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把杀猪刀
阳光就着窗帘的纱摆照进里屋，直挺挺落在团成一个球状物什的棉被上。棉被之下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在与空气接触的边缘突然生长出一个形状奇异的角，范围逐渐扩大，直到整床被子都铺展开，最后被猛地一脚踹在地上。
种出了一个神谷川！
她的心脏以极其快速的频率跳动着，每一下都狠狠撞在胸腔与皮肉连接的最脆弱地带，完全没有章法，好像一场没有指挥的变奏曲，随着狂风暴雨骤然落下，形成一双初具形阔的手，大笑着举起一把反着光的：
杀，猪，刀。
手机上的漫画界面已经跳到了最新章。
如释重负一般将手机按下熄屏键，眼下上清晰可见的黑色阴影，神谷川喘息着，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她是不是要猝死了？
莫名的想法在脑子里白纸黑字地闪回，突突地跟随着太阳穴上青筋弹跳的节奏，使不上力气，只能跟个没骨头的人一样慢慢往床下挪，神谷川还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呵呵，一定不是她熬夜看漫画的问题，而是画出这册漫画的小林学长的问题。
*当幸村精市看见邻居满身怨气地拎着包出门时，第一次打心底产生一种无名的恐惧感。总觉得，今天的神谷川优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摇摇头试图打消这种念头。只是她不仅在气质上，明明连其他肉眼可见的角度也超不对劲的。他深感疑惑。
幸村精市把“身体不舒服吗？”类似的话咽回肚子里。
中午，美术部活动教室。
小林秋人正在进行艺术の创作。
神谷川偷感十足地扒开移门的一条缝。她将眼睛紧紧贴着微弱的光源，室内窗帘紧闭，仅仅能够看见人朝向移门的背影的轮廓，画架旁开了盏半人高的立式台灯，所有的光亮都被凝聚在光秃秃的画布上。
倒也不是想要偷窥什么的。
只是这种情景有点儿难得又诡异。
总觉得突然加入的话会打扰他。
神谷川努力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的眼睛其实已经快要困得睁不开了，但是小林学长的身上，那种彻夜不眠的幽怨感仿佛比她还重一点，简直就是…电影里的绘画狂人？快要被画作吸□□气了之类的。
要不还是明天再来找他吧，关于比赛的事。
她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黑暗中唰地闪过一道白光！！！
男生以极慢的速度扭过头来。可能是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肩颈每一分每一寸的转动都伴随着有力的骨骼声，咔，咔，咔。背光之下，那张头发蓬乱、刘海遮挡了大半五官的脸，透出可怖的青黑色。他笑了。颜色寡淡的唇勾起夸张的弧度，露出十分显眼的白色的牙，其中不时泄出“嘿嘿”的笑声。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门缝，说：
“神谷川桑，你来啦。”
神谷川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然后她猛地甩开移门，手忙脚乱地在墙面上摸索，缺少睡眠本就让她嗓子里发不太出声来，现在更觉得干涩，发痒、发痛。她的手终于触摸到一块不同于墙面的突起。
刺眼的光束从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上洒下来。
两具尸体的会面。后来她如此命名当天的场景。
神谷川这才感觉四肢重新有了力气。
“中午好。”她发出如同老式机械运转的声音，一步步向室内走进去，木质的地板因为踩踏而作响。
小林从身旁拉了一把椅子示意人坐下：
“幸村君和我说你今天可能会过来，我昨天下午就去打印了一份比赛的事项表。”
男生周身的阴冷在灯光亮起之后消退，笑容也不像之前一样怪异了，大约只是一个普通的爱画画的，宅男。他弯腰一把捞起放在地上的文件袋，手指进去捻了几下，抽出张白纸，纸上印出的字体颜色很淡，呈出灰色，想来是打印时机器的墨水已经不多了。
神谷川接过，纸上正写着「神奈川县中学生绘画大赛参赛规则」。
参赛形式：以各学校为单位成组别，于二月最后一天前提交至少三张及以上的水彩画，画作主题不限。
她将纸对折收进口袋里。
小林很用力地抓了抓头顶炸毛的头发。
“神谷川桑来得正好。”他指着那幅还没开始起形的画，“老实说我对水彩一直很头疼。”
“可以帮我做些参考吗？”
人话就是做模特。
“在正式开始画画之前，我打算练练手。”
神谷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一方面她对刚才小林秋人的形象感到心有余悸，另一方面她不太相信能将漫画画得那么出彩的小林秋人会不擅长水彩，以及，现在的她憔悴太多，看起来不太适合入画。
算了，就当作是和强者学习路上的一小步吧。
“只要坐着就好。”
她应声，基本没改变姿势，只把腰板和胸膛挺得直了一点。
小林如有神助，用铅笔在画布上飞速地游走着。
“部长，刚刚为什么不拉开窗帘也不开灯？”
神谷川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转了一圈。她想应该找点话说，否则这种场面多少会显得尴尬。
小林的画笔在原先的轨迹上拐了个弯，头也抬了起来，那双眼睛透过镜片也突然使人觉得锐利。
“为了追随名家的脚步。”
“像是弗兰斯这种。”
“主要是没什么钱的。”
“昏暗的教室就像蜗居在狭小的贫民窟公寓里一样，为了省下电费去买新的颜料，于是凑在窗户旁边靠着月光画画…”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亢、越激昂，如同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演讲，“神谷川桑，你要记住。我并不只是关掉了窗和灯，而是筑起了与上世纪欧洲名家神交的桥梁。”
啪。
小林面对突然的被打断陷入迷茫。
神谷川猛地站起来，走到关闭的移门旁。
室内又一次陷入黑暗。
大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画作总是缺点什么了。
再次坐下，这一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部长！让我们一起追逐绘画的真谛吧！”
*幸村精市准备进入活动教室的时候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是美术活动室，对吧？对吧。里面的两个人是小林部长和优，对吧？对吧。
但是为什么两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半死不活又向死而生的斗志？
他试图开灯。
“住手！”“住手！！！”
两道重合的声音打断了他。
种出了一个神谷川！
她的心脏以极其快速的频率跳动着，每一下都狠狠撞在胸腔与皮肉连接的最脆弱地带，完全没有章法，好像一场没有指挥的变奏曲，随着狂风暴雨骤然落下，形成一双初具形阔的手，大笑着举起一把反着光的：
杀，猪，刀。
手机上的漫画界面已经跳到了最新章。
如释重负一般将手机按下熄屏键，眼下上清晰可见的黑色阴影，神谷川喘息着，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她是不是要猝死了？
莫名的想法在脑子里白纸黑字地闪回，突突地跟随着太阳穴上青筋弹跳的节奏，使不上力气，只能跟个没骨头的人一样慢慢往床下挪，神谷川还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呵呵，一定不是她熬夜看漫画的问题，而是画出这册漫画的小林学长的问题。
*当幸村精市看见邻居满身怨气地拎着包出门时，第一次打心底产生一种无名的恐惧感。总觉得，今天的神谷川优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摇摇头试图打消这种念头。只是她不仅在气质上，明明连其他肉眼可见的角度也超不对劲的。他深感疑惑。
幸村精市把“身体不舒服吗？”类似的话咽回肚子里。
中午，美术部活动教室。
小林秋人正在进行艺术の创作。
神谷川偷感十足地扒开移门的一条缝。她将眼睛紧紧贴着微弱的光源，室内窗帘紧闭，仅仅能够看见人朝向移门的背影的轮廓，画架旁开了盏半人高的立式台灯，所有的光亮都被凝聚在光秃秃的画布上。
倒也不是想要偷窥什么的。
只是这种情景有点儿难得又诡异。
总觉得突然加入的话会打扰他。
神谷川努力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的眼睛其实已经快要困得睁不开了，但是小林学长的身上，那种彻夜不眠的幽怨感仿佛比她还重一点，简直就是…电影里的绘画狂人？快要被画作吸□□气了之类的。
要不还是明天再来找他吧，关于比赛的事。
她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黑暗中唰地闪过一道白光！！！
男生以极慢的速度扭过头来。可能是同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肩颈每一分每一寸的转动都伴随着有力的骨骼声，咔，咔，咔。背光之下，那张头发蓬乱、刘海遮挡了大半五官的脸，透出可怖的青黑色。他笑了。颜色寡淡的唇勾起夸张的弧度，露出十分显眼的白色的牙，其中不时泄出“嘿嘿”的笑声。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门缝，说：
“神谷川桑，你来啦。”
神谷川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然后她猛地甩开移门，手忙脚乱地在墙面上摸索，缺少睡眠本就让她嗓子里发不太出声来，现在更觉得干涩，发痒、发痛。她的手终于触摸到一块不同于墙面的突起。
刺眼的光束从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上洒下来。
两具尸体的会面。后来她如此命名当天的场景。
神谷川这才感觉四肢重新有了力气。
“中午好。”她发出如同老式机械运转的声音，一步步向室内走进去，木质的地板因为踩踏而作响。
小林从身旁拉了一把椅子示意人坐下：
“幸村君和我说你今天可能会过来，我昨天下午就去打印了一份比赛的事项表。”
男生周身的阴冷在灯光亮起之后消退，笑容也不像之前一样怪异了，大约只是一个普通的爱画画的，宅男。他弯腰一把捞起放在地上的文件袋，手指进去捻了几下，抽出张白纸，纸上印出的字体颜色很淡，呈出灰色，想来是打印时机器的墨水已经不多了。
神谷川接过，纸上正写着「神奈川县中学生绘画大赛参赛规则」。
参赛形式：以各学校为单位成组别，于二月最后一天前提交至少三张及以上的水彩画，画作主题不限。
她将纸对折收进口袋里。
小林很用力地抓了抓头顶炸毛的头发。
“神谷川桑来得正好。”他指着那幅还没开始起形的画，“老实说我对水彩一直很头疼。”
“可以帮我做些参考吗？”
人话就是做模特。
“在正式开始画画之前，我打算练练手。”
神谷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一方面她对刚才小林秋人的形象感到心有余悸，另一方面她不太相信能将漫画画得那么出彩的小林秋人会不擅长水彩，以及，现在的她憔悴太多，看起来不太适合入画。
算了，就当作是和强者学习路上的一小步吧。
“只要坐着就好。”
她应声，基本没改变姿势，只把腰板和胸膛挺得直了一点。
小林如有神助，用铅笔在画布上飞速地游走着。
“部长，刚刚为什么不拉开窗帘也不开灯？”
神谷川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转了一圈。她想应该找点话说，否则这种场面多少会显得尴尬。
小林的画笔在原先的轨迹上拐了个弯，头也抬了起来，那双眼睛透过镜片也突然使人觉得锐利。
“为了追随名家的脚步。”
“像是弗兰斯这种。”
“主要是没什么钱的。”
“昏暗的教室就像蜗居在狭小的贫民窟公寓里一样，为了省下电费去买新的颜料，于是凑在窗户旁边靠着月光画画…”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亢、越激昂，如同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演讲，“神谷川桑，你要记住。我并不只是关掉了窗和灯，而是筑起了与上世纪欧洲名家神交的桥梁。”
啪。
小林面对突然的被打断陷入迷茫。
神谷川猛地站起来，走到关闭的移门旁。
室内又一次陷入黑暗。
大师。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画作总是缺点什么了。
再次坐下，这一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部长！让我们一起追逐绘画的真谛吧！”
*幸村精市准备进入活动教室的时候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是美术活动室，对吧？对吧。里面的两个人是小林部长和优，对吧？对吧。
但是为什么两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半死不活又向死而生的斗志？
他试图开灯。
“住手！”“住手！！！”
两道重合的声音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