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的话触动到了沈梨云的某个敏感神经,她想她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了。

    但是以免打草惊蛇,她仍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女子从小就被教导如何三从四德,体恤夫婿。小时候事事听父亲的,长大嫁人后又全以丈夫孩子为主。但我只想过自己能决定的日子,哪怕我年华不在,皮囊老去,我也不会受困于任何人,我是属于自己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沈梨云说这话时异常坚定。

    此话一出在场的农妇们都笑了起来。“不嫁人以什么为生?娘家可不会一直养着你。这话你自个儿想想就算了,一个女人不嫁人,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是啊......女子受到的束缚就是这么多。”

    李大婶叹了口气,手里不断地揉搓着衣服。因为洗的衣服多,她整个手掌都搓得红红的,指腹上也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被泡得皱皱的。“女人嘛,不都是这样的。还是做小姑娘的时候自在些。”

    王婶子不以为然,把嘴往旁边一歪,“小姑娘也会变成老姑娘。要我说,还是做有钱人好。养的身娇体贵,细皮嫩肉的,哭起来就跟个瓷娃娃似的。”

    ”王婶子你洗完衣服就赶紧回去,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另外一边的农妇刚听完王婶子的话立马催促她走,生怕她说多错多。沈梨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继续勤勤恳恳地洗手中的衣服,只是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会儿沈梨云正和李大婶端着洗好的一堆衣服回了家,李大婶说什么都要留沈梨云在家里吃饭,”我们村里穿的衣服料子粗,把你手都磨坏了吧。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没有,我手上的皮厚,哪能磨坏呢。但我今天出来瞎逛没跟师兄师姐说,怕他们找不到我着急。“

    李大婶边晾衣服边说:”这有什么,传个话的事儿。都在村子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梨云难以推脱也就应下了。

    刚和李大婶将晚饭做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怒骂声,”干嘛去了!滚过来搭把手!“

    这怒骂声中气十足,语气中透露着该人的不耐烦。李大婶对沈梨云充满歉意地笑笑,急忙出了门。想来是李大婶的丈夫回来了,沈梨云也跟着出了门帮忙。

    ”磨磨蹭蹭地干嘛呢!能不能搞快点!娶你这个臭娘们干什么用的!“面对丈夫扑天盖面的一顿骂李大婶像是习惯了一般,也不反驳,只默默地做着事。

    李大婶的丈夫拉着拖车回来,车上装的是一些木材和为数不多的玉米,想来是才从田里回来。沈梨云见着也不好呆楞着,赶着去帮忙。

    李大婶的丈夫这才注意到沈梨云,立马将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神情收了起来,随口客气道:“那啥......沈女侠也在呢。这些粗活你就别跟着忙活了。”

    “没事儿,也就顺手的事儿。”

    三人动作麻溜,待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了,李大婶才开口说这第一句话,“饭都做好了。我留了沈姑娘吃便饭。”

    李婶丈夫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回屋内就坐下吃上了饭。李大婶也立马拉着沈梨云一同进屋,又添了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递到她手中。

    “家里实在是简陋,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就凑合着吃吧。”

    自李婶丈夫回来后,李婶的情绪一直不高,跟之前和沈梨云聊得十分融洽的模样相离甚远。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整个屋内的气压低低的,只听得见动筷咀嚼和苍蝇嗡嗡的声音。

    这种低气压让沈梨云回想起小时候的日子,不免开始心疼起李大婶。从李婶丈夫刚才的态度不难看出平时夫妻两的生活方式,李大婶只怕没少遭受这样的打压和辱骂。

    正想着,门口走进了一个人。这人进屋也是一愣,像是没想到屋内还有别人。

    “哼。”李婶丈夫只抬眼望了一下来人,态度很明显对此人不待见。

    这人立马配上笑脸,“王哥,上次跟你商量的事儿......”

    李婶丈夫一听这话立马把筷子一摔,嘴里的食物都还没咽下就骂了起来,“商量啥?老子跟你商量个屁!一天没做个正经事,花钱倒是大手大脚。这都是你第几次来找老子借钱了?你按时还过一次没有!”

    被这一骂,此人也没有过多情绪,仍旧挂着笑腆着脸说:“行!不借这钱我也有法子把这事儿办成。”

    见这人是真的走了,李婶丈夫才重新拾起碗筷,嘴里还继续说着:“就他这样的,就活该一辈子打光棍!”期间李大婶没有说过一句话,始终只顾着吃饭,仿佛这家里发生的事都轮不着她说话一样。

    压抑的一顿饭吃完后沈梨云又留下帮李大婶洗了碗,拧玉米粒等杂活,又跟着李大婶喂家畜,忙前忙后。一番活儿做下来衣衫都被汗浸湿了。李大婶看着沈梨云白白净净的脸蛋因为跟着她做这些粗活累的红彤彤的,心下感动不已,知道沈梨云是个善良的姑娘。

    等天色见晚,李大婶坚持要送沈梨云回王婆家,沈梨云心里知道她是有话要讲,也就没拒绝。

    “我男人就是这样的,啥事他做主就行了。我也不操心这些事。”

    听着李大婶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这番话沈梨云一时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一直以来女子依附男人才能生存,劝她们自力更生,离了丈夫生活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这个世界捆绑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太多了,离了丈夫的她们也不一定能活得多自在......

    但想了想还是诚恳地开口道:“以后你要是过得不顺心就来山庄找我,我带着你在山庄住两天,等心情好了再回来。”

    李大婶几乎被沈梨云这番话给逗笑了,“那怎么成啊,那我男人不得找上山庄闹得个天翻地覆啊。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吃得饱穿的暖,就当我欠他的吧。”

    沈梨云听了心酸不已,干脆闭口不说话。李大婶见沈梨云不说话,又将话题换开,“刚刚那个人就是王赖。”

    “嗯。嗯?!”沈梨云都快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刚刚那个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儿,衣服上的破洞比碗还大,穿的草鞋连脚趾甲里的黑垢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是王赖!那个王婶子口中想要来与她说媒的人?

    “这......王婶子也太高看我了,能与他相配的人一定不是我这种普通人......”

    看着沈梨云一脸惶恐的表情,李大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是巴不得让王赖娶了媳妇后少找她麻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闲聊了几乎快一整天沈梨云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当快到王婆家的时候沈梨云转而看向李大婶,眼底写满了纠结,“李姐......你会帮我吗?”沈梨云是真心喜欢李大婶,跟王婆那种虚与委蛇的人不同,李大婶待她是真心的。但正是因为这份真心,所以才让沈梨云纠结。

    李大婶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梨云在说什么。她承认她很羡慕沈梨云追求人生自由的向往,也很感动沈梨云对自己的心疼,帮助她做了许多活儿,但她也有帮着全村隐瞒的无奈。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黑胡子一伙儿要找的是个姑娘。并且这个姑娘是被迫带到村子里来的。村里人为了不被发现于是将这位姑娘藏了起来,一致对外。村子里的村民们笃定他们找不到人,于是就请我们过来帮着处理这伙人,却又担心我们发现端倪,然后就安排了人监视我们的行动,时刻注意着我们的行踪。”沈梨云说的过程中李大婶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几乎是默认了沈梨云的说法。

    沈梨云也不想为难李大婶,她明白她的处境,于是轻轻抱了一下她,“李姐,谢谢你。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回去将所得知的消息告诉师兄师姐。说完,沈梨云让李大婶不用再送,劝她赶紧回家休息,转了身就准备回王婆家。

    “人我不知道在哪,但一定就在村内。”这话说得极快,当沈梨云再回头看向李大婶时,她仿佛就和这段话一样,消失在幽黑无尽的小路当中了。

    回到房内的沈梨云顾不得心中复杂的情绪,拉着白松心就准备分享今天分析出来的消息,哪知白松心比她还要兴奋,拉着她坐下还不等沈梨云开口就连忙说了起来,“托你的福,咱们跟沉霜他们取得了联系,得到了更全面的消息!”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抵不住白松心语气里的兴奋,看着她高兴沈梨云也跟着高兴起来。

    “就知道师兄师姐最厉害了!”

    “我们决定来一次里应外合,这次务必要把人找出来!”看着白松心势在必得的模样,沈梨云觉得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于是又开口问道:“所以怎么个里应外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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