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阿格里帕,身材高大,心胸开阔,浑身散发着温柔宽和的光辉。

    他有张圆脸,五官端正俊朗,是非常讨喜的长相。

    和梅塞纳斯精致与屋大维总是显得忧愁的英俊相比,阿格里帕总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尤利娅这么评价他:大智若愚。

    梅塞纳斯和阿格里帕在一起,很多话总是憋不住就说出来了。他发现屋大维也有这种习惯。

    梅塞纳斯:“我跟你说,阿格里帕。尤利娅想认你做爸爸。”

    阿格里帕正在擦剑,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因为恺撒总是不去看她?”

    梅塞纳斯:“可能是。但是…我觉得…这孩子……”

    梅塞纳斯的手挠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

    阿格里帕:“她怎么了?”

    梅塞纳斯:“我觉得她有点聪明的不太对劲。”

    阿格里帕:“哦。”

    梅塞纳斯:“哦?就哦?”

    阿格里帕:“恺撒——老恺撒,的姐姐,和女儿都叫尤利娅。叫尤利娅的女人都不简单。”

    梅塞纳斯:“……这没有什么依据吧?而且我想说的是——”

    他把前几天去探望尤利娅时的话跟阿格里帕复述了一遍。

    阿格里帕听着,他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但他擦剑的动作慢了,说明他有在认真听。

    半晌,他开口道:“斯克里波尼娅每天都教她这些吗?”

    梅塞纳斯撇撇嘴:“她才不会呢。她是那种性格吗?要是说贵妇人之间的那些话题,结婚啊,头纱啊,生产啊,贵族公子之类,斯克里波尼娅能聊一聊,其它的——”

    阿格里帕瞪了他一眼。

    梅塞纳斯闭上了嘴。

    其实他和斯克里波尼娅的事他谁也没告诉。那时他年纪小得很,而斯克里波尼娅已经是个熟女了。他被人家玩了一下,到现在还在后悔。

    梅塞纳斯对天发誓尤利娅是屋大维的女儿,和他没关系。

    他希望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有,也没人能证明。

    阿格里帕说:“小女孩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梅塞纳斯:“斯克里波尼娅是…过于活泼了。尤利娅跟着她长大,可能会和母亲一样…喜欢自由,胜过其它东西。”

    阿格里帕说:“你说她在看书?她能看懂吗?”

    梅塞纳斯:“应该能吧?斯克里波尼乌斯家有会不少希腊奴隶。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有时候我觉得不是在和小孩说话。这种小孩都爱看父母不让她看的东西。”

    阿格里帕:“听说,被父母忽视的小孩会更早熟。”

    梅塞纳斯面露迷茫之色。

    阿格里帕你个单身老狗你懂这个?

    梅塞纳斯不知道阿格里帕在想些什么。

    提比略对现在的上课内容完全提不起兴趣。

    授课的老师是奴隶,虽然如此,但却是颇有地位的存在。

    老师拿着木棍敲打提比略的桌面,示意他集中精神。

    屋大维晚上下班会亲自教两个孩子学习,他还会带着阿格里帕,让阿格里帕教他们剑术。

    提比略对屋大维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要进行一场光荣无比的卫国战争,而他渴望加入但却年龄太小没有机会。

    比起枯燥的课程,他更想上战场。

    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屋大维笑得很开心。先是夸奖了他,而后告诉他:“现在你还太稚嫩,没有足够的实力上战场。”

    屋大维:“每个人都有他们应该做的事,不同年龄的人有不同的责任。我在你这个年纪,每日也不过是读书习字,连想要参加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你比我有更优越的条件,你可以参加军事训练,并且可以直接请教最有名望的学者。你不觉得你应该抓住这样的机会吗?”

    提比略:“妹妹需要上课吗?”

    屋大维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成天惦记尤利娅?

    在他这个年纪,别的小男孩都是对女孩避之唯恐不及,不小心撞见还要结成团伙欺负对方一番直到大人们跑来阻止,但提比略的所作所为明显和“男孩帮”的主流做法不一样。

    而且据说,他还没有被男孩群体排挤,甚至还成了领头的。

    提比略这种儿童时期的经历和屋大维截然不同。屋大维小时候是被男孩群体排挤欺负的那种,而提比略则是带头欺负别人的那类。

    屋大维理解不了,只能搬出官方说辞。

    屋大维:“她也要上课。她也在学习怎么做一个优秀的罗马女人。怎么样,你要输给她吗?”

    提比略:“不,我不会的。我跟她根本没有可比性。”

    屋大维:“……”

    利维娅:“……”

    屋大维觉得这孩子不太好教。

    屋大维看向提比略这种有主见的小样,内心五味杂陈。大概心里略过最多的就是“这孩子,果然不是我的种”这样酸涩的情绪。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庭教师给屋大维汇报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

    屋大维非常关注提比略和杜路苏斯的教育,他每天都要问,每周都要考试,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完全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在培养他。

    殊不知屋大维是想努力给别人家的孩子打上自己的烙印。

    老师说,八岁的提比略现在识字速度远超过他这个年纪的受同样教育的小孩的水平。

    “他能读懂更复杂的文献。”老师低声开口,“但他并不爱声张,甚至在…假装自己不懂。”

    提比略凑在拐角偷听,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发现阿格里帕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不过阿格里帕只是盯着提比略的脑袋顶发呆,没有“告发”他的意思。

    历史上,提比略就是被称作“孤僻、冷血、残暴、好色”的那个男人。

    实际上,这四个形容词里,大概只有第一个是真的,剩下的全都是污蔑。

    只是提比略从来都不屑于他人的看法,他我行我素了一辈子,活成了又臭又硬的老头子,在众人的欢欣鼓舞中去世。

    大家甚至喊着“把提比略扔进台伯河!”这样玩笑似的口号(提比略名字的来由是台伯河),庆祝这个阴沉的皇帝死翘翘。

    如此可见,提比略这种我行我素的个性是从小就有。

    屋大维:“你说他喜欢什么?”

    家庭教师:“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卢克莱修……”

    屋大维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问:“他看这些东西?”

    家庭教师:“不止,他还看芝诺,克吕西波,还有…西塞罗。不过,我发现他尤其喜欢尤利乌斯·恺撒写的戏剧集。”

    屋大维:“噢,呵呵。他真是兴趣爱好广泛。”

    屋大维是认为提比略虚荣还是真的认为他思想有问题,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候比较流行的依旧是斯多葛学派的一些著作,其中又以西塞罗、小加图等人为首。

    尤利乌斯·恺撒的思想倾向是什么,并不很明确,但可以看出他能接受多种思想,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如果一个年轻男孩在模仿恺撒,那是很正常的现象。

    他在模仿吗?不模仿作为父亲的他,而是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恺撒,还是让屋大维心里堵得慌。

    他一直觉得恺撒是他的私有物,要是谁能模仿,那也是他。只有他。

    屋大维继承了一屋子的尤利乌斯家族的手稿。

    除了恺撒留下的大量作品外,提比略记得屋大维这里还有许多恺撒当年去埃及时从亚历山大图书馆抢救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古卷。

    那些古卷有很多十分吸引他,尤其这又意味着除了屋大维这里外别处没有。这种独特性也是吸引他的地方。

    所以被过继的提比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看那些他想看又没有看过的书。比如恺撒的戏剧和诗歌作品;西塞罗、小加图等人的书信集等。

    屋大维期望把恺撒的所有遗产全都占尽。这之中他最重视的部分是姓氏和那些文献,其次才是财产。

    屋大维和家庭教师谈完,头疼似的揉着太阳穴。

    利维娅扶着他的肩膀替他按摩,温言软语的说话,问他提比略做错了什么事。

    屋大维笑了笑。

    “没有什么。只是我认为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将他送过去或许更好。”屋大维说,“他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

    利维娅立刻听明白,这是在说这个孩子太调皮,不懂事的意思。

    利维娅:“这孩子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好奇心比较重,对什么都感兴趣。”

    屋大维:“嗯,这是件好事。”

    利维娅:“反正他这个年纪又能懂什么?他想看就看了。”

    屋大维:“所以才会偷偷的溜进我的书房?还和我的侍卫打成一片。”

    屋大维坐直了身子,盯着利维娅的眼睛。

    “他真的对那些东西都感兴趣吗?”屋大维说,“他先骗老师说肚子疼,然后绕了一圈去我的书房。他知道我的书房有一个天窗,他从那里爬进去,将书带出来,并且比照着抄一份一模一样的,再放回去。而且他很有毅力,要不是坚持这样做了一个月,都不会被人发现。”

    利维娅闻言大惊失色,按摩的动作停了,紧紧握在一起。

    屋大维:“昆图斯知道那是我的儿子,他们阻止不了他。呵这个小家伙,他已经懂得利用他周围一切能利用的去达成他的目的了。”

    昆图斯是屋大维的一个侍卫,是阿格里帕为他挑选出来的。他早就计划进行军队改制,增设常驻近卫军,目前还没有明文规定但他已经是这么做的了。

    利维娅表现出十分不安的样子。

    屋大维:“你怎么了,利维娅?”

    利维娅:“我…我就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他…”

    利维娅了解屋大维的禁忌,连她都不敢和那些士兵打交道。

    屋大维:“不用道歉。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是我的儿子,他有资格做这些——只是他完全可以请求我,然后正大光明的去。”

    利维娅:“是,是,只是他既崇拜你,又敬畏……”

    屋大维抿了抿嘴,他用奇妙的眼光扫了一眼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答案而感到莫名其妙,又或者是因为利维娅无力的恭维而感到无语。

    又过了一会,屋大维叹了口气。

    两人并排挨着坐在椅子上,屋大维感慨道:“梅塞纳斯跟我说,尤利娅也喜欢看那些…超前的东西。这是因为聪明还是因为虚荣心?”

    利维娅:“我想是后者占主要吧。他们的年纪都还那么小,肯定无法理解。他们都只是想得到你的夸奖,盖维斯。”

    盖维斯是屋大维的名字。

    外人一般称他恺撒,利维娅希望自己亲近些。

    不知道屋大维最后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提比略松了口气,悄悄溜走。

    看来男人和女人的待遇在屋大维这里的确不同。提比略对此有强烈的直觉。他开始知道了解屋大维好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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