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觉得很恍惚。

    汗水滑进她眼眶,她看不清前方,只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门口。

    屋大维僵立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的聚焦在提比略的脸上。

    尤利娅站好遮住自己露出来的腿,缩头耷脑的当鹌鹑。

    安静了很久,提比略率先开口。

    “下…下午好,父亲。”

    屋大维:“提比略,你过来。”

    提比略迟疑的看着屋大维,朝他走了过去。

    “啪”的一声,谁也没看清他抬手的动作,就见提比略重重的挨了一耳光。

    他半个身子歪倒在一边,踉跄了一步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屋大维用力过度,盖着胳膊的托加长袍滑了下来,露出作为内衬的短袖。他细瘦有力的胳膊肌肉隆起,青筋像几道蚯蚓一样盘踞在上面。

    “要不是你还没满16岁,我会宰了你。”屋大维冷冷开口。

    提比略擦了擦疼痛的嘴角,上面有血迹。

    “父亲,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闹着玩的。”尤利娅看不下去,忍不住走到提比略旁边。

    只是她半个身子还缩在提比略后面,不敢站到屋大维面前。

    屋大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怒从心起。

    他不知道哪点对她不好了,为什么要躲在别的男人身后。她就那么害怕他?!

    自己的女儿其实害怕自己,而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所以并不知道原因。

    这个事实很伤人,屋大维有被攻击到。

    屋大维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狰狞。

    提比略幻视了那天他摔婴儿时的场景,他对这个男人的冷血无情早已经有了预期,所以只是有些胆战心惊,但并不害怕。

    尤利娅被屋大维的杀人视线扫到,大气也不敢出。

    ……

    时间拉回到不久前。

    特伦西娅来探望尤利娅,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不喜欢的那个女人,巴尔布鲁斯家的巴尔布里娅,我已经搞定了。”

    尤利娅双眼放光,由衷的感激道:“谢谢你,特伦西娅。”

    “没关系。我也看不惯她们,”特伦西娅说,“那种驯兽一样的方式,简直是故意做给你父亲看的。”

    巴尔布里娅是屋大维替她找来的婚前教养人,曾经是身份尊贵的维斯塔贞女。

    巴尔布里娅已经完成了维斯塔贞女必须守贞三十年守护圣火的任务,屋大维便把她请进家门,期望她坚贞不渝的品格和代表守护家庭的身份能给尤利娅好的影响。

    巴尔布里娅希望在脱离维斯塔贞女的身份后得到一段美好的婚姻,便和屋大维做了交易。为了使奥古斯都满意,她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从尤利娅的仪态到对她灌输婚姻和贞洁观念能无所不包。

    出于对神庙女祭司的尊敬,屋大维默许了巴尔布里娅的部分体罚行为,以至于尤利娅总是被巴尔布里娅掐大腿,或者打掌心。

    “神庙里的日子可不好过,”特伦西娅悠闲的靠在软榻上,朝嘴里丢葡萄,“看着那些地位不高的女助祭情窦初开,与男人情投意合,她们都非常嫉妒。贩卖堕胎药的表面上是药铺或者妓院,实际上也是她们。”

    “特伦西娅,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尤利娅问。

    特伦西娅点了点下巴,她的眼珠来回的转动,似在思索。

    “我啊,我的家乡并不是这里呢。”特伦西娅说,“我也记不得我的家在哪里。有记忆起,我就被梅塞纳斯的父亲收养。据说,我是他在战场里捡到的孩子。”

    尤利娅:“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特伦西娅:“没有。”

    特伦西娅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世。据说她被老梅塞纳斯看见时,孤零零的一个小女孩站在路边,问她家人在哪也不知道,于是就这么被领回了家。

    发现她的地方连年战乱,大概是哪家丢失的孩子,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父母。

    “我不是奴隶哦。我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我是奴隶的印记,或者文书。我是自由人。”特伦西娅强调,“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梅塞纳斯很信任我,我帮他办了很多事。”

    这么说,这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你的名字能看出你的家族是叫,特伦修斯的吧。”尤利娅说。

    特伦西娅点点头:“这是梅塞纳斯为我安排的一个贵族身份。这样我们就能结婚了。”

    尤利娅:“那你有原本的名字吗?”

    特伦西娅:“咳咳,回头再告诉你啦。”

    尤利娅看她羞耻的样子,没再问。

    尤利娅:“那你对维斯塔贞女的事情怎么会这么了解的?”

    特伦西娅:“我很小的时候,六岁左右吧,被送到了神庙参加选拔。但我认为那里的生活太艰苦了,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为了守什么炉灶就要当老处女,那不是吃大亏了吗?所以我就用了点方法,让自己被刷下来了。”

    尤利娅:“……呃,好吧。”

    特伦西娅:“不过,为了了解神庙的一些内情,梅塞纳斯之后又把我安排进了某座神庙当劳什子女祭司。这样大概有三年时间。他答应我,只要完成他安排的一个任务,就给我贵族小姐的身份,并和我结婚。”

    尤利娅:“是什么样的任务?”

    特伦西娅左右看了看,凑到尤利娅耳边低声道:“是关于一笔巨大财富的秘密的案子。”

    她疑神疑鬼,紧张兮兮的样子,让尤利娅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听起来是你的隐私,你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尤利娅说。

    “嗯嗯,这事我回头跟你说。”特伦西娅点头。

    她被屋大维派人欺负的事特伦西娅知道后,决定出手相助。

    很快,有传言说巴尔布里娅在一场梅塞纳斯举办的宴会上喝醉,并当众吹嘘“奥古斯都决定拿出一千万塞斯特斯当做维斯塔贞女退职后的嫁妆,并愿意给贞女的丈夫提供公职优先权”,并说的头头是道。

    屋大维听闻此事后非常生气。

    嫁妆的具体数额和兑现方式他还没有决定,巴尔布里娅却当众道出他的尊称,还把他们签署的一份事前协议拿了出来,这简直是在逼他。

    那份事前协议写的很暧昧,是屋大维为了之后收买其她维斯塔贞女而准备的。还只是一个设想。

    维斯塔贞女在罗马社会有着特殊的地位和特权,是可以拥有继承人和法庭听证权力的女人,更是对罗马的家庭妇女有重要影响。

    屋大维想动员这些女人实施自己的“道德重整”政策,并将这个政策的影响力扩大到法律层面,便决定拉拢维斯塔贞女。

    为了处理掉这个麻烦,屋大维便告诉梅塞纳斯想办法在不损害奥古斯都名声的前提下解决巴尔布里娅。

    巴尔布里娅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因为她“偶然”听说了屋大维准备拉拢之后维斯塔贞女的条件。而这个条件并不包括巴尔布里娅本人。

    得知这一点的巴尔布里娅觉得十分不公平,便想着以这种方式强迫屋大维把自己也算上。

    感受到被胁迫的屋大维自然是不可能妥协的。

    很快,巴尔布里娅被人发现不穿衣服与三个男人鬼混,于是被以犯有重罪给抓了起来。

    这事发生的那段时间尤利娅可算轻松了许多,没了这个嫉妒一切能结婚的女人的各种折磨,尤利娅着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斯克里波尼娅被派来照顾她,代替了巴尔布里娅的位置。

    “总之,非常感谢你。”尤利娅忍不住抱住了特伦西娅的胳膊,“我想过和屋大维说的。但是他不觉得这点体罚和羞辱算什么……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其实这件事还少不了你小男友的帮忙呀。”特伦西娅笑嘻嘻的说。

    尤利娅:“什么?”

    特伦西娅:“要是我去想办法将盖维斯文件里的内容泄露出去,肯定会被梅塞纳斯发现的。”

    尤利娅明白了过来。

    所以说,让巴尔布里娅“偶然”听到事前协议的内容这件事是提比略做的?

    “这…这家伙,他怎么做到的?”尤利娅不可置信。

    特伦西娅:“他好像交了几个可信的朋友。我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让他去玛尔凯路斯喜欢鬼混的神庙街妓院,告诉他们的老板,最后让老板把消息传递给神庙女祭司。你不是让米莎跟他讲过这件事吗?他不是还答应会想办法?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办法?”

    尤利娅:“这样好。这样即使要去查,屋大维也只会以为是玛尔凯路斯兄长给我出头。”

    特伦西娅:“对啊。虽然绕了些,但还是不难。”

    尤利娅:“……你很厉害,特伦西娅。”

    特伦西娅:“都说了,是梅塞纳斯亲自调/教的。”

    尤利娅:“那他会不会察觉到…”

    特伦西娅眨了眨眼:“没关系的。就算他察觉到也会先替我掩饰一番。这也不是什么触及底线大事,他还是向着我们的啦。”

    尤利娅:“那就好。其实我有点怕他。”

    特伦西娅:“不要怕。说不定他比屋大维还要关心你呢。”

    尤利娅:“啊?为什么?”

    特伦西娅:“呵呵,你猜?”

    尤利娅:“我不会真是他生的吧。”

    特伦西娅:“说起来……你不该犒劳一下小提比略吗?”

    特伦西娅推了推尤利娅的肩膀,示意她回头。

    尤利娅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正站在树下的提比略。

    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这么悄无声息?

    特伦西娅跳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裙子,在尤利娅身前比划。

    尤利娅:“这…这裙子看起来有点清凉了。”

    大腿那地方是开叉的,被两朵薄纱做的花所替代。质地看起来轻盈柔软,宛如月光落在了手心。

    特伦西娅:“小提比略帮了你大忙,你可得好好谢谢他才行呢。”

    尤利娅脸色微红:“这……这个……”

    她羞于搞什么“用自己奖励”之类的把戏。

    太羞耻了吧!

    特伦西娅:“他看到你被欺负,便来找我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看来他是最了解你的,知道你遇到困难都会和谁商量。”

    尤利娅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这么做是冒了风险的。要是被父亲知道……”

    虽说他的行为不会对屋大维有很大伤害。但屋大维一定会因为继子忤逆他的态度而愤怒。

    特伦西娅:“别想你父亲了,我帮你看着呢。他最近根本没空。”

    尤利娅去屏风后面换衣服,穿上银线绣丝带的凉鞋,有些拘谨的走了出来。

    尤利娅:“对了,你和屋大维有发展吗?最近。”

    特伦西娅先是笑了笑,而后又叹气。

    “他也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哎,我要是再不成,利维娅那边可瞒不住了。”

    尤利娅:“嘘,别被提比略听见。”

    特伦西娅:“没事的啦。”

    尤利娅:“所以你和他…那个…了吗?”

    特伦西娅:“没有呢。”

    尤利娅惊讶道:“他没别的女人吗?”

    特伦西娅:“就,就不能脱衣服,只能…”

    她比划了一下。

    尤利娅大概知道了她的意思。

    “这已经挺亲密的了,屋大维他…对他来说相当不容易了吧。”尤利娅评价道。

    愿意让特伦西娅用手或者嘴“亲密”一下,说明屋大维已经接受特伦西娅了。

    特伦西娅却悲观道:“说明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和女奴差不多的工具!”

    得到一点,就还想要更多。总之就是得寸进尺。

    特伦西娅知道,妻子拒绝会让屋大维郁闷,他有需求要解决,可能会找别的女人,而她就要当那个“别的女人”。

    屋大维被她接连不断的“发起进攻”,终于还是半推半就的允许她靠近了些。但离她的最终目的,还很遥远。

    尤利娅:“那个,虽然我不看好…但你开心就好。”

    特伦西娅真的像个遇到屋大维就智商归零的恋爱脑。她在心里评价。

    特伦西娅:“别管我啦!快去约会!”

    说完她还眨眨眼,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最好你就有个小小提比略。和你兄长结婚的时候我来想办法应付一下就可以。这样结婚的任务完成,继承人的问题也能解决了。”

    尤利娅大惊失色:“你……不……这不行……”

    这还是太超过她的接受能力了。

    特伦西娅:“你怕什么?想要的你不去争取,怎么会属于你呢?难道你要就这样任由屋大维随意摆布你的人生?”

    尤利娅:“我……我不想。但是,这也太……危险了。”

    特伦西娅:“有我在你怕什么呢。放心。我对这个很有经验的。”

    尤利娅:“……”

    什么经验,帮人斗老公戴绿帽的经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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