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坛。

    初烨坐在中央,一面泛着蓝光的镜子悬在他的头前方,慢慢地转着。无数条蓝色的丝线从镜子里飘出,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形的环,环绕在他的周围。

    初烨双目轻闭,思绪安静。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切幽静,只有一条又一条时间丝线从他的身边游过,与其他的丝线或分离,或缠绕。

    这几年时间,他在天上看着人间一次又一次的变化,也密切关注着南国局势的变化。偶尔的时候他会偷偷去注意云裳的身影,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可是他永远看不清,她留给他的永远是一团看不清任何的糊色。

    他知道这是因为云裳的境界比她高,他无法越过与她之间的限制窥探到她的情况,哪怕现在在神界也不能。

    想到这里,初烨的识海像是被微风拂过,那些开在他心底的花随风摇摆,泛起层层涟漪。

    初烨抬起手,穿过一条线,一瞬间他看见了人间的场景,看见了原本萦绕在陆修身上的龙命之气一点点消失,而陆离身上的紫气越发浓厚。

    看来正如云裳所说,灵台并没有注定谁一定能成为这个帝王,凡事在于他们自己。

    因为天道也在改变。

    看着人间气运鸿盛,初烨便想退出,他把举起的手放下,却未注意到放下的时候,手穿过一条无形的线。

    忽然,一个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个天昏地暗的景象,周围一片萧条,白雪飘飘,只有一个红色的身影站在雪中,静默地看着天空。

    初烨一惊,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云裳……”他的嘴唇轻启,喊出她的名字,却在下一秒愣住。

    只见她望着天上被撕开的一道口子的裂缝,神情漠然。那裂缝里散发着灼热的火,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即将爆发而出。

    初烨心头一凛,他能感觉到裂缝中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世间将荡然无存。

    这时,画面的云裳轻轻转过头,有一霎那她对上了初烨的目光,眼神怨恨又遗憾,而她的手中赫然有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瞬间,初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认出来了那两个珠子,那是银月和琼微的神元。

    巨大的恐惧将他瞬间吞没,一时心神错乱被镜子弹了出来,摔在了地上,咳出了几滴血。

    银月和琼微的神元……

    怎么会在云裳的手上……

    这一刻,他的心头百般不解,所有的困惑和害怕涌上心头,他感到心被一团又一团的丝线缠绕住,怎么解也解不开,越缠越乱。

    除此之外,又有一个恐惧升起,那就是他为什么忽然能看见云裳的命途了?

    这不应该。

    如芸说过他们七位真神中虽然未来一片空白,但只有云裳的命途是无法预测的,那是一条永远未知的星轨。

    还有,观尘镜虽为神器,但它神力有限,又怎么能预测神界主神的未来呢?

    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初烨站起身,施法重启观尘镜。

    镜子大开,初烨再次进入镜中想要再看看那一条穿越而过的线。

    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怎样寻找,都一无所获。

    就像他刚刚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一眨眼便消失了。

    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那条线。

    初烨想。

    安慰好自己,初烨退了出来,把镜子收起来。

    望着湛蓝无云的天空,那个场面在他心里始终挥之不去,他依旧觉得忐忑。

    几番思考之下,他转身走出,急忙地朝含息殿赶去。

    含息殿里,云裳正在小院里修炼法术,忽然侍女进来禀报说初烨神君来了。

    初烨?她停下来,面露疑惑。

    随即她又想到了昨日的事,这人该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怀着这个想法,她去了前殿,见初烨神色不安的站在那里。

    “初烨神君来,可是有何要事?”云裳走过去。

    听见她的声音,初烨朝她看过去。只见她神色温和,一颦一笑皆如往日,与那画面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见他不做声,又盯着自己看,云裳疑惑不解,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打扮好,所以她把自己上下看了一下,没觉得哪里不妥,全身上下打扮的妥妥贴贴的。

    “欸!”她在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你究竟有什么事?该不是觉得昨日憋屈了?想来我这讨要个说法吧。”

    初烨被她这么一晃,又听见她这样说,终于回过神,看向她,平静道:“若是我真的憋屈了?主神可愿意为我申冤啊?”

    埋汰我。

    云裳瞅着他,在一侧的小桌前坐下。脑袋寻思了想了会,她才堪堪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方才看你这般心不在焉。”

    初烨自她对面坐下,说:“没事,昨夜没睡好罢了。”说完,他的眼睛落在她放在一旁的三坛酒上。

    云裳瞧见了,恍然大悟过来,“你是来我这里讨酒喝的?”

    初烨看过来,眼中带着笑:“是啊,上品桑果酿制的酒,笒白全拿来孝敬你了。”

    云裳轻哼一声,拿过来一壶酒,说:“他孝敬我是他的一片孝心,我得受着啊。”

    说话间,两杯酒已经倒好。

    初烨淡笑,从她手里接过,放置鼻下闻了闻。

    桑果香甜,酿酒可飘香千里,“真香,难怪笒白这么宝贵他那一方园子。”初烨喝了一口,便觉得舒心不少,又想到三百年前笒白抱着被烧掉的桑树哭的伤心,嘴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

    云裳同样想到了当年事,说:“我与小月那次恐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初烨嗤笑,把杯子放下,“听说你让银月下界去了?”

    “嗯,”云裳颔首,“仙界情况似乎不理想,我让她去看看。”

    就在这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钟声。

    有人敲了混沌钟!

    云裳和初烨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面色凝重起来,朝外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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