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和燕一个是神鸟,一个是凡胎,如何和鸣?”

    “此燕既是大燕王朝,又是与王朝同日生的初儿,凤乃白鸟之首,甘为金燕破风护宁。为夫自比为凤,守护我们的国家,守护我爱的你,不过分吧?”

    冷元初环住温行川的腰,“那臣妾斗胆对下联?”

    “但说无妨。”

    元初将头抵在温行川的胸前,缓缓对出:

    “凤燕对鸳鸯,圆满对吉祥,臣妾不如王爷格局大,只想你我做西湖里的鸳鸯,钟情山水,嬉戏人间,只求圆满吉祥。我出的下联——

    鸳鸯对舞,妙音共吉祥。”

    温行川反复念着上下两联,从冷静思考到开怀大笑,搂紧冷元初。

    “好!好!此联甚好!夫人,我们现在是否称得上琴瑟和鸣?”

    “当然,臣妾愿意与夫君和鸣。”冷元初踮起脚,悄悄和温行川说着耳语。

    又是嬉笑着耳鬓厮磨、唇舌相贴。

    短暂松开,冷元初为温行川磨墨,见证温行川挥斥方遒,一气呵成做好对联,一起到园门,将对联和前日画好的和合二仙贴在园门上。

    佩兰是有眼力的,刚刚在书房收走真迹时就看到郡王备好了对联所用的熟宣,退下后悄悄吩咐备好浆糊,这会儿派上用场。温行川见妻子身边跟着的丫鬟聪明伶俐,亦是满意。

    凤燕和鸣,佳偶得美满

    鸳鸯对舞,妙音共吉祥

    对联配上神采奕奕的和合二仙门画,锦上添花,温行川和冷元初对视一笑,十指相扣在园子里散步。

    午膳后,温行川带着冷元初到静霭堂见林氏。林氏听闻冷元初绣了幅《百孝图》,已经拿去再加工,虽没亲眼看到,但相信儿子安排,另将提前准备的一对东海水晶凤灯拿了出来。

    “《百孝图》送给皇上,凤灯就以初儿的名义送给皇后吧,华小,传人抬走送到仰止园。川儿宫宴那天记得带入宫。”

    “臣妾谢亲王妃相助。”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不过因为宫宴,王府为初儿准备的生辰宴要放到晚间了,当日初儿还有什么想看的,比如曲目或者杂耍,我们请到王府里演。”

    “臣妾听母妃安排。”

    “这孩子,总是这么贴心。那先安排个小歌班吧,我记得初儿幼时在浙江行省长大,怕本地的白局听起来难懂,巧在江宁有一派越剧近来很是有名,初一请他们来王府助兴为初儿庆生。”

    “多谢母妃关爱。”

    日暮渐落,林氏留了儿子儿媳在静霭堂用晚膳,温行宁也在。

    饭后,一家人围坐闲话。

    冷元初有些日子没见小姑子温行宁了,自然是关心几句。

    “不知小姑子此次贺礼所送何物?”

    “回嫂子,我今年计划送一金丝缠成的金龙入宫进贡皇爷爷,送绒花牡丹盆给皇后奶奶。”

    冷元初一听暗松一口气,最担心初一宫宴自己所送之物和温行宁碰上,根本不知是温行川早与嫡妹通过气,避免一个王府内送出重复的物件。温行宁性子内敛,不敢冲撞嫂子的风头,爽快答应并急着再炫一技。

    见时辰不早,温行川与冷元初告别林氏和弟弟妹妹,起身回去。

    立春后江宁气温稍上升一些,不必戴着风帽避风。温行川与冷元初十指相扣,慢慢从静霭堂穿行一众水塘曲桥太湖石,返回仰止园。

    进门时冷元初看着新贴的门画忽然想起自己画得那幅贻笑大方的门神,小心翼翼询问温行川如何处理那幅画。

    “那幅画,还差个打油诗,我已想好,一会可到书房题好。夫人是随我到书房,还是先回内室?”

    “我先回去沐浴好了,那幅画……唉,甚是丢脸!”

    温行川送冷元初先到内室,佩兰在候着,见主子回来了迎上来为冷元初脱掉大氅,早叫了粗使丫鬟备水,马上可以伺候王妃沐浴。

    温行川则到书房,沐浴后在书架找到那幅小画,磨了点墨,大笔一挥写了几个字在上侧空白处,待到墨迹变干,温行川忍俊不禁,带着画作回到内室。

    待到温行川入内室,见到冷元初沐浴完毕,此刻侧卧在美人榻上,一只手臂撑着头阖眼静息。佩兰坐在身前在为王妃捶腿,见王爷进来,稍微用了点力,唤醒王妃。

    温行川让佩兰先退下,自己坐在美人塌前的绣櫈上。

    冷元初没起身,一则此时是月事最闹人的一天,今日几乎在王府里走了对角,有些疲劳,二则想在温行川面前使使小女子的性子。

    是以元初反而放下藕臂,从侧卧着变成趴在塌上,睡眼迷离,歪着头看温行川的反应。

    这个黄花梨美人塌是冷家给元初的嫁妆,大小按照冷元初的身量定制,元初躺上来刚刚好。在背板处嵌了一整面的瓷画,而瓷板上,正画着一美人睡卧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的婀娜体态。

    此时在温行川眼里,瓷画美人与眼前美人光影交叠,真是玉体婀娜映花影,娇容妩媚展风姿。

    温行川伸出手,掠去妻子贴在面颊上的头发到耳后,再从冷元初不着首饰的圆头抚摸至冷元初的腰窝处,像是在抚摸柔软的小猫。

    情人爱抚仿佛是火星落在枯草上,一触即燃,要不是冷元初还在小日子期间,不敢想这对俊男靓女今夜要多狂纵。不过温行川知道现在不行,只是摸着妻子疏解燥意。另一手展开画,要冷元初过目。

    冷元初坐起来,双手接过,借着烛光认真分辨这首题诗。

    手执钢鞭揍小鬼

    浩然正气驱魍魉

    若论门神高行道

    终南山下找钟馗

    “妙啊!”

    为了配合这眼神飘忽的门神,温行川没用自己惯常的行楷字体,而是带点七分恣意三分滑稽的笔画完成。写完后煞有介事盖了自己的印章,仿佛多得意之作。

    冷元初摩挲着那红印,想起自己在长干寺听到的“川临”,仔细分辨印章,应该也是这两个字。

    “夫君表字‘川临’吗?”

    “是的。不知夫人可否有表字?”

    “自然是没有的,父亲说我的名字是皇帝赐的,已是无上荣耀,别人唤我本名就算是我承圣恩了,除了乳名,长大后不管同龄人还是长辈都唤我‘初儿’。”

    “那我唤你‘初初’,为夫是想和其他人区别开,听到就知道是我在唤你。”“那我唤夫君什么好呢?”

    “不如叫我阿川?”

    “阿川?好像码头挑货的脚夫……”

    “我只挑初初一人。”温行川大手一伸,美人塌上的小女子滚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那幅画轻飘飘落在美人塌上,无人在意。

    床帏轻落,床榻内两身影交缠。

    温行川把冷元初锁在床上,俯身亲吻妻子的红唇。冷元初热烈回应着,双臂缠住温行川的颈,让身体贴得更近。

    ……

    这次元初大胆而热烈,撩拨温行川为难又甚是刺激,缴械投降时温行川大骇,用手抵住那水亮的红唇,要冷元初快点吐出来。

    可惜晚了一步,冷元初微微皱着眉,吞咽下去,直起身来取了本放在床侧的茶壶,倒了杯冷茶漱了下口。

    冷元初不知自己怎会堂而皇之做出这种,定是被世人不苟之举,想来可能是之前与崔喜儿在粉霜居见面时那诡异的教学。

    尤其是回想到口里强烈的冲击感,面颊发烫,不敢抬头看温行川此刻餍足又震惊的表情,抻着被子倒头就睡。

    温行川是满足的,对于自己这个可爱的妻子,只能说又惊又喜,自从二人真正结合到现在,每一天过得都如此鲜活。这个对外端庄优雅、对自己炽热纯真的女子,把温行川吃得死死的。

    时辰不早,温行川自去清理,返回来入睡前将元初揽在自己怀里,埋在妻子颈窝里睡熟。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不管大江南北都要隆重准备除夕,也是冷元初十九岁的最后一日。

    温行川早间起来便出了门,想必是亲王问话。待到冷元初穿戴整齐,见温行川撩开门帘进来。

    冷元初笑眼盈盈走过去,温行川看着眼前女子上着茜红底金莲缠枝合领,下摆暗绿缂丝金叶褶裙,着银丝孔雀霞帔,带全套珍珠头面,庄重中又带着俏皮,温行川实在是喜欢。

    此时落在冷元初眼里高大的男人,穿着暗红裘皮吉祥团纹长袍,带着郡王发冠,此时刚进屋一手里拿着裘皮风帽,另一只手伸出,等着冷元初牵住。

    冷元初走上前,让自己钻进温行川温暖的怀抱里。

    “今日王府的流程是什么?需要我注意什么?”

    “白日无事,母妃早间传话要我们早些到主殿聊聊天,打打牌,年夜饭前祭祖。不如我们先放炮仗?”

    “好的啊!”

    穿戴过早,毕竟全套的头面插在头上还是有些沉的,冷元初不知王府到了除夕这天反而清闲下来,便喊着佩兰替自己取下几个。

    佩兰麻利地取下最沉的花头簪和左右两侧的掩鬓,冷元初顿觉颈上负担轻了。

    园内小厮备好炮仗,从园门铺到中堂门,温行川拿起火折子亲自去点火。

    冷元初一如儿时般害怕,又逞着胆子跟在温行川身后,走到近前抬不动脚,“夫君小心些!”

    这点火在温行川眼里就是火星子,不过对于冷元初来说够吓人,听到第一声鞭炮响便尖叫着要躲远,温行川见了哈哈笑,大臂揽过妻子,感受妻子在自己怀里轻微颤抖,等长长的炮仗全部燃尽,一股白烟被风吹来,温行川低头躲烟,不忘逗冷元初:

    “初初难道是年兽?连宁儿都不怕炮仗,还以为你胆子能比妹妹大些。”

    冷元初一听,粉拳轻锤温行川的胸口,表示着不满。

    见时辰不算早,温行川与冷元初一起去往主殿。

    冷元初没忘了把之前摘下的头饰又戴好,转瞬间又恢复成雍容富贵的郡王妃,跟着郡王一起赴宴。

    待到郡王夫妇一同踏进主殿时,正见着父王、母妃、李夫人和一个府内最德高望重的劳嬷嬷坐在一桌前打马吊牌。

    劳嬷嬷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一看是主子进来,连忙站起来想着让开,李夫人背对着门,见劳嬷嬷站起来,马上意识到是郡王小两口来了,亦跟着站起来,预备让座给郡王和郡王妃。

    冷元初并不会马吊牌,看到温行川侧头看自己,只得为自己找个台阶,和公婆行礼后,实话说自己牌技不精会坏了牌桌和气,就不凑热闹了,主动请去和温行宁一起带温行芷玩。

    亲王没说什么,劳嬷嬷连忙将郡王迎上桌,挥手吩咐端新茶进来,自己立在一边伺候各位主子,不忘见缝插针,向林氏丢了眼色。林氏会意,不一会赚了好几盘。李夫人早看出来,笑着认输,不忘恭维几句正室,林氏心情好,便也顺着话接受了。

    主殿很大,冷元初看旁侧有棋桌,摆着象棋,便和温行宁一起教温行芷下象棋。温行芷顽皮一些,听不进规则,往往开局就浪费了炮,冷元初不敢吞了对方的帅惹小叔子大哭,由着小叔子胡闹,倒也哄得小孩子咯咯笑。

    众人皆不记时辰,还是仆人通传年夜饭已准备好,典祀官已立在主殿外等着主子们点头去祭祖。

    亲王尾盘输了几把,现下兴味索然,率先站了起来,众人心领,各自停了收下的娱乐,前去祭祖。

    趁主子不在,主殿进来好些仆人,撤了牌桌棋桌,扫了地面,架着长案摆放整齐,各色菜鱼贯而来,少顷摆满了长长的桌子。

    酒过三巡,亲王便让仆人将给家人们的新年礼端上来。温行川见状,吩咐身后的侍卫小昉做好准备。

    先端进来的翡翠盆景,是亲王赠给亲王妃的,三尺高的翡翠树上挂着小金币,着实是富气逼人,林氏兴味盎然,起身绕着盆景转了一圈,回身给亲王行礼表示喜爱,亲王扶起林氏落座,没忘了悄悄亲王妃腰间掐一把。

    随后便是给温行川和冷元初的年礼。

    温行川收到的是一把弓,牛角制成。牛是神兽,用牛角所制弓自前朝便是帝王使用,当年皇帝在定生死存亡的景山之战便用一把牛角弓射杀当时挟天子的摄政王。将宝弓赠予温行川这般青年将王,算是皇室中的传承。

    温行川欣赏着良弓,冷元初则凝视着收到的黄铜麒麟小摆件,边上还躺着一个锦符。

    “麒麟送子,这也是郡王妃现在的任务,孤与亲王妃盼望好消息尽快到来。”

    冷元初知自己确实应将生子之事当做大事,但在家宴还有小孩子在场的情况下说得如此直白,让元初面红耳赤,起身行礼应下,未曾注意到身旁夫君轻蹙的眉头。

    亲王和亲王妃的年礼发放毕,便是小辈为长辈送礼。温行川示意小昉将年礼端上来。温行川送给亲王的是大氅的金镶玉扣,送给母妃的是一扇面玉佩,雕刻着女子坐在石榴树下,这是温行川偶然从当年跟着母妃的侍女听说的,特意请师傅雕刻而成。

    不过比起自己送的礼,还是得重点将妻子的年礼送到位。温行川将鞑靼弯刀呈给亲王,冷元初将蜜霜呈给亲王妃。

    早间元初备礼时,将预备珍藏的螺钿盒子装的修复蜜霜找到,这是玉如坊前些日子特别托送给东家,说是新研究出来的方子,找了好些人试了,连六七旬的老婆子用后,满脸的皱纹都淡开了。

    鞑靼弯刀则是大燕军建国初大败鞑靼铁骑后,冷元朝于鞑靼王抛弃的王帐中取得,陨铁锻造,削铁如泥,纯金打造的刀鞘,嵌满了红绿宝石,温行川出征后,冷元朝送给妹妹压婚床用。元初不知长兄与公爹矛盾激化,只当宝刀赠英雄。

    很显然这两份礼物让亲王夫妇各自眼前一亮,温行川顺便替妻子说了些恭敬的话,亲王见此甚是满意。

    吃过年夜饭,主子们便移步至戏台对面的赏音阁落座听戏。林氏拉着冷元初的手要她坐在身边,并递过来戏曲折子让冷元初先挑,说是亲王的意思。

    冷元初看那几个曲目名字,想了想方才亲王的话,挑了《儿孙福》。亲王坐在林氏的另一侧,看儿媳乖顺暂时放下因对冷家的厌恶而产生的偏见,专心赏曲。

    冷元初安静坐着听曲,想凝神聚气,思绪却离不开生子。

    虽火盆烧得旺,冬日的风还是吹得冷元初有些受不住,碍于场合不敢声张。

    忽然肩膀一沉,是温行川为冷元初披上熊皮氅,冷元初望着夫君,脑内乱乱的。

    如今两家微妙的局势,温行川能否护住她与他们的孩子……

章节目录

与宿敌之子成婚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莲花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莲花说并收藏与宿敌之子成婚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