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婶言语里带了气,生怕桂花真听了谢芳草的,将脚放了去,她便再不能将小姑子送到县里,做了大户人家的养女。

    “好你个芳草,胡吣什么!往日见你跟桂花好,没想到你心里藏了奸!”

    “你家里有钱,盖了新房子,知道读书上进,如何能拦着我家的桂花上进?还是你怕桂花嫁到县里去,跟你拉开了距离?”

    谢芳草不察许二婶言语里的心思和算计,再没想到许二婶打的是将桂花嫁到县里,做养女的主意,此时心里悔的不行,一味由的许二嫂骂。

    原本想着等镇上开了铺子,再带了许桂花去镇上摆摊,万没想到许桂花竟被缠了脚去,只牵了许桂花的手,沉下心,继续劝道。

    “桂花,你若是想读书,我明日下学了便开始过来教你,等你放了脚,便跟我娘一起去镇上摆摊赚钱,这脚缠了,可是每日每日的疼呢,还容易生病,你想想,多不划算哪。”

    “许婶子,你瞧瞧才几天哪,桂花脸都瘦尖了!”

    许桂花听到读书和摆摊眼里泛起了亮光,一双眼睛看向她娘。

    许老娘瞧着小闺女疼的瘦了好几斤,眼里噙了泪,却仍是道,“只这几日疼些,往后都是大把的好日子,桂花,娘再给你炖鸡蛋去。”

    许桂花低了头,默了半响,扯了被子将脚盖住,“芳草,我知你看不得我受疼,你快上学去吧,别迟了,等会杜秀才要骂你哪,等我脚不疼了,便来找你,你教我认字写字。”

    许二嫂一听这话,忙拉起帘儿,将谢芳草扯到侧屋外头,推开门,“行了芳草,等桂花脚不疼了便来找你啊!”

    晌午时,周氏和刘甜儿方从镇上卖饰品家来,周氏一身青色马面裙,刘甜儿上身白色衫子,蓝比甲,下穿桃红裙子,两人说说笑笑,此时阳光火辣,只照的两人面皮发红,却依旧笑靥如花。

    周氏老远瞧见谢芳草下了学朝家里走,只以为自家闺女瞧着不大高兴,是在想流民的事情,故意高声逗谢芳草。

    “芳草,你看看娘给你带回什么了?”

    等进了家门,方又接着道。

    “你干娘回了镇上,将卖那手提包的钱给了我,说是这回赚了三百两银子,这是该给你的三成,九十两银子,”

    刘甜儿接了谢芳草手里的小书包,又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汗,“芳草,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娘,甜儿姐,你们大后日去镇上时,去胡家医馆开些药家来吧,要那消炎……,要那不叫伤口恶化,还有止疼的药,桂花缠了脚,我瞧着她疼的不行。”

    几人又细细说过,此事方揭过不提,只谢芳草的心里彷佛蒙上了一层阴影,郁郁了好几日。

    谢芳草此时方意识到,有些事,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将来的朝代覆灭,战乱天灾,自己真能保住自己在乎人的命吗?真能让大家好好的活下去吗?

    却说这几日陆陆续续来小集村的流民,有十余户,三十多人,都是衣不遮体,脸黑如炭,瞧着都是又累又饿。

    说是他们整个村四十余户,只活了他们这些人,许多夜里便被冲走,又有许多受不住家里一切全没了,当场跳河的,还有更多的,是在逃荒路上去了的。

    “树挪死,人挪活”,这些人,凭着一股劲,走了将近八日,方走到了这里。

    因着防范措施做的好,且提前做了准备,来小集村的这些流民都很快的被安抚了下来,没有出现一个闹事的。

    谁不想好好活命呢,有那愿意搏命的,这几日里只吃那野菜野草充饥,也是早没了气力。

    这不,胡娘子夫妇和一对儿女,便在谢家旁边,搭了简单的草棚子,准备做过渡用,等村里批好田地,再砍了树建房子。

    胡家的一对儿女,胡大郎和胡二娘,都是骨瘦如柴,脸上蜡黄蜡黄的,瞧着都要饿昏过去,却都乖的很,不哭不闹的。

    周氏和谢芳草有些看不过眼,因着他们的衣裳都被大水冲走了,便拿了不要的旧衣裳给两个孩子穿,又说中午到家来吃饭,好歹先吃个饱,又打了水,叫给一家人洗洗。

    胡娘子夫妇两个当场哭了出来,又忙跪下磕头,只说一定报这餐饭之恩。胡大郎和胡二娘,也是跟着跪下磕头,说谢谢婶子和姐姐。

    周氏晌午便叫了谢家一家子,都来了家里吃饭,既是保护,也是免了局促。

    吃饭时,谢龙瞧着谢芳草给那胡大郎和胡二娘夹菜,且好声好气的说话,一下子醋了起来,大声嚷嚷。

    “这是我姐!你们不准叫姐,不准挨着我姐坐,晚上不准住我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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