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止本想等会见到县衙的人再详细说,但叶千这时候过来反复问起,显然是丁寻授意的,若是自己再推脱怕是会无端惹了猜忌。思及此,便也没再犹豫,回忆起昨天的事。

    别院里一共有两个花园,小的一个就在主院旁边,从正堂前的连廊便可过去,苏行止和妹妹时常会在里面下棋聊天。

    大的一个则更靠后面,经过主院还要再过两进院子才到。大花园里有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引山上泉水积蓄而成,景色很是不错。

    王永和琴娘是傍晚时分到的别院,山下庄子的人带他们上来,安置在小花园后面的一进小院里。二人说是往南京投奔亲戚,途经此地借住一宿,转天就离开。

    苏行止和妹妹当时正好在小花园里下棋,所以见到了两人,也互相做了介绍,算是认识了。

    在苏行止的印象里,这两夫妻似乎感情很好,到哪里做什么都要一起。而苏芸儿则觉得王永有些奇怪,这人看起来不声不响,其实是他不愿离开妻子半分,无论琴娘去哪,他都会立刻跟上去。

    到了晚间苏行止和妹妹简单吃过晚饭,见时辰还早便去了大花园散步。

    两人才到大花园,就见湖边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便是琴娘,另外一个则不是王永。后来才知道,那人便是死者冯争。苏行止还奇怪这会王永怎么没在,苏芸儿便拉着他离开了。

    叶千插言问苏芸儿:“为何急着离开?”

    苏芸儿垂眸道:“我没想太多,只是这一回和兄长出门在外,不想惹麻烦罢了。”

    “打个招呼也能惹麻烦吗?”叶千不解,“难道是苏小姐发现了什么不妥?”

    苏芸儿抬起头,直视着叶千,缓缓道:“有夫之妇与外男私下见面,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都不是我们萍水相逢之人应该干涉的。父亲曾教过我,很多麻烦都是自找的,因为随便介入了别人的因果。”

    叶千一噎,拱手道:“苏小姐好见识,叶某佩服。所以你们后来又是怎么认识冯争的?”

    苏行止道:“离开花园我们并未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去了藏书楼,想着看看书消磨时间。只是没想到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冯生。”

    据冯争自己说,他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也想在藏书楼借书。

    听他说自己要去京城赶考,苏行止便和他聊了一会,知道他孓然一身,此次去京城赶考,成与不成都不打算再回家乡了。

    “那冯争是哪里人?”

    苏行止想了想道:“我记得是峣柳县。”

    叶千闻言一愣:“那王永夫妻也是峣柳县人,难怪他和琴娘聊天,原来是同乡。”

    “道理虽是如此。”苏行止道,“只是,那冯争和我说过他与王永夫妻并不相识。”

    苏芸儿插话道:“我觉得他说谎了。”

    “芸儿。”苏行止摇头示意,“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苏芸儿不甚服气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叶千笑道:“真相未明,人人各有猜测本是正常。再说你们不是在花园见到湖边另有一男子与琴娘交谈,那人可是冯争?”

    “我觉得是他。”苏芸儿说道。

    苏行止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叶兄今日为何与两位官差一同到此啊?”

    叶千这才把自己的事简单说了,语气颇为无奈。

    “昨夜在镇上也发生了命案?”苏行止十分惊讶,“这蓝桥县的治安竟至于此!叶兄可知昨夜命案的情况?”

    叶千摊手:“我自己还被怀疑着,如何能得知具体情况。若是着意问起,恐又给自己惹麻烦。早知如此,我便不去凑那热闹了。”

    “掩月庄真的那么厉害吗?”苏芸儿关心的重点却是不同,“三日后那位庄主会亲自考较所有应聘的人吗?”

    叶千实诚地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真的只是凑热闹去拿的号牌。

    苏芸儿有一瞬间的失望,却又立刻换上笑脸:“其实想想,给人家做亲卫,就算月钱丰厚,到底还是低人一等。我瞧着叶大哥丰神俊朗,终不悔久居人下。”

    叶千挑眉,心道这富贵人家的子女到底是不同,说是头一次出远门,但言语间圆滑世故透着一股子练达。这两兄妹一个老城沉稳,一个聪明狡黠,都不是好相与的。

    而且,叶千总觉得这二人似乎还有秘密,虽然可能跟凶案无关,但绝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出门游历这么简单。

    “苏小姐这是恭维在下呢,可是不敢当。”叶千颔首致意。

    苏行止笑道:“叶兄何必自谦,舍妹所言也是我正要说的,若是叶兄能助县衙勘破此案,我倒愿意保举你再入公门,总好过给人做什么侍卫。”

    叶千赶忙摆手:“苏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再入公门还是算了。其实闲云野鹤也挺好,逍遥自在嘛。”

    “人各有志,那我就不再劝你了。”苏行止道,“只是这凶案一日不破,我们恐怕都难离开这别院。”

    “按理说是这样。”叶千道,“不过想破这案倒也不难。”

    苏行止眼睛一亮:“叶兄可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倒没有。”叶千道,“破案缉凶都是公廨的职责,我瞧着那位谢推官挺有本事,说不得他来了一瞧便能破案。”

    “叶大哥怕是有所怀疑了,咱么就别再问了。”苏芸儿道,“若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叶大哥不要客气。我和兄长都会写拳脚,抓一两个小贼还是说得的。”

    “正是。”苏行止也有些跃跃欲试。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劳动两位,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

    “既是猜测,又何妨与我们说说?”苏芸儿道。

    苏行止也道:“其实我也有些猜测,反正县衙的人一时半会到不了,咱们权当解闷如何?”

    “哦,苏兄有何高见?”

    苏行止看了眼苏芸儿,接收到她鼓励的目光,这才开口:“其实那王永夫妻挺奇怪的,哦我这么说可全是出于公心,且只是咱们私下的露水之说。”

    叶千点头:“那是当然,风吹露水散。这道理我懂,苏兄尽管讲便是。”

    “那夫妻两人表面上看挺和睦,但其实那琴娘似乎很恨她丈夫。”苏行止道,“昨日我们见面说话时,就觉得她瞧着王永神色不对劲,只要王永别开脸,她的眼神就像变了个人。”

    苏芸儿道:“那琴娘总是涂着浓妆,但其实我能看出来,她是想要遮住脸上的伤。”

    叶千想了想:“所以你们觉得是王永殴打妻子?”

    “有这个可能。”苏芸儿道,“琴娘说自己弹唱为生,但是他们夫妻出门许久却不见有琴,且她手腕处还缠着纱布,这不是挺奇怪的吗?”

    叶千敏锐地抓中重点:“出门许久,他们不是昨晚才到别院的?”

    “是这样。”苏行止道,“与王永闲谈的时候,他曾经提起他们在镇上已经住了些天,昨日刚退了客栈的房间。”

    “他有说过为何离开峣柳县到此吗?”

    “那倒没有。”苏行止摇头,表示自己当时并不关心他们夫妻的事,所以没有多问。

    苏芸儿却道:“我知道,我听琴娘说了,她在辋村有亲戚,好像有什么门路,所以他们夫妻才来投奔的。”

    叶千闻言陷入沉默,如果苏家兄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夫妻两人确实有些奇怪,说是来辋村投奔亲戚,但却在镇上客栈住了许久,来到辋村却反而要上花子岗的别院落脚。

    至于夫妻二人之间奇怪的关系,她也注意到了,那琴娘似乎在人前刻意亲近丈夫,而王永好像不太习惯似的。

    话说到这,疑点似乎全都集中到了王永夫妇身上,但是依验尸结果看,杀害冯争的人一定是个顶尖的高手,而王永和琴娘绝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纵使这两夫妻有很多疑点,但应该不是杀害冯争的真凶。

    那么真凶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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