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沐满身血迹从柴房中走出,颤颤巍巍来到姜雯跟前,伸出手将姜雯从地上拉起来。

    姜雯瞧着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朱沐似乎漏了一丝缝,将内里的压抑宣泄了个干净,身心都透出愉悦来。即便她手染鲜血,却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

    她轻声问道:“我姓朱名沐字乐满,姜雯,我做了太久的柳夫人,太久没有人唤过我的名字,你再唤我一声朱沐姐可好?”

    姜雯擦干脸上的泪,忍不住为朱沐姐高兴,忙点头唤道:“朱沐姐。”

    “嗯,嗯,”被拐多年,芳华已去,这三字听来,朱沐莫名心酸委屈。

    大颗的泪珠子落下,朱沐一把紧紧拥住姜雯,在姜雯耳边安慰道:“你别怕,有姐姐在呢,是我杀了那老匹夫,姐姐一力承担。”

    姜雯闻言立即反驳道:“不行!”

    刘艳儿也上前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就不能闯出去嘛!姜雯说此处是在京城内,天子脚下,只要我们能出去,他们也无法按压下我们的存在吧。”

    不知何时,哪些女子都出了柴房,一个个身染鲜血,聚在柴房门口。

    “不可!根本就出不去。”

    朱沐眼神悲悯,似忆起了往昔,感慨道:“这绣房又如何没有逃跑或反抗的女子,你们来的时日尚短,见到死去的女子还不够多,也没观察到这里每日轮换送饭的大汉都不相同,也未去过前院看到哪些大汉习武,他们人数众多且个个武艺高强,比之地牢中的人,还要强悍,这便是他们敢放任女工在京都绣房的原由。”

    此言一出,被吊着警示众人的女子惨状还历历在目,使大伙一下皆生畏惧。

    姜雯自然也忘不了那女子死后惨状,但也不愿朱沐姐一力承担成为下一个死者。

    目光突然瞥到稳站自己肩头的鸽子,它察觉到姜雯目光,转过头来,黑豆大点的眼睛与姜雯对视,发出一声咕咕叫声,姜雯脑中一个点子应运而生。

    姜雯缓缓道:“朱沐姐,此事因我而起,断不能让你一力承担,我有一个法子,感觉可行,若能操作的当,说不定我们都能离开这鬼地方。”

    天空一声炸雷,瓢泼大雨紧随而至,冲刷在柴房外众女子身上。

    雨水滴滴从身上淌下,仿佛在替我们洗刷衣摆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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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干干净净站在绣房外,发放馒头轮到姜雯之际,朱沐收了刺绣也不报数,突然一巴掌扇在姜雯脸上。

    “贱人!竟敢勾引夫君!也不看看自己生的一副什么嗓子,真是痴心妄想。”

    姜雯忙跪在地上告饶:“柳夫人,我没有勾引柳老爷呀,求柳夫人赏个馒头吧,我真的没有勾引柳老爷。”

    朱沐起身一脚踩在姜雯背上,将姜雯的脸踩进泥里,“贱人!还想吃馒头,若不是你勾引了夫君,夫君怎会对你念念不忘。”

    说着,一脚把姜雯踹翻。

    朱沐眼神一眯,瞧着姜雯绣的精美的开花富贵笑道:“你绣的不行,站那堆新人里头去。”

    姜雯往那批新人堆里一望,她们的三日之期已到,今日一过可就要被送回地牢,她们现下个个面如死灰,即便姜雯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们也不曾抬头看一眼。

    姜雯观之面露绝望道:“柳夫人,求求您,别把我送回地牢,我保证绝对不会勾引柳管事,求柳夫人开开恩,求柳夫人开开恩呐。”

    “聒噪!”一巴掌扇在姜雯脸上,朱沐恶狠狠道:“再多嘴,你也不用回地牢了,就长眠于此吧。”

    姜雯顿时不敢声张,灰溜溜的走进新人堆里头,低声哭泣。

    绣房之外,几个大汉拉着几辆板车停下,他们动作熟练的拿出熏了迷药的手帕,覆在这群被遣回的新人口鼻处,麻利将人托起,像扔货物般将人扔进板车里。

    满满装了两车,大汉才将板车拉走。

    入夜,柴房处有人发现尸体,经朱沐认领,是柳管事无疑。

    朱沐顿时蹲地上嚎啕大哭道:“夫君,怎会如此啊!”

    前院一大汉严肃走到朱沐身边问道:“这片绣房女工是你管辖的,你可知之前何人接触过柴房!”

    “有个女工,叫姜雯的,昨日被罚入柴房不准用膳。”

    “姜雯,现在何处!”

    一听到这,朱沐便又哭起来,捶胸顿足道:“我觉得她勾引夫君,今日分发馒头时,便将她遣回了地牢,哪知,哪知她竟胆大包天,做了这等恶事啊!”

    那大汉眉头紧皱,向旁边人问道:“今日遣回地牢的马车,是否已经出城?”

    那人略一思索道:“马车已走有段时间,本就是赶着晚上关城门的点出发的,此刻城门已闭,怕是已在城外。”

    “去消息问问能不能将那姜雯要回来,此事需如实向上头禀告。”

    “是!”

    旁边人应下,但却摇头叹气道:“不过这人出了我们这里,恐不好再要回来喽。”

    姜雯无知无觉的辗转回到地牢,等迷药散去清醒时,便闻到地上浓郁的腥臭味。

    味道刺鼻的使姜雯迷糊间迅速爬起身,寻了个墙角靠着。

    等脑子一点点清醒过来,姜雯才开始观察关着自己的这间地牢。

    这已经不是姜雯先前待过的那间地牢了,里头的人没有一个见过的,墙上也没有计时的血画,但一样的血腥味浓重,墙面斑驳的干涩血迹。

    这间地牢的人比姜雯之前待的那间地牢的人状态更差,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涣散,也不会注意地牢里的响动,没有人会偷偷打量姜雯,更别说有人上前替姜雯抹泥掩盖容貌。

    突然感觉手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姜雯还以为是老鼠,毕竟地牢里老鼠蟑螂最多。

    但抬手一瞧,确是几条乳白色蠕动着的肉蛆。

    吓得姜雯一甩手,赶紧站起了身。

    定睛仔细一看,这稻草之下的地面,爬满了不少虫子,就连地牢中所关女子的身上,姜雯也瞧见了几条正在蠕动的肉蛆。

    但她们恍若未觉,只呆呆的坐着。

    看来这地牢中如姜雯预想一般,天气回暖后,地牢内便会滋生许多虫蚁和病菌,人在此处呆的时间久了,即便精神没崩溃,人也容易染病。

    身上又被换上了刺挠皮肤的麻布衣服,姜雯不敢再与地面过多接触,只能寻了处稻草厚实的地界站着。

    地牢外传来响动,今日来地牢挑人的是第三批的老鸨。

    地牢内其他女子呆滞的往脸上机械抹泥,似乎已然神志失常。

    姜雯并不急着往脸上抹泥,只静静站着。

    身上干净,且容貌娇憨的姜雯往哪儿一站,便有种仿佛与周围割裂的美感。

    老鸨一瞧见姜雯,二话不说便将姜雯买下。

    于是刚醒不久迷药的姜雯不过一会儿,又被迷晕带走。

    这一回,是去往京都当红的春楼,满春院。

    姜雯醒时,身上穿着大红的锦绣云纱裙,低胸的衣颈敞了大片雪白,两袖若隐若现的云纱似遮未遮。

    四周人影窜动,嗓音尖细乐呵呵喊道:“六百两白银,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下头一男子举手道:“八百两白银。”

    “一千两,我出一千两。”

    “呦,这位爷豪气,已经出到一千两白银了,各位客官还有没有加价的。咱今儿这位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天香,若错过了,各位爷可甘心呐,哈哈哈哈。”

    姜雯晃了晃头,下意识便想寻个安全的角落靠着,才刚一动,脚上锁链便一阵哗啦啦响,十斤重的链条垂下桌面,勒的姜雯脚腕发疼,眼中晕起雾气。

    最紧要的还是,脚上难以使上劲,好似绵软了一般。

    水盈盈的眼眶中泪水似掉不掉,下头的男子顿时更加疯狂,出价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快。

    姜雯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高木桌上,手脚被铁链锁住,四周是个台子,拉了几张薄纱影影绰绰遮挡,而高台之下,是眼神炙热疯狂,不断报高价的男子。

    略肥胖的老鸨激动高呼:“一千两黄金!还有人出更高价吗?”

    “没有的话,咱们姑娘可就属这位爷了。”

    “一千两黄金第一次,一千两黄金第二次,一千两黄金第三次!”

    “恭喜这位爷今夜抱得美人归!”

    姜雯头顶一盏红色灯笼一声炸响,吓了姜雯一跳。

    抬头去瞧,片片花瓣从哪散开的红色灯笼中飘下,洋洋洒洒飘向台下,落入男子手心。

    姜雯睫毛一颤,一片玫瑰花瓣落在眼睛上,姜雯还能闻到淡淡花香。

    台下人声鼎沸,嘈杂一片。

    似有人想重新抬价却遭反对,坏了规矩。

    很快有人把姜雯抬了下去,带进一间房中。

    姜雯清醒已有一阵,四肢却仍然无力。而且这次能明显感觉到,药效和以往不同。

    只怕这次入春楼,除了给自己下迷药之外,还有当初裴贾燕被下的那种使人全身无力,又不至于神志全失的迷香。

    寂静的窗口突然传来一声咕咕声,一只浑身羽翼纯黑,前额一点白毛的信鸽站在窗框探头朝里头看。

    “鸽儿,”姜雯听见鸽子叫声连忙唤道。

    窗口鸽子确定姜雯在屋内迅速飞了进来,落在枕头上咕咕叫了一声。

    “你太厉害了,这都跟上了,你记住路线了吗?”

    姜雯问的迅速,回应姜雯的只有鸽子的咕咕声。

    “记住便好,那你快快回家,去唤人来救我,听懂了吗?”

    “咕咕咕,”那个家?

    姜雯听不懂鸽言,只疑惑鸽子为何还不走。

    “你怎么还不出发?是听不明白吗?”

    鸽子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姜雯,只觉得这个主人智商堪忧。

    鸽子扑闪两下翅膀,便往窗口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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