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京城,吉祥酒楼。

    房间里,香炉冒出缕缕白烟。

    一位穿着橘色衣服的女子替对面之人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

    “陆离公主,你若是有鸿鹄之志,我可助你。”女子开口道。

    对方显然一怔,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随后放下。

    “你不是陆修的军师么?怎么突然好心说要来帮我了?”

    闻言,女子轻轻一笑,她靠在椅背上,看向外面来往的百姓,又转眼看向她,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是谁的军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经受住我的考验,我要的是能恩泽于天下的明主。是男是女,在我眼里无所谓。”

    陆离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放于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眼前的人眉目清秀,有着一双很好看的含情眼。可是,陆离从未在这双眼里看出任何情意,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看透一切事物的松弛,以及看待所有人的一视同仁。好似所有人都是她的一枚棋子,有用则用之,无用则弃之。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六年前,那时天下纷乱,外敌侵犯,百姓苦不堪言,南国摇摇欲坠。

    当时天子痴迷于长生,太子学疏才浅,敌人数次进攻,南国皆以失败告终。

    陆修那时是五皇子,空有鸿鹄大志,但没有能力施展。

    她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袭紫衣,碧簪绾发,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绝代。

    她把陆修从战场上救下,带回了王都,并叫来大夫替他处理了伤口。

    她说,她叫云裳,是来帮他们的。

    可是这么多年,无一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来帮他们。

    之后,陆修在她的帮助下,收拢朝廷重臣,在战场上立下数次功劳,成为被立为太子,南国也在风雨飘摇中重新站稳根基,国力逐渐恢复往昔,天下逐渐太平。

    但,陆离万万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并直接说明了用意。

    云裳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眼角弯起一个弧度,“如今陆修沉迷于金钱女色,早已被尘世的纸醉金迷乱了眼,浑了心,他已经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了。而公主你,有此野心,又心怀天下,怜悯众生,是当今很好的人选。”

    “你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想做上那个位置吗?”陆离不解,她把陆修拥护上了太子,却要亲手把他再次拉下来。而她明明有这个实力,却偏安一隅,只做背后之人,陆离看不透。

    云裳的手搭在膝盖上,深深地看着她,“我只是来替天下择明主的,其余的与我无关。”说罢,她站起来,低头笑看着她,“若是公主想明白了,可随时来找我。”

    然后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内剩下陆离一个人,她盯着那杯茶,直到没了热气,她才起身,离开了酒楼。

    云裳走出酒楼,在一个摊子前停下脚步。

    小贩见了,殷切地问她:“姑娘可是要买簪子?”

    “嗯。”

    小贩面露喜色,手从簪子上方掠过,“可有姑娘喜欢的?”

    云裳拿起一支簪子看了看,“样式看着不错,多少?”

    “五钱。”

    云裳掏出银子放入小贩手中,拿着簪子转身离去。

    回到府邸,云裳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朝墙壁上看了一眼,见靠着墙头的绿萝散发着绿色的微光,眉眼一弯。

    云裳用手掸去袖上的灰尘,负手走了进去。

    进了府邸,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毫无畏惧地朝里面走去。

    西庭院内有一方亭子,唤作祥云亭。

    云裳走入,看着没有一人的院子,周围的植物发着淡淡的微光。

    “别躲着了,我早就知道你来了。”

    话音一落,周围植物仿佛唉声叹息般集体往下垂,而后光芒大闪,无数根绿藤朝她攻来。

    云裳拿着木棍,举手朝后轻轻一敲,打开后方来的绿藤,随后翻身一转,躲过其他的攻击,手中木棍一挥,一道粉色的光芒冲向四周,把周围的绿藤死死压住,恢复平静。

    而后,她拉出一株绿萝,旋转之际,绿萝化成一位粉衣女子。

    “啊!等等!”女子见她真要一棍子挥下来,慌张抬手挡住头,哀求道。

    木棍停在她的几厘米之处,云裳含着笑,把木棍一扔:“我又不会真的动手,你怕什么。”

    女子见她扔了木棍,才缓过气来,轻拍胸脯,舒舒气:“能不吓人吗,心脏都要被你吓破了。”

    云裳被她逗笑了,双手抱臂在胸前:“你要是仅这点胆量,我觉得炎暮山你就不要去了,嗯?玉萝仙子?”

    玉萝闻言立马拉住她的手,反驳道:“不成,你,你都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能说话不算数呢?”

    “炎暮山位于神界最边缘,那里炎热无比,不适宜绿植的生存和修炼。你要是去了话,仙力会被压制,你可要想好了。”

    玉萝松开她,似乎想到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脸色娇羞,声音夹了起来:“我早就想好了,只要能和阿宁在一起,再苦再难我都愿意。再说了炎暮山虽炎热,但凤族居所有结界保护,内有寒冰法阵,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况且我已经答应了阿宁的求婚,婚期已经在定了,你也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就剩赐婚懿旨了。”说着她看向云裳,眼中有星光在闪,带着期盼。

    云裳见状,摆了摆手,说:“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等回去就写个婚书给你们,婚期你们自己敲定吧,到时候派个人来通知我一声便可。”

    玉萝见她同意了,欢喜地跳了起来,黏上她,声音撒娇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一定给你最好的最大的喜糖。”

    云裳“咦”了一声,推开她,“少来,”随后她拿出那支簪子,递到她面前,“送你的。”

    玉萝双眼一亮,接过簪子,“给我的?”

    “嗯。”

    玉萝把簪子戴到头上,语气欢快:“谢谢啦。”

    “没办法,谁让我算你半个娘呢。”云裳笑着调侃,见她神色一愣,很快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道:“你来人间做什么?莫不是神界待的无聊,想找点新鲜事做。”

    玉萝站稳身子,把刚刚想揶揄她的话一溜烟抛诸脑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的:“才不是,我是奉银月神尊之命来的。”

    云裳轻蹙眉:“小月?”

    “嗯。她特意让我来转告你不要忘了两日后的华池宴。”玉萝说,“我算算时日,应该就是明天了。”

    云裳盯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堪堪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等会儿,有个人要来。。”

    “谁?”

    云裳不去,转头朝亭外看去。

    就见一位穿着华丽,头戴珠宝金钗的女子走了进来,“云姑娘我想好了。”

    云裳莞尔,带她到了亭子里,自己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抬手示意陆离也坐:“公主,是真的想明白了?”

    陆离看着她,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玉萝,迟疑住了。

    云裳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了玉萝一眼,笑道:“公主放心,她不懂这些,且与此事无关。”

    玉萝:“......”

    于是,她识相地把头扭了过去,变出一副耳塞,一塞什么也听不见。

    陆离一怔,这才在她们对面坐下。

    云裳给她倒了一壶茶,放在她的面前。

    “是,既然陆修已无心国事,那我为何不能将他取而代之。”陆离说着,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云裳的笑意未消,并未给她倒第二杯茶,语气平静说:“看来公主心里已经澄澈,那便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只是我要提醒公主,凡事切勿急躁,要慢慢来,就像品茶一般,需要细品。”

    陆离闻言,看了眼方才已经喝的那杯茶。

    片刻后,她才缓缓道:“姑娘所言极是,刚刚是我焦急了。”

    云裳不语。

    陆离接着说:“那不知姑娘可否前来协助我,助我一臂之力?”

    云裳掀起眼皮,看向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目前有一件事需要去处理,事态紧急,怕是不能辅佐公主了。”

    陆离听后,面露失落之色,问道:“何事?可需我来相助?”

    “不用,家中之事。我这里有三封信。”说着,云裳从一旁拿出三封密封好的信封,推到陆离面前,“这三封信你要分三个时间打开,第一封你回去后便可打开,第二封在一个月之后,第三封在你做好前两件事后便可以打开了。”

    陆离接过,直直地看着她。

    “公主,三封信的顺序不能颠倒,里面的内容你要好好利用,尤其是第一封,因为击垮陆修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下场你想必心知肚明。”云裳语气淡漠,说的轻描淡写,让陆离拿着信的手一点点握紧。

    “我知道了,多谢姑娘。”陆离站起身,把三封信放进袖子里,妥当之后,她朝云裳微微屈身,“那陆离便先回去了。”

    云裳站起身,微微颔首。

    待陆离走后,她拍了拍玉萝的肩。

    玉萝转过身,见陆离已走,把耳塞拿下来,“那就是南国公主吗?”

    “嗯。”云裳看着她。

    玉萝脸上浮现痴笑:“真好看。”

    云裳无奈,抬了抬手道:“好了,我们出发。”

    玉萝闻言起了身,把耳塞握住。

    云裳瞅了瞅她握耳塞的那只手,终是说了句:“以后这半吊子的伎俩就别在我面前用了。”

    玉萝语塞,难得心虚的没有回嘴。

    随后清风拂过,云裳轻手一挥,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朝着九重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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