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灵汐不明就里。

    “快看看你那些宝贝,可还在吗?”

    长安毕竟常年混迹市井,对着这些下作事自是一眼就看穿了,奈何他此刻不过鬼影,根本帮不上忙,不然刚刚就能把那贼人逮个正着。

    更何况,刚刚一临近时他便嗅出了,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百十来个东西,可绝不是人!

    “……,什么宝贝?……呀!真的不见了。”

    灵汐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确是不在了!

    此前为了跟冰夷交易,把周身宝贝翻了个遍,渡河情急,她索性一股脑都收在一个荷包里了。

    眼下确是一并都被窃去,除过琉璃盏还在,其他的一件不剩了。可又一想,丢就丢了,毕竟那些珍珠什么的,既生不出真身,对灵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宝贝: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没了就没了吧。”

    “你家殿下那清露玉钗也不要了?”

    长安见她还满不在乎,忍不住提醒她。

    “追!”

    灵汐被长安一语点醒,一想起那秀荷里还有殿下的清露玉钗呢,瞬间心疼的不得了,一股急切涌上心头,带着长安一阵猛追,恨不能立时追回她的宝贝来!

    一路紧追不舍,灵汐二人终于赶上了那一众几近疯狂的穷苦人。

    却只见那群人相拥着,次第匍匐在一座阔气道观门前的石阶上,正虔诚祈愿似的一级一级慢慢爬上山门。

    而那高高在上的庙门处,齐齐站着四位小道士,冷眼望着四下伏着的层层信众,好似早已习以为常一般面无表情。

    只“随黄观”三个朔金大字端然于高大石门之上,灿灿生辉,却没有哪怕一缕金光照得到其下这一众悲凄之人。

    灵汐二人自是不明其中缘由,虽追贼心切,但对着这般前所未见的诡异情状也不宜贸然冲入其中,只好远观着情势变化,再做思量。

    “阶上伏着的这群,就是我说的魔牲。”

    长安浮在灵汐身边,猜测着这异状内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灵汐未出言,却已回想起长安曾告诉她的那些魔族生灵在六界之中的遭遇,再亲眼见着这些魔族之人如此卑微的举动,更是触动非常,心中尽是说不出的心疼、怜惜和不解。

    正此时,那随黄观石门初启,缓缓开出一道缝隙,从中弥漫出缕缕青烟。

    一位较着门口的四个道童更年长些的道士,双手小心捧着一个托盘阔步来到阶前,一脸嫌弃地扫了一眼阶下的一众魔牲。

    那一众魔牲见着来人,皆立刻翻找出紧藏在袖兜或是衣襟中的值钱物件,争先恐后地奉在那道士的托盘上,钱财离手后,还不忘极恳切地一拜再拜。

    正伏在最上层台阶上的魔牲纷纷交出钱财,退至侧后阶下焦急等待,下阶魔牲又接踵上前的当口。

    于远处紧盯着庙门动静的灵汐和长安,都发现了一个半大的魔族小伙子正跻身于一众魔牲之中,悄悄拿出了紧裹在衣襟深处的一个白粉锦锻绣荷。

    这不正是灵汐的荷包!灵汐见得东西已然找到,一个箭步便欲起身上前讨回来。

    “别急,再等等。”

    长安却更望见那小伙子正拽住众人之中的一位憔悴妇人,这举动引起他的留意,便拦住了灵汐,且多几分耐心再做观瞧。

    只见石阶上那二人来回推转几次,妇人终于接过小伙子塞在她手中的绣荷。

    妇人偷偷看了一眼绣荷内里的东西,顿时泪眼盈盈,紧攥绣荷捂在心口,像是攥着救命稻草一般。

    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力气,单薄的身躯竟硬生生在一众魔牲之中挤出一条路来,直直冲到最上一层石阶,没有一丝犹豫,无比笃信地将那绣荷放在了道士手中的托盘上。

    而后,又跪在原处,虔诚地几度叩拜,才被后面的魔牲挤到一边,却也仍是双手合十、满眼祈盼地望着庙门之内,那份卑微入尘却又坚韧不息的希冀,怎不令人心疼。

    不消多时,一众魔牲所持财货全被那道士收检了去。

    道士托着沉甸甸的托盘,傲然回身入内,身后的庙门应声再度紧闭起来。

    但那百十魔牲仍在石阶下的空地上成群结队地等着、盼着,全无要离去的迹象。

    灵汐看得糊涂,完全猜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更不明白长安为何阻止自己上前追回绣荷。此番灵汐的绣荷又被那妇人奉给了道士,岂不是更难找回来了。

    “好奇怪,门口的小道童和刚进去的道士皆非魔族,却能驱使如此多的魔牲前来奉拜。这其中必有蹊跷。”

    长安看出灵汐疑惑,但眼睛却仍紧盯着那个魔族妇人。() ()

    灵汐见他一脸严肃,确是不像在玩笑,便也只要多待片刻静观其变。

    须臾间,那道观处再度传来动静,刚刚被关上的巨大石门,轰的一声被从内推开,内里,这次却是一群粉彩蝴蝶伴着一股朦胧烟气,飞涌而出。

    那一众魔族见着山门再启,纷纷兴奋起来。一边跪伏着一拥上前,一边不住地磕头乞求着,生怕门内之人看不到自己的虔诚。不消片刻,那群纷飞彩蝶确也皆似有灵似的,逐一分奔有向,纷纷落入阶下伏着的魔牲手中,一一对应,不多不少。

    不!并非不多不少,人人皆有。

    还有一人没有,便是独独以灵汐秀荷供奉的老实妇人手中,此刻仍是空空如也,并无一只彩蝶落羽甚或停留片刻。

    灵汐、长安远远看着,也不知其中缘由,但却是场上,除过那半大少年外,仅有的为那妇人忧心的人了。

    此外的一众魔牲皆沉浸在得取圣物的满足、欢愉和忐忑之中,无暇顾及旁人。

    只有那妇人,一面继续渴望地凝视着洞开的庙门,一面亦难以掩饰地显露出了些许绝望神情。这份时光,对她而言,怕是要比这苦涩艰辛的一生还要漫长难熬。

    “我们走吧,去拿回你的宝贝。”

    漫长的等待,耗尽了长安的耐心。也怪他贪心,这凄楚而残酷的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温存留给他,有的,不过是一次更甚过一次的失望罢了。

    “长安,你快看!”

    灵汐也被那妇人的期冀打动了,如她一般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和不甘,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山门之中的弥散烟尘,连眼都不肯眨一下。

    却在长安正欲动身飘过去之时,那高高在上的石门之中,一只硕大的金色蝴蝶扇动着斑斓耀目的翅膀,翩然浮现。

    众人也都被这只巨大的金蝶吸引了目光,皆循着金蝶的行迹痴痴仰望着。

    终于,那只金蝶果然徐徐飞入那妇人手中,轻轻落在妇人红肿而粗糙的掌心上。

    伴着金蝶落羽,高高的道观石门也应声重重关紧,似是再也不会被开启一般。

    转眼再看那四位小道童,亦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消失不见了。这荒野之中的高大道观兀自浮华,好像从来不曾与阶下这般粗鄙的魔族有过丝毫瓜葛一般。

    还不及那妇人为得到如此之宝而兴奋,周身一众魔牲之中,不知是谁忽的一声高喊:

    “是金晏蝶,快抢!”

    立在一旁的半大少年虽第一时间护在妇人身前,却终究难敌这百十多人一拥而上的巨大冲击,没抵挡几下,就已被从混乱纠缠之中丢了出来。

    再想挤进层层包围之中去护着她已是全无可能,只得扒在最外,一边大喊着,一边不住地推开已几近疯狂的同族。

    灵汐远观着这一幕,自是一个冷不防,实在难以相信,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动机。

    只有长安,对着这样的不堪景象,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他眼中的世间,由来就是这般赤裸而丑陋,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时间,长安更加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带灵汐看着这样丑恶的真实,这真实难道不也正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吗?

    因而更觉羞愧和自卑,甚至对眼前的这班魔牲生出一丝气愤和恨意,更对自己起初的那点奢侈的期待感到荒唐。

    最是灵汐和长安都已经看不下去这一混乱情形之时。

    那妇人,那已经被众人推搡、撕扯甚至殴打的七零八落、头破血流的妇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巨大能量,竟然能够冲破那上百人的哄抢和围堵,紧护着心口的金晏蝶,忽然冲出重围,一路向着山下的方向拼了命的奔逃开去了。

    灵汐和长安惊见之下,竟都在心底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激动和钦佩,更不禁为那勇敢而坚强的魔族妇人默默打气。

    “想不想去看看,你的宝贝换来的到底是什么?”

    长安此刻又在心底燃起了一抹微小的火光。

    “是很想,但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殿下还在鬼域,我得快些回去。”

    灵汐自是也佩服妇人的惊人之举,但她心里时刻都挂念着九烨,确是没法再陪长安旁观下去了。

    “就当是最后陪我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吧,今日一别,恐怕便再也不会见到了。如今我在人间有形而无实,还请灵汐仙子再最后帮我一次吧!”

    长安对那魔族妇人的格外关注着实不同寻常,此际,还不惜如此郑重地恳求起灵汐来。

    灵汐一时为难,但眼下长安这般求着自己,她也不好就此撇下不管,只得勉强应下。索性同着长安一并追过去,看个明白,也好早些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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