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不救周思捷,周家知道后对你有没有麻烦?”胤姜问道。

    梁玺沉了口气,她总是能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论如何,那幕后之人定然清楚,若是离厌在我们手上,而周思捷却没得救,就是我们见死不救。”

    “若不能两全,就唯有取舍,说起来我和周思捷并不相熟,与周滔还有幼年之谊,但是从可控程度上来说,我认为周思捷比周滔好控制。

    周滔的脾气、秉性至今如雾里看花,我们谁也不了解真正的他,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周滔并无血亲存世,连柳儿这个所谓的爱人都只是他混淆视听的手段,

    他究竟在乎什么?

    如果他是个如墙头草般左右逢源之人,那他可以支持我们,也会因为利益背叛我们,虽然他可以拉拢,但是不值得信任。

    这就是你所担心的。如果要选择周滔做队友,还得时时提防他反水,毕竟他是一个连养父都想害死的心狠手辣之辈。”

    梁玺点点头,“可是如今兖州的驻城军都在周滔手上,就算周思捷能醒来,他能使唤得动的将领有多少?

    周思捷的亲信,又是否在他中蛊这段时间被周滔铲除殆尽?

    驻城军的情况,我所知不多,虽然我和施邛有联络,但是施邛实则已经被周滔边缘化了,军中的许多情况他并不了解。”

    胤姜皱着眉头看着梁玺,“为何你这般关心军队?你是怀疑兖州将遭受攻击,还是你有打算让军队做什么?”

    “只是偶尔会想,贺含章的动静并不算十分隐秘,兖州驻城军是否真的察觉不到一点异样,还是为虎作伥,不闻不问?”

    胤姜轻轻拍拍梁玺的肩膀,“多想无益,既然周滔不可信任,就换上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当务之急,是要救回周思捷,只是这解药的味道很大,而且非得每日两服才行。

    周思捷中蛊的时间比我还长,只怕醒来比我还晚,就算我们要救,但局势瞬息万变,他醒来后只怕根本就来不及了。

    我倒觉得,既然你和施邛一直有联络,不若还是继续找他帮忙的好。

    而且你的担心,至今并没有相关的证据作证不是吗?

    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没有任何一点显示周滔和贺含章勾结在一起,哪怕是背地里也没有联络。”

    胤姜安慰梁玺,梁玺闻言轻轻勾起一抹微笑,“嗯,还是等沈兄将贺含章那边翻个底朝天了来。”

    时光飞逝,眨眼又晃过五日,这几日人心惶惶,无非就是南越蠢蠢欲动,私下里挑了不少事,但是双方大军却一直僵持,真正的战争并未开始。

    梁玺的心情不算太好,他接到来自后方的快报,朝廷下派支援安州守军和平南军的粮草被烧,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将天空烧得通红,所有粮草尽付于火中,化为一堆灰烬。

    梁玺隐隐觉得幕后之人似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什么,那群群北上又消失不见的人,那箱箱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那些雍京城中突然出现的来路不明的人,甚至,那桩六年前的旧事,竟还牵扯到林角。

    林角何人?雍京拱卫司副统领之一,深得太后信任,兼任内卫副统领,可以说是实权在手。

    梁玺疑心是邓遂的离间之计,但是他也确信,若真想逼宫,那几位掌握着雍京军权的将领之中定然藏着幕后之人的奸细。

    商白表面送洛朽今的尸骨回了漳州,实际顺理成章的接管起情报联络来,因之前离厌提过那幕后之人曾招募大夫治病,就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挖了许久。

    消息来得很及时,商白立即飞鸽传信梁玺,梁玺看到那个名字,幽幽叹了几口气。

    胤姜这几天一直被李山川监督着喝药,身体恢复了不少,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上门拜访。

    白朦水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江依,二人身后的侍女又提了不少礼物上门看望胤姜。

    胤姜发现白朦水不再以帷幕遮面,而是坦然的露出她脸上的伤痕,白朦水微笑着看向胤姜,

    “我就是听说宅子的主人回来了,特意来拜访,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胤姜略好奇地看向侍女拿来的礼物,白朦水保持着微笑,说道,“我拭目以待啊。”

    胤姜看着江依和白朦水二人并列而行、说说笑笑的背影,不免笑着摇摇头,这是和好了?

    胤姜又看着这堆礼物,她和李山川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胤敞那一干人等,后来问梁玺才知,为尽可能地切割掉李镜雪和过去的关系,他没有理由也不能再继续呆在苏宅。

    梁玺对她提起胤敞以她的名义写信给白朦水,希冀她能将十五年前被贺含章隐瞒的证据交出来一份。

    而今,白朦水真就将那些东西都拿来了,胤姜默念一句,良禽择木而栖,白朦水真是聪明啊。

    胤姜想,同样是墙头草,白朦水和周滔有何区别呢?

    胤姜忽然觉得,周滔其实很游离于兖州城,大事他不掺和,小事也不多管,唯一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就是曾娶斐笙花为妻,而他对任何事的参与度都不深。

    白朦水和胤姜他们都是局中人,周滔却可以称为是局外人了,只是,他真的是局外人吗?

    胤姜并未拆开这堆礼物,反而是转手就送到了钦差府。

    沈岩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头顶金星,整个脑子里乱哄哄的。

    当终于从贺宅的大树底下三尺深的地方挖出一堆账本、信纸时,沈岩欢喜得手舞足蹈。

    他赶忙将邓遂记录的账本和贺含章的账本进行比对,金额大致对得上,毕竟贺含章那边再拿点走,邓遂这边记录得就会少部分,倒也是正常的损失。

    沈岩心中大石落地,有了这些物证和人证,贺含章的罪是板上钉钉了,哪怕贺含章已死,他这边的功过也可以相抵了。

    “谁能想到这种东西往土里藏啊,这土又不是新土,还没有刚翻过的痕迹,这些账本居然能放这么久,也没有被虫子咬掉,也是运气啊。”

    梁玺淡然道,“可是有了新账,又该如何添置呢?我观上面的笔记,今年都还做过记录,但是这些土并没有翻新过的痕迹,也没有丝毫被虫子和泥土侵害的痕迹,是有点奇怪。”

    沈岩赶忙止住梁玺,“你莫说这东西是假的啊,我派了几十人,天天给那挖,整个贺宅都快被我给掘地三尺了,才挖出来这么个东西,你别吓我。”

    梁玺瞅沈岩一眼,可不就是掘地三尺挖出来的账本吗?只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些账本,到底是真还是假?邓遂的话,他不敢信,更怕这是个局,将他们拉着往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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