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迎接之人是府中管家,当他看到顾怀宁身边的初因时,脸色渐沉。

    “顾二姑娘,我家公子说你是去请你师傅出山,怎么......”

    “师傅羽化了,所以我就把师姐请来了,我师姐也很厉害的。”

    管家满脸的不相信,虽然因着顾怀宁的身份把她们迎了进去,但嘴里却嘀咕着:“看着和你差不多的小丫头,能厉害到哪儿去......”

    来到客堂,等了没多久,管家就说要领初因去太医令的卧室。

    顾怀宁也想跟上,却听管家说道:“顾二姑娘你乃是闺阁女儿身,不能进老爷卧室,且孙少爷在卧室内,这要是进去有碍你名声。”

    话虽然是对着顾怀宁说的,但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初因,很明显意有所指。

    初因压根无所谓一个管家怎么想她。

    七拐八绕地终于走到了这太医令的卧室,管家敲门后,里面传来低沉之声:“进来。”

    室外艳阳高照,室内有些昏暗,还点着一盏油灯。

    入内,榻上坐着一人。

    她看向他时,那双瑞凤眼也正打量着她。

    剑眉星目,右眼角下一滴泪痣,一派风光霁月之姿下隐隐泛着些微光。

    是个好相貌,还是个功德继承体,俗称:功二代。

    “听怀宁说,初因道长很厉害?”

    初因未应,径直走向床前,看向榻上躺着的太医令。

    良久,抬眸:“你弄晕了他?”

    他看向榻上,眼神中泛着些怜惜:“老爷子几日未眠,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把他弄醒,他这样我分辨不清。”

    他把他爷爷扶了起来,随后取出一根银针,在其命门穴扎下。

    初因眼神微眯,观其下针手法,心下了然了大半。

    此人虽是大理寺卿,却继承了一身医术。

    人醒了,眼神空洞,身体因多日未进食亦有些虚弱,自顾自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随后向门口走去。

    “他要去哪儿?”初因问道。

    莫君月答道:“皇宫,太医院。”

    初因走至太医令身前,随手甩出一张符定住了他继续前进的身形。

    她围着他打量了一圈:“有意思。”

    “你把一个已死之人的亡魂困在身体里是何用意?”

    莫君月闻言神色顿变:“你是说老爷子已经死了?不可能!”

    她讥笑道:“你动用了鬼门十三针,人没救回来,还妄下了第十三针鬼封,用自己一魄封住了他的魂,你不知道吗?”

    “我明明已经救回他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它现在的身体行动不过是以你的魄在支撑,魂被硬行封在尸身上,但已经不再契合。

    支撑它大脑精神的是其执念,若非你功德护体,轻易妄用鬼门十三针,你起止丢的是一魄。”

    她说完,便拿出了招魂铃。

    口中念咒,轻摇三下。

    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瞬间变得阴沉沉的,周围阵阵阴风,吹得树枝乱颤。

    不过转瞬间,莫君月那丢失的魄已然归体,之前一直稍感混沌的脑子突然恢复了清明。

    而他爷爷的魂也总算出现了。

    “你做什么?”莫君月严肃地问道。

    “收魂入地府去轮回啊!”

    他飞身站到他爷爷身侧,取出几根银针刺入其脸上的几大穴位:“我不准。”

    初因神色倏尔变得冰冷:“你不准?就凭你手中的几根针?”

    他抿唇不语,不舍地看向身侧僵硬直立着的尸体。

    “你这样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身已死,魄已散,你封住他的魂时日越久,他越难往生,若再变为厉鬼,我必会灭之。”

    他是聪明人,稍加一想便清楚怎么做是对他爷爷最好的选择,刚才不过是一时情绪上涌。

    “可否,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他言辞恳求。

    初因一张天眼符霍然打出,手中招魂铃再次摇动:“你撤针。”

    她额上原本淡红色的彼岸花霎时鲜艳欲滴。

    太医令的魂眼看着就要离体。

    就在此时,它突然变得挣扎起来,在肉身与铃声牵引之间拼命拉扯着,挣扎着。

    初因一手夹着灭魂符,蓄势待发,一手摇铃,铃声越来越急促。

    乌云压过天际,风雨欲来。

    “我乃地府还阳使,若不乖乖顺服,休怪我将你形神俱灭!”

    “不可!”莫君月一把抓住她的招魂铃。

    她秀眉紧皱:“你要阻我?”

    “据我所知,玄门中人除魔消邪应遵循天道法则,先消其执念感化,感化不了即镇压,镇压不了再歼灭,你若直接将它歼灭是违背天道。”

    她讥讽道:“你倒是挺懂。”

    “何况老爷子是大夫,救人于病痛,定是有功德之人,你若真是地府使者,若将其灭杀,阎王那里能交差吗?”

    初因微楞,他倒是提醒她了。

    功德,她的生机。

    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功二代吗?

    思及此,她收起了招魂铃和符咒。

    “你爷爷有执念,所以不肯离世,执念存在一久就会变为怨念,怨念滋生,就会化为怨魂,再下一步就是厉鬼。”

    “什么执念?”

    “这个我自会查明,但是要我解其执念可不是无偿的,毕竟玄门中人不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

    她的钩子放得明晃晃,毫无遮掩。

    莫君月自然听懂了,也愿者上钩了:“你要什么?”

    “我要......”

    她突然邪魅一笑,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你。”

    功德只能是家人之间传承,所谓祖上积德,庇佑子孙正是如此。

    所以他莫君月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功德护体,正是他已故的父母传给他的。

    耳边热气萦绕,他募地心口一滞。

    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了许久才回神:“我?”

    他似是明白过来:“你要我的魂?拿去便是。”

    她嗤笑道:“我要你的魂作甚?”

    “那你要我什么?”

    “我要你这个人。”

    他不语,神色怪异地看着她。

    她浅笑盈盈,眼波流转如那会蛊人心的妖魅:“我要你与我一纸婚书,入你族谱。”

    他顿时眉头拧成了川字:“你要与我结亲?”

    “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不过,你爷爷可等不了多久,头七一过......”

    他果断说道:“我答应你。”

    距离头七只剩一天了。

    初因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逼良为娼的坏人,但她要活下去也只能做这个坏人了。

    回到厅堂,顾怀宁还在等着:“师姐,莫爷爷怎么样了?”

    初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死了。”

    顾怀宁一听,整个人蹦了起来:“什么?”

    她抬眸:“你那么惊讶干嘛?”

    顾怀宁又问道:“那莫哥哥呢?”

    她云淡风轻地回答:“写婚书去了。”

    “婚书?”顾怀宁微楞:“师姐你搞错了吧,是讣告。”

    她放下茶杯:“没,是婚书。”

    “怎么可能?!府中谁成婚?冲喜吗?人都已经去世了,冲喜有用吗?”

    一连串的问题随着莫君月的到来戛然而止。

    只见他郑重其事地拿着那张烫金的大红婚书,缓步走向了初因。

    “已经写好了,你只需按下手印。”

    他举着印泥的手有些犹豫:“你考虑清......”

    话未说完,就见初因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按下了那个大红手印。

    顾怀宁在一旁早已呆若木鸡,嘴巴张的能塞下一整个肉包。

    他楞了半晌,回神,也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入族谱需开宗祠,等老爷子的事情办完后就处理此事,只是......”

    “一个大男人,讲话能不要那么吞吞吐吐的吗?”

    莫君月人生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在外人眼里,他是狠厉果断的大理寺卿,在朋友眼里,他是内敛骄傲的温润君子。

    可能真的从未遇到过如此洒脱直接的女子,让他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只是白事在前,红事可能得延至一年后了,我们的六礼......”

    他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她打断了:“不需要婚礼,你我还是如现在这般自己做自己的事。”

    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年都是个未知数。

    终于回过神来的顾怀宁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俩面前,一把抓住莫君月的手腕,脸上除了不敢置信还有一丝怒意。

    初因蹙眉,难不成这丫头喜欢莫君月?

    “你,你,你竟然......”

    初因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出言解释道:“怀宁,我与他只行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你不要误会,此亲事只维持一年,一年后就合离,各自婚嫁互不干涉。”

    俩人一齐错愕地看向她,莫君月突然有一种被骗婚的感觉:“一年后就合离?”

    她茫然点头。

    顾怀宁激动地喊道:“那更不行了!初因师姐被你抢了!她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你要对我师姐负责!”

    初因:“......”

    大可不必。

    莫君月一脸冤枉:“......”

    ......

    主屋内,莫谦的尸身被摆放在榻上。

    “我一会儿入念时,怀宁你负责护我肉身,在此期间任何人不能靠近此屋,违者,诛!”

    她把招魂铃给了莫君月:“若我一炷香后还未魂归,你就摇动此铃,口中唤我名字。”

    他眼神中划过一丝担忧:“会出不来吗?”

    她沉吟片刻后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刚成亲就做鳏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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