏芒一直踮着左脚,细致入微的观察,知道她的脚受伤了,“还能走吗?”
夏芒点点头,只是轻微崴脚,走是能走,就是不太利索。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买水。”水比较沉,洛时没让夏芒跟着他去。
洛时转身离开时,夏芒扯住洛时的衣角,没有让他走,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想在受伤时再遇上那个人。
洛时有些犹豫,“你要和我一起去?”夏芒扭伤了脚,他不太想让夏芒跟着去。
夏芒点头。
洛时蹲了下来,察看夏芒脚上的情况,他试着扭动夏芒的脚,夏芒装着不疼的样子,表示没事。
洛时会心,接过夏芒手中的购物袋,两人一同去了小超市,他放慢了脚步,和夏芒并行。
这一刻,他好似经历过一样,如同历史重演,他好像和什么人在某个时刻也故意慢下脚步,只为了和那个人同行。
再次买完所需物品后,两人回到了住处,却双双停在了门外。
夏芒在看洛时,洛时也在看夏芒。
夏芒出门时,因为有洛时在家,她没有带钥匙。
洛时本来也没有夏芒家的钥匙,他以为夏芒出门会随时带着钥匙,所以……现在两人都被困在了门外。
时间回到了现在。
洛时漆黑的眸子又暗下了许多,他盯着墓碑久久不语,思索着什么。
墓碑上摆有一个女人的黑白相片,夏芒说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没有任何否认的理由,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眉眼,没有所谓的亲子鉴定,只需要同时看上两人一眼,就能知晓她们是母子。
洛时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神黯淡无光,留有一抹苦涩的笑意。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的亲生母亲,会在生完他之后,拿着大笔的抚养费在国外肆意潇洒,快活人生。
事实上却是她给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在冰冷的墓室中长眠,不来找他,不来看他。
还以为她不爱他了,原来不是,是无法相见而已。
洛时背影落寞,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尽管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蔓延至心头。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
几年前,洛时还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海外冲浪他险些伤命。
他在汹涌的海水中肆意冲浪,挑战极限,享受刺激带来的快感,却被一个突然而袭的海浪拍掉了冲浪板。
冲浪板飘向远处,他一个人在留在海面上,紧接着又是一个巨大的海浪来袭,将他淹没在海水里。
等洛时再次游出海面时,又一个巨浪尾随而至,洛时被彻底卷入到海水中,他早已筋疲力竭,昏了过去。
那时的他,大概无限趋近于死亡。
但在意识模糊即将消散的时刻,洛时感受到了一个十分温暖的臂弯。
那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一望无尽的海水卷起雪白的浪花,冲击着沙滩,将他向海岸边推去。
洛时在潜意识中看到了一个女人,他不记得她是谁,当时还以为是濒临死亡看到的幻影,是海之女神对他的眷顾。
如今再次回想那个身影,和相片中的女人几乎无差。
或许是她救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孩子。
洛时眼尾低垂,掩去了一闪而过的自嘲与苦笑。
夏芒跪在父母的墓碑前虔诚祷告,她在心里默默传声向父母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报喜不报忧。
一位和蔼的老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近夏芒和洛时,他停在两人身旁,“小姑娘又来了。”他是负责看守墓园的老人,因为眼花,左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副老花镜,没戴眼镜他看不清夏芒的样子,但是墓碑的位置,能让他猜出对方是谁。
夏芒摘下了助听器,正在虔诚祷告,并未听见老人的言语。
老人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说道:“这次可别睡在墓园了。”
洛时注意到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认识她?”
闻声,老人适才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戴上,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是副生面孔,他瞧出两人是一起来的,才多言语了几句,“每年这小姑娘都回来几次,见过几次面算认识的。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来的,见着你倒是陌生。”
听完解释,洛时继续问道:“您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她睡在这里?”
“哈哈哈。”老人干笑了几声,回想着往事,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散淡,仿佛也回到了过去的时光,“是早几年这小姑娘干过的事,我守了几十年的墓园,第一次见有人晚上敢在这里睡觉的,你不知道当时看到她缩在这里,真把我吓了一跳。”
老人笑吟吟地讲述完过往,随即又是一片沉默,体会着当事人的心境,“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大概是太想她的家人了吧。”
洛时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萦绕在他心头的苦涩仿佛嵌入在血液中的蛇胆一般,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痛苦又窒息。
夏芒祷告完毕起了身,老人也已经离开,她并未看见。
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也在墓园待了许久,相商着离开了墓园,打车先是回到花店取走了暂存的物品,又回到了夏芒的住处。
夏芒的房子不大,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其中一间卧室摆满了各种家具,都是原来房子里面的旧家具,夏芒一个人住大多用不上,因此都统一放到一间卧室里面。
原先夏芒和家人住的房子在几年前进行了搬迁,小区居民楼改建成商业用地,新的大楼拔地而起,夏芒拿到补偿款后又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时过境迁,人情冷暖,好在那时有李阿姨帮助,夏芒守住了补偿款。
夏芒的亲戚得知搬迁的事,都想争夺夏芒的抚养权,拿走补偿款,一分也不留给她,他们嘴上说着会供养她读完大学,实际上连高中都不会让她读不完,只会早早让她辍学打工。
想起那段日子,夏芒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她坚持没有听亲戚的话,咬牙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尽管那段日子过得相当苦,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芒把家里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她每次回来后都会来上一次大扫除,好在空间不大也没有那么多东西,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洛时个子高,把高处容易落灰的地方擦拭了一遍,省去了夏芒不少事。
大扫除进展到一半,夏芒想到她忘记买纸巾了,上一次她离开前担心纸巾受潮,没有囤货,现在房间里一片纸巾都没有了。
夏芒和洛时说了一声,一个人下楼买东西,小区附近有一家小超市,离得不远,她没有让不熟悉路的洛时下楼。
洛时留在夏芒家里继续收拾屋子,清理阳台外面飘进来的落叶,纱窗上也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呛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咳嗽不停。
从家到小超市来回十分钟的路上,一路上夏芒想着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用到的东西,一并买了。
距离小超市不远,夏芒看到一个人影,尽管两人相距十余米的距离,但是夏芒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她下意识地紧张和慌乱,没有多余的念头,满心的害怕。
周围还有不少闲逛的人在,这里不是无人的空巷,夏芒暂时稳住了阵脚,她快步进到小超市,急匆匆买完东西,结账离开。
那个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夏芒,她进超市,他也进超市,她出超市,他也跟着出了超市,始终跟着夏芒,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夏芒看不到后面的人,但是她能明确地感知到后面有人,只要她回过头,那个人就会躲在暗处,他藏得不好,往往在障碍物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来。
夏芒全身紧绷,精神也像一根绷紧的弦,一心往家的方向赶去,源自心底里的害怕甚至没有让她看清前方的路,踩到翘起的地砖上面,夏芒直接崴了脚。
后面的人向前跟了两步上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夏芒不管疼痛,咬牙继续往前走。
忽的,夏芒迎面装上一个类似柱子的东西,不那么硬也没有想象中的软,夏芒抬头看去,是洛时的胸口。
夏芒晃了神,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心底的恐惧渐渐褪去,所有的慌张不安在此刻荡然无存。
洛时放眼洞悉着洛时神情的变化,很是温柔的语度问:“怎么了?”
夏芒的唇瓣因为刚才得惊慌咬得已经发白,却还是摇头表示无事。
洛时的手落在夏芒的耳后以示安抚,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观察周边的情况,很快认出了一副熟悉的面孔,是他们来时大巴车的司机,正躲在电线杆后面。
司机也在暗中窥视洛时,想起洛时是和夏芒一起上车的人,不悦又愤怒地离开现场。
洛时盯着司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芒回过神来,想到洛时怎么出来了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洛时自然而然地回她:“买水,房间里没有喝的了。”
夏芒确实忘了这件事。
洛时注意到夏芒一直踮着左脚,细致入微的观察,知道她的脚受伤了,“还能走吗?”
夏芒点点头,只是轻微崴脚,走是能走,就是不太利索。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买水。”水比较沉,洛时没让夏芒跟着他去。
洛时转身离开时,夏芒扯住洛时的衣角,没有让他走,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想在受伤时再遇上那个人。
洛时有些犹豫,“你要和我一起去?”夏芒扭伤了脚,他不太想让夏芒跟着去。
夏芒点头。
洛时蹲了下来,察看夏芒脚上的情况,他试着扭动夏芒的脚,夏芒装着不疼的样子,表示没事。
洛时会心,接过夏芒手中的购物袋,两人一同去了小超市,他放慢了脚步,和夏芒并行。
这一刻,他好似经历过一样,如同历史重演,他好像和什么人在某个时刻也故意慢下脚步,只为了和那个人同行。
再次买完所需物品后,两人回到了住处,却双双停在了门外。
夏芒在看洛时,洛时也在看夏芒。
夏芒出门时,因为有洛时在家,她没有带钥匙。
洛时本来也没有夏芒家的钥匙,他以为夏芒出门会随时带着钥匙,所以……现在两人都被困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