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是心动了,温语茉是不认的。她听说过无数种心动的版本,是心跳会漏掉一拍,是脑袋里嗡嗡的,是听到声音耳朵都会麻一下,或者是看到对方时间都感觉放慢了。

    这些她都没有体会到。

    但如果学生时代发现有个长的还不错的男生,他的名字和事迹就会被传阅,他的身影总会不经意印在眼里。女孩子们的心里估计会有一张手写的excel表,在诺大的校园里搜刮一些看得过去的面庞,他们的脸在不同女孩心里有着不一样的比重。这不是一份喜欢或者爱慕,只是看看颜值高的人,总是赏心悦目的。毕竟这是漫漫题海里,少女们所剩不多的娱乐了。

    更何况同桌程月是个八卦小能手,从上次见到男生来问路,就开始四处打听。

    经过她的输出,温语茉感觉自己已经能为他写上一份简历了。

    许肆,由于父亲工作变动跟随一起来到衫城,今年直接作为转学生加入对面的班级。高三转学的很少,环境的变动很容易影响学习的状态。但据说他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成绩不算顶顶好,照常发挥过个重本线约是不成问题。爱篮球和游泳,有个小一岁的妹妹。

    噢还有,他人缘好,有礼貌。这是温语茉自己总结的。

    温语茉:“那她妹妹是不是也一起转学过来了?”莫名想看看同样的基因放到女生脸上是不是也会一样好看。

    程月一顿,也没想到她注意力是在妹妹身上,挠了挠头回答:“好像没有,没听说。”

    按道理不应该一起转学吗?温语茉有些奇怪地想。

    “跟你说,这种小帅的帅哥,最适合谈恋爱!”程月又回到她原本的重点上,拍拍温语茉的肩,老神在在地说。

    温语茉洗耳恭听,“此话怎讲?”

    程月眨眨眼,凑近说:“太丑了,下不去嘴。太帅了,容易自恋,还太多桃花,谢绝雌竞。诶~这个小帅呢,他就刚刚好,帅而不自知就更好了~”

    本想开口调侃说,那和你的竹马比谁更胜一筹。忽地想到她前些天低落的情绪,温语茉赶忙把即将秃噜出的话咽了回去。

    自此,温语茉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

    高二15班和高三15班面对面,分别在两栋楼的五层末尾,中间有连廊相连。高二15班后边就是楼道,旁边有个小小的饮水间。到这里打水,对许肆而言,是最近的距离。

    于是温语茉就经常能看到许肆踩着细碎的阳光,走过连廊,往往上午来一次,下午来一次。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是揽着朋友,水杯在他手上,被抛起又被接住。他好像融入得很好,没几天就和同学称兄道弟,脸上常常扬着肆意的笑。

    大部分时候他都不会往旁边的班级看,时而背着手里的单词,时而和朋友打闹。偶尔,真的只是非常偶尔,他的视线投过来,温语茉甚至觉得四目相对了,可只有零点几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于是想要抬起来打招呼的手,就僵在了桌面。想想他应该也不会记得自己。那天的温语茉,刚被热气蒸腾过,薄薄的刘海估计已经湿成了条形二维码,被她向两旁拨开。脸应该也是红的,像刚捞上来的关东煮,整个人都恹恹的,还被窗户夹着。而他一身清爽,只带着微微的热气,和洁净的衣衫。

    温语茉甩甩头,对自己莫名其妙开始的观察感到懊恼,指腹挠了挠脸颊,把注意力放回练习题上。

    所幸两周一次的轮换座位很快就来了,温语茉和程月坐到了第二组,不再是靠窗边的位置,脑袋也不会像装了雷达一般自顾自地抬起,锁定他的身影。

    昏昏沉沉熬过两节课,程月拍拍她:“打水。”

    温语茉立马滴溜起水壶跟上。明明班级出门右转就是饮水间,却非要黏着一去,几步路也要手挽手。

    学生时代的她们都不愿意落单。打水,厕所,吃饭,放学。两个字两个字,都像是约定好了,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就跟着走。为了排队的时候能有个人聊天,为了抱怨三两句老班的课有多难,为了哭诉作业和卷子怎么该死的多。

    很多年以后,温语茉都能想起那个下午。

    教室的空调被调的很低,她的手脚都是凉凉的,走出教室被热风抱了个满怀,手脚渐渐冒出了些温热。但不记得程月说了什么了,两个女孩子哈哈大笑,驱散了脑袋里的瞌睡虫,却也毫无形象可言。

    温语茉侧头跟程月说话,右手熟门熟路地往饮水机而去,手指刚触碰到温热的开关,手腕就被抓住了,有指腹贴到跳动的脉搏,伴随着少年的轻喊。

    “别开!”

    手腕的力度很快就退开了,在皮肤上留下点点热意。

    温语茉被吓了一跳,回头正好看见许肆的手从她手腕挪开。他应该是刚从户外回来,额前的发变得湿润,有汗珠从脸旁滑落。

    “这个开水坏了。”许肆指了指开水开关,视线都没挪到她脸上,转身就走了。眼里只剩他一点点侧脸。他身后的男生转着篮球,跟上他。有挪揄从身后传来。

    “哟,我们四哥英雄救美啊,帅呆了!”还带了一声口哨。

    她听见许肆笑骂一声:“滚。”

    温语茉回过头,看到开水直饮口上贴着告示,白纸红字,十分显眼。

    “嘶......”程月倒吸一口凉气,“要是刚刚把这个开了,100度的水......幸好幸好。”

    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没有回头,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她一眼。温语茉用手搓了搓他留下来的热意,那里总感觉痒痒麻麻的。

    没有生死救赎,没有热烈追求,没有一眼万年。

    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蝉鸣还是吵得要命,烈日还是烫得骇人,书本上的知识依旧是选择性进脑,讲台上老班还在怒骂说这一届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下午,温语茉感受到了心跳的重量。

    大概,比千万只蝴蝶同频展翅重上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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